第十八章 撿來的命

  「你昨天出了很多血，差點就死了。」中年警察坐到椅子上,淡淡地說，「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趴在地上，身體抽搐，嚇壞了我們，立刻送你到醫院搶救，你總算撿回一條命。但是，你必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直到確定沒有生命危險。」

  孫放沉默片刻，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眼底的恐懼和懊悔。

  他的手悄悄攥緊被單，閉上眼睛。

  中年警察注視著他，說：「孫放，你爸爸和楊思琪的案子，已經移交檢方處理了。」

  孫放睜開眼睛,問他：「什麼時候？」

  中年警察道：「三天後。」

  「……哦。」孫放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有無奈。

  

  「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中年警察說，「我安排了司機，待會兒就把你送回家。」

  孫放抿著唇沒有說話。

  中年警察看著孫放蒼白憔悴的臉龐,猶豫了一會兒，又說：「你不用怕，現在證據確鑿，楊思琪逃不掉了。」

  孫放抬眸看向中年警察，慢吞吞地說：「她逃不掉了。可是我能逃得掉嗎？」

  中年警察皺起眉頭。

  孫放笑了笑,說：「您不用擔心我。」

  中年警察想了想，勸慰他說：「我們不能讓嫌疑犯逍遙法外，但是我們也不希望你承擔任何責任。你現在的情況，不宜離開醫院，還是留下來休養吧。」

  孫放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願意，轉而問：「警官，你告訴我，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直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會莫名其妙失控。

  中年警察嘆了口氣，說：「你在酒店遭遇襲擊，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之後，你大量失血，又引起了腦震盪，昏迷不醒。」

  孫放愣住了。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醒來後，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任何異常症狀，就像睡了一覺似的……

  可是，誰會殺害他？

  他想了半晌，仍想不出答案，乾脆放棄了，說：「警官，我餓了。」

  中年警官點點頭，起身說：「你等等。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孫放目送中年警官走出去，心想：他不是一般的警察吧？

  ……

  中年警察很快回來了，拎著食盒，打開後，取出飯菜遞給孫放。

  孫放看著食盒，問：「怎麼全是素菜？葷菜呢？」

  「你身體太虛弱了，不能吃葷腥。」中年警察耐心解釋道，「你放心，我們醫院伙食很好的，葷素搭配均衡，營養均衡。」

  孫放沒什麼胃口，勉強吃了兩口。

  中年警察見狀，又加了兩塊牛肉，說：「多少吃一點。」

  孫放只能硬塞。

  中年警察看見孫放狼吞虎咽的樣子，忽然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判斷錯誤。

  他本以為孫放是因為刺激過大，所以才會突然發瘋，可是從他的反應來看，孫放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襲擊？

  或者說，孫放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孫放的手機響了起來。

  中年警察拿起孫放的手機看了看，是他母親打來的。

  孫放遲疑了一秒，接通了電話。

  「喂，媽……」孫放的嗓音依舊有些嘶啞。

  「小放，聽說你受傷了！嚴不嚴重啊？」孫放母親急促的問，「你現在怎麼樣了？」

  孫放握著手機，說：「我挺好的，別擔心。」

  「哎喲，你可千萬別逞能！」孫放母親嗔怪道，「你現在正在恢復期，一定要好好調養！你在哪兒？我讓老李過來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一個人行嗎？」孫放母親還是很不放心，說，「我馬上訂機票趕過來，你別掛電話啊！」

  孫放輕聲應道：「好，我不掛。」

  孫放母親掛了電話，立即訂了飛往美國的航班，又叮囑司機務必要把孫放平安護送到機場。

  孫放掛了電話，看著面前的午餐，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他想了想，決定把午飯倒進垃圾桶里，然後拿出手機刷新聞，查看網絡輿論。

  果然，各種各樣的消息鋪天蓋地湧出，都是關於楊思琪殺人案的，還有幾張照片是楊思琪被捕入獄時的畫面，看起來悽慘至極。

  孫放盯著那些照片，緩緩閉上眼睛，遮擋自己的眼淚。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敲響，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孫放？」

  「請進。」孫放應道。

  中年男子端著兩份熱騰騰的盒飯進來，放到桌子上，對孫放說：「我把這些菜給你帶過來，趁熱吃吧。」

  孫放看著盒飯里的菜，忍不住紅了眼眶。

  父親對他再好，也比不上母親對他的愛。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中年警察說，「你的身體還沒康復，需要儘早補充營養。」

  孫放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開始低頭扒飯。

  吃完飯後，孫放洗漱完畢，換了衣服，跟隨中年警察離開醫院。

  中年警察載著孫放去公安局錄口供。

  孫放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但還是努力保持冷靜，問了很多問題。

  當然，他都是避重就輕地詢問。

  中年警察看出孫放對這件事的抗拒與戒備，便沒有追問，只是耐心地解答他的問題。

  孫放問完口供後，中年警察送他回學校宿舍休息，順路去學校附近的超市採購一番，晚上做頓豐盛的晚餐慶祝。

  孫放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最終決定先給家人報個平安，免得他們擔心。

  結果一翻手機，竟然發現手機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都是同一個號碼。

  孫放愣了一下，按下回撥鍵。

  電話接通了，卻沒有人接。

  孫放又打了一遍，依然沒人接。

  他皺起眉頭，猜測那邊是不是信號不太好。

  他放下手機，繼續躺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隱約傳來吵雜的聲音，他猛然驚醒，坐了起來。

  病房裡燈火通明，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站在窗戶邊上，指揮手下搬東西。

  孫放認得這個人——他叫陳岩，是楊思琪的主治醫師兼私人助理。

  陳岩聽見響動，扭頭一看，見是孫放，忙走過來問：「孫先生，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