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件衣裳罷,我來賠
2024-05-22 17:13:08
作者: 溜達魚
「姜夙!」
裴星肆聲線冷凝,聲音如羽毛一般輕,卻如凝霜。
蓄力,抬膝,猛擊。
三個簡短有力的動作,一氣呵成。
「唔嗯——」
姜夙那張臉忽然頓在半空,儘是痛苦之色。
他悶哼一聲,雙膝立刻軟了下去,兩手捂著身下某處,緩緩跪倒在地上。
他臉色漲紅如豬肝紅,額角冷汗涔涔,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一種,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想必少將軍已經忘了那十二刀的苦楚,還敢來招惹我。」
這一擊,應當正中靶心。
裴星肆唇角勾笑,撣了撣肩上不存在的灰塵,揚長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姜夙眼前的景象才逐漸恢復原有色彩,而裴星肆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他扶著迴廊的柱子站起,兩個小腿肚還忍不住打擺子。
裴星肆...
裴星肆!
好一個惡毒的女人!
還說什麼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不信!
爵位也好,稱王也罷,他想得到的,哪怕忍辱負重,也一定要得到。
等到那一天,他一定要,狠狠折磨這個瞧不起他的女人,讓她生不如死!
...
真是癩蛤蟆趴腳面,
不咬人光噁心人。
見著這麼個噁心人的玩意兒,裴星肆自然沒了閒情雅致繼續研究園子的精妙所在,只得原路返回。
宴席熱鬧異常,十幾名胡姬正跳到熱烈處,吸引了所有賓客的目光。
趁無人注意,裴星肆不動聲色的坐回席位,卻突然感覺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她抬頭瞧了一眼,是禾雀。
禾雀與她對視的瞬間,立刻又換上笑臉,仿佛剛才那道怨毒的眼神不存在一般。
她身為西岐郡主,身份尊貴,見多識廣,自是知道,要快速在各大世家面前立足,必須趁著宴會的機會融入,籠絡人心。
加上她擅飲酒,一張嘴能說會道,很快哄得對面一群人歡心。
幾番推杯換盞後,禾雀便端著酒杯,朝裴星肆走來。
快到裴星肆面前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禾雀腳下一絆,手中酒杯徑直朝裴星肆甩了出去。
蔣雲依驚呼一聲,趕緊伸手要替裴星肆擋下,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裴星肆胸前的衣服被酒液浸濕了一大片。
幾滴深紫色酒液濺在了寶石髮簪上,顯得晶瑩剔透。
身旁伺候的婢女反應過來,連忙遞上帕子。
蔣雲依接過,一邊擦拭,一邊厲聲責問,
「禾郡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禾雀站在原地,滿臉驚慌,語氣十分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裴小姐,你沒事吧?」
見她這副作態,蔣雲依眼神驟冷。
沒想到堂堂郡主,也會使這種下作的小手段!?
在皇家宴會這樣重要的場合,儀態不端,衣衫不潔,是極度沒有禮數的,是對宴會主人的不尊重。
蔣雲依擦拭許久,那深紫色酒液染進絲緞,根本擦不掉。
精心給女兒挑選的衣服就這麼毀了,蔣雲依心中蓄滿了火氣。
禾雀卻不知收斂,還杵在一旁,故作柔弱道,
「裴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賠裴小姐一身裙子便是。」
她聲音大了些,不少人將視線投了過來。
對面一身著藏青袍子的男子爽朗一笑,朝蔣雲依安慰道,
「不過是一點小情況,裴夫人何必大動肝火呢?」
他是兵部侍郎家的長子,程澈。
姜家與程家,早就在暗處有些合作。
現下姜夙不知身在何處,禾郡主又被人發難,他自然是要出來說上兩句,權當賣姜家一個薄面。
程澈神情自然,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顯得蔣雲依小題大做。
禾雀不傻,當即裝作被蔣雲依嚇著一般,咬著嘴唇退後半步,眼睛裡迅速漫上一片紅。
「對不起...是我不好,衝撞了裴小姐,裴夫人也是關心裴小姐,說話重了些,大家不要說了...」
這番話綿里藏針,她孤立無援的模樣立刻激起一群男人的保護欲。
「是啊,不過是一件裙子罷了,裴夫人就不要太為難禾郡主了。」
「禾郡主也是不小心,何況郡主已經道歉了。」
只要是男人,打心底都會喜歡這樣柔弱的女子。
禾雀恰好是拿捏了這一點,引導眾人的矛頭指向裴夫人。
即便這件事並不能讓裴家損失什麼,但裴家不饒人的事實,很快就會傳遍各大世家。
這樣的大世家,最是注重名聲,到時人人皆知,裴家肚量小,恃才傲物,刁難一屆弱女子,想必也是夠裴家喝上一壺。
裴澤月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對禾雀的厭惡深了幾分。
他看向程澈,摺扇敲在掌心。
「我怎不知程公子也變成護花使者了?這樣,我現在過去,澆你一身酒,你可還高興?
我母親和小妹還未說什麼,你便認定她們抓著禾郡主不放,未免太強詞奪理了些。
再說,這是小姐之間的事,你一個男人怎的也來插上一腿?」
言罷,他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掃過那些替禾郡主說話的人。
裴家老二,果真如傳言所說,武藝不精,但一張嘴巧舌如簧,甚是毒辣。
這分明是說程澈是個娘炮,
不止,
他在說那些男人都是好管閒事的娘炮。
程澈聞言,立刻瞪大雙眼,怒氣在臉上一覽無遺。
「裴二公子,我只是不願見宴會上諸位有誤會,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裴澤月挑眉,手中摺扇不緊不慢的敲著。
程澈越是生氣,他反倒愈發氣定神閒。
「哦?巧了不是,在下也不願看見有誤會,這樣吧,既然程公子原意為禾郡主出頭,那我家小妹的這身衣裳,程公子不如代為賠償?」
聞言,禾雀連連搖頭拒絕。
「是我不小心弄髒了裴小姐的裙子,她要生氣也是應該的,這條裙子,還是我來賠吧?」
不過是一條破裙子,能值幾個錢?
她手上的錢,可是多到這些人無法想像。
可程澈像是和裴澤月槓上了一般,長袖一揮,冷笑道,
「行啊,一件衣裳,多少錢,我替禾郡主賠了便是,
裴家也大度些,不要盯著一個姑娘家發難。」
兩邊誰都不讓著誰,淡淡的硝煙味在程澈與裴澤月之間瀰漫開。
不僅因為家族立場,他與裴澤月的矛盾,很久之前便有了。
譬如在煙京的公子排名上,原本兩人不分伯仲,
直到年初的上元佳節,無論在詩詞歌賦,還是棋藝較量上,裴澤月竟能處處壓他一頭。
從此程公子的名氣,在煙京的小姐圈子裡,便大不如裴家二公子了。
關鍵這裴澤月還總是一副吊兒郎當,風流無比的模樣。
程澈自然心生怨懟。
兩人之間似有看不見的刀劍交鋒。
就在這時,看戲的蘇荻忽然笑出了聲。
蘇荻揮揮手,讓眾舞姬退下。
他慵懶的靠在檀木椅上,眼中透著邪佞,感嘆道,
「哎,為了禾郡主,兵部侍郎家竟要傾家蕩產,程公子,真是比少將軍還要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