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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吃瓜有風險

2024-05-22 16:46:04 作者: 金湯肥牙

  亥時,城郊野外。

  張三獨自趕著驢車拉著一大袋物什在林間穿梭,在月光下扯長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一邊行進一邊低聲抱怨:「臭婆娘,只想到夜裡一人害怕。」

  「倒是不擔心我夜裡一人走夜路有沒有危險,我今日偏不早回家,呸!」

  原來張三是這城裡專管拉屍體的。

  有人橫死,總得先拉到義莊,待仵作勘驗,確認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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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義莊因著存死人,不吉利,總是安排在遠離人群的陰冷偏僻處。

  他便是這奔波往返的「擺渡人」。

  這活計不需出什麼大力氣,也毋需識文斷字。

  只一條膽大心細,又因頗為晦氣,報酬也還過得去。

  是以張三這些年來,做的到也安穩。

  只是近半年不知何故,城裡總不出十天半月便有人橫死。

  死者無外傷,也無中毒痕跡,頗為蹊蹺。

  日子久了,不免有些風言風語,也難免他媳婦說道了。

  行至義莊,張三將屍體安頓好,順勢坐在了門檻上,打算抽完這鍋子煙再回程。

  此時夜已更深,四下一片安靜。

  能清晰的聽到草間窸窣蟲鳴聲,菸葉燃燒的噼啪聲,以及,身後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可是,夜間只有他一人值守。

  哪裡來的呼吸聲。

  張三突然喉頭一滯,登時猶如如芒刺在背。

  仿佛自頭頂開始灌入一道冰流。身體腿腳一齊卸了力,動彈不得。

  只餘一雙眼珠還能勉強轉動。

  於是張三眼珠輕轉,看到手裡菸袋鍋子的淡藍煙霧裊裊娜娜升騰而起,繼而擴散,擴大。

  就好像那個自他背後逐漸靠近、擴大,慢慢將其籠罩住的,巨大黑影。

  ————

  冀城,晌午。

  「誒誒!」

  趙六招呼自己的鄰居:「你可知住在朝陽街上的張三?」

  鄰居點頭「知道知道,怎麼了?」

  趙六裝模作樣左顧右盼一番,湊近鄰居道:「張三昨天夜裡死啦!」

  鄰居聞言驚詫已,「怎麼死的?這多半年以來死了得有十來個人了吧?」

  趙六搖搖頭說:「那咱不知道。」

  「我也是剛才路過衙門,見張三媳婦兒在衙門前哭鬧才曉得的。」

  「他媳婦兒鬧的還挺凶,脖子肩膀都露在外面。」

  「那哭的呀……可真白……啊不是,可真慘。」

  鄰居懶得接這老色批的茬,只憂心忡忡道:「死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安生下來。」

  趙六倒是滿不在乎:「不必擔憂,反正死的都是朝陽街上的人,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二人一時無言,換了個別的話題,又聊起了家長里短。

  晌午日光正盛,陽光散滿大地。

  一輛驢車疾馳而來,登時塵土飛揚。

  那揚起的煙塵里隱約映照出一高一矮兩個輪廓,背光而行。

  如此陣仗,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宿命般的登場。

  塵土逐漸散去,終於可見二人全貌。

  只見那二人……

  被灰塵嗆的鼻涕眼淚齊流,咳嗽不斷。

  身形稍矮的少年稍顯纖瘦,不知是不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發色呈現與眾不同的褐色。

  被塵土蒙蓋的小臉上,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格外亮眼。

  鼻樑小巧精緻,唇紅齒白,下巴微尖,很是秀氣好看。

  他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說:「咳咳咳,褚鈺,你快深呼吸幾口,幫我吸掉一些灰塵。」

  另一位黑髮少年五官剛毅硬朗,英氣十足的劍眉斜飛入鬢,相貌亦是十分出眾。

  他體型頗為高大,身體瘦有力,腰間佩一把樸素的古劍,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他斜睨身邊的纖細少年一眼,張口啐道:「呸!胡逸微,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胡逸微上氣不接下氣咳嗽完,拽著褚鈺興致勃勃道:「你可嗅到了什麼氣息。」

  褚鈺沒好氣:「什麼氣息,土腥氣嗎?」

  胡逸微搖搖頭,神秘兮兮道:「八卦的氣息啊!你方才沒有聽到嗎,有人在衙門口鬧事呢。這不正是我們大展拳腳的好機會嘛!」

  說完向路人打聽了衙門口的方向,也不等褚鈺回應,拽著他一路去了。

  二人來到衙門附近,只見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果然八卦是世人與生俱來的天性。

  胡逸微又瘦又矮,根本擠不進厚厚的人牆,急的上躥下跳。

  褚鈺見狀低低嘆了口氣。

  拍了拍胡逸微,然後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肩膀。

  那意思是讓胡逸微騎在他肩頭上看。

  胡逸微虛偽推辭:「這多不好意思。」

  褚鈺翻了個白眼,撇撇嘴道:「別廢話,坐上來,自己動。」

  他身高本就高出常人許多。

  胡逸微此刻坐在他肩膀上,頗有一覽眾山小之感,心裡十分滿意。

  放眼看去,衙門口果然有個婦人。

  她身邊還躺著一個「人」,被白布蓋了個嚴嚴實實,八成是具屍首。

  那婦人跪在屍首旁邊,哭天搶地的求衙門還她死去的相公一個公道。

  身邊幾個衙役試圖將婦人扶起。

  無奈她戰鬥力過於強悍,幾個衙役拉扯幾番也未能將她挪動分毫。

  胡逸微看著婦人被扯開的領口和裸露的肩膀,點頭贊同道:「確實白。」

  褚鈺踮起腳看了看,與胡逸微交流心得體會:

  「這女人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她相公估計死的十分悽慘。」

  胡逸微聞言道:「不好說,我來看看。」

  說完輕合雙眼。

  待他再睜開眼時,瞳色變得極其淺淡。

  他盯著那攤白布觀瞧了一番,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好生奇怪,這人肉身與魂魄分離,的確是死的透透的。」

  「但他魂魄如此完整,應當不是外力致死……」

  褚鈺見胡逸微自顧自嘟嘟囔囔,仰頭問道:「你說什麼呢?」

  胡逸微低頭答道:「屍首沒有任何外傷。」

  周圍看熱鬧的人頗多,各種聲音交匯,十分吵鬧。

  褚鈺沒聽清胡逸微說了什麼,提高音量道:「你大聲點!我聽不清!」

  胡一個翻了個白眼,丹田發力,中氣十足的說道:「屍首!沒有!外傷!是個!全須全尾的!死人!!」

  此話像是具備了某種神秘的東方力量,剛一出口,四周霎時一片寂靜。

  連那位專注哭嚎的婦女也陡然收聲。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身處高處的胡逸微。

  胡逸微感受到這極端詭異的氣氛,身體僵直,緊張的拍了拍褚鈺,示意他將自己放下。

  待站定後,胡逸微結結巴巴朝褚鈺問道:「咋……咋啦?」

  褚鈺吞了吞口水,也大著舌頭說道:「屍首……包的那樣嚴實……你如何得知……」

  胡逸微恍然大悟,趕忙眨巴了兩下眼睛,將瞳色恢復正常。

  婦人盯著胡逸微看了一會,忽的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重新煥發出生機。

  她指著胡逸微,尖聲呼號道:

  「那人有問題,他定與我相公的死有關,!你們還不快將抓起來!」

  胡逸微迎頭被扣了個屎盆子,氣不打一出來,衝上前就想和婦人理論。

  不料卻被身邊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動彈不得。

  眼看著那群衙役撥開人群,幾步就到了近前。

  領頭的衙役上下打量胡逸微一番,指著他說道:「你,隨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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