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鬥戰勝佛

  江流兒給孫悟空取了名字之後，兩人在花果山休息了一宿。隨後一人一猴便划船出海，正式開始西行取經之路。

  準確地說，江流兒為了西天取經，而孫悟空為了在取經路上再見蘇淺一面。

  取經路上先後遇到了天庭和靈山安排下凡和他們一起取經的天蓬元帥和金身羅漢，對此江流兒也沒說什麼，或者說他說什麼也沒用，天庭與靈山定下了，那便沒有任何人有反抗拒絕的餘地。而他也只能給天蓬元帥和金身羅漢取個悟能、悟淨這樣的法號，來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畢竟明知道對方是天庭和靈山安排下來監視、督促西行取經的，他還要給對方好臉色看的話，那就太難為他江流兒了。

  西行之路，除了需要步行十萬八千里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麻煩。路上所遇的妖魔鬼怪大多都是天庭眾神或是靈山諸佛的坐騎、寵物，偶爾真遇到一些不長眼的妖魔來襲，也不過是成了悟淨、悟能的手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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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四人，日夜兼程，不過數年間，便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而這一日，取經四人走到一處風景秀麗的山谷就地休息。因為江流兒此世依然是肉體凡胎，需要吃喝拉撒，五穀輪迴。不像悟淨、悟能兩人轉世後修行有成，可以辟穀不食。

  「悟空，走，咱們摘個桃子去！」

  江流兒朝著孫悟空招手吆喝道，直接把身邊的悟淨、悟能當成了空氣。

  「嗯。」

  孫悟空微微點頭，一路上一人一猴基本都如此相處。每次江流兒餓了，便拉著孫悟空一起去找吃的。或是去摘山林野果，或是去人族城池說書賣雜耍，換來三五文錢吃碗素麵。

  「悟空，這有一片桃林，快來！」

  江流兒就好像發現了一片新大陸似的，高興地朝著孫悟空催促喊道。

  這一刻，孫悟空忽然心有所感，看著遠處那片桃林心中莫名忐忑，但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但不管是江流兒還是孫悟空，卻都沒有注意到，一直以來都好似透明人一般的悟淨悟能此刻也向著桃林那邊走了過去。

  「哇，悟空，快來嘗嘗，這裡的桃子又大又脆又水靈多汁！絕對的桃中極品！待會吃飽了，我們再摘幾個帶在路上吃！」

  江流兒吃的一嘴桃水，讚嘆道。

  孫悟空看著這片桃林，不知為何，心中似乎有一種熟悉感。默默地走到這片桃林南邊數起的第十七顆桃樹，抬頭看了看這顆桃樹上結的水靈靈、紅彤彤的大桃子，明顯比周圍那些桃樹結的桃子還要大上三分。就好似是在一眾精心照料的桃樹中，更加特別費心思照料這一棵似的。

  孫悟空伸手摘下一隻大桃子，撲哧一口，又大又嫩的桃子汁水四濺，就連味道都感覺分外熟悉。

  「哎，你們怎麼隨意摘人家種的桃子？」

  一聲嬌斥，從江流兒和孫悟空兩人的背後傳來。

  一人、一猴聞聲轉過身去，看向聲音來源處，一隻雪白的狐狸出現在一人一猴的面前。

  狐狸看清那兩個摘桃的小賊，或者說看到那猴子便是一愣，下意識的化作人形，邁前兩步，想要看清楚一下是不是幻覺。

  孫悟空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掉落地上，傻傻地看著對面的女子。七百年間七次大鬧天庭，五百年間相思苦念，最終通通化作一聲：

  「我好想你。」

  「嘿嘿，看樣子孫悟空是可以吃這桃子了，就是不知道我江流兒能不能吃呢？」

  江流兒看著重逢地蘇淺和孫悟空，大大地咬了一口桃子打趣道。眼底卻是閃過一片不解，他明明是安排了蘇淺轉世為西行路上的一國女王，怎麼會變成了一隻妖族狐狸？

  蘇淺聽到江流兒的話語，俏臉微紅，但仍然捨不得將目光從孫悟空身上移開。看著孫悟空的眼神一如一千兩百年前的溫柔、依戀，輕聲道：

  「猴子，我......」

  蘇淺話未說完，出現在蘇淺身後的悟淨已經一把舉起了月牙鏟，朝著蘇淺背後一鏟落下！

  悟淨一鏟打死蘇淺後，在其身後的悟能同樣舉起一釘鈀將悟淨打死！

  隨後悟能沒有任何猶豫，當場自我了斷！

  事發突然，完全出乎眾人的意料。

  孫悟空再次如一千兩百年前那般衝到了蘇淺的身前，一把接住緩緩倒下的蘇淺，看著她身上的鮮血再一次將自己漸漸染紅。

  江流兒看著不遠處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孫悟空和蘇淺，大口大口地咬著桃子，一邊咬一邊在心中默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只是最後連桃核都生生咬碎，嘴唇都咬破，最終吐出一大口鮮血，開口怒罵：

  「我去你娘的佛！」

  江流兒兩手按著腦袋，反方向用力一扭！再次扭斷脖子，凡體死去，再次取回自己的旃檀功德菩薩真身果位。腳踏二十四品功德金蓮，頭頂大日功德金輪，怒不可遏地朝著西天靈山大雷音寺飛去！

  「斗—戰—勝！！！」

  「你個烏龜王八蛋！」

  「三界之中的垃圾！」

  「諸佛中的爛佛渣！」

  「老子今天不要這一身功德，也要炸死你個沒人性的混蛋！」

  ......

  江流兒宛如一顆流星般直奔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億萬年來積累的功德都在這一刻閃閃發光。論鬥戰之法他遠不如三界之中的大神通者，但若論功德之多，三界之內，誰也比不上他！他若真的拉著鬥戰勝菩薩自爆這一身功德，即使是鬥戰勝菩薩，亦要被他拉下菩薩果位，重新打入輪迴，再歷萬劫！

  當江流兒怒氣衝天地飛到西天靈山，甚至都能看到大雷音寺內的鬥戰勝菩薩臉色平靜地端坐在蓮台上。只是江流兒還沒進入大雷音寺，便見一直端坐在諸佛中央的如來佛祖低頭輕宣一聲佛號。隨後一個遮天蔽日的卍金色手掌已然朝著江流兒壓了過來！直接一巴掌將江流兒拍回了原地，並且化作五指山鎮壓住。

  浩渺的佛音，此刻方才悠悠傳來：

  「旃檀功德菩薩，你過了。」

  「我過你個如來的腿！」

  「你也是一個垃圾！」

  「廢物！」

  「佛渣！」

  ......

  即使被五指山鎮壓住，江流兒依然在仰天大罵。

  只不過靈山諸佛卻都任由江流兒謾罵，不再回應。

  另一邊，孫悟空卻是再次穿起赤焰鎖子甲，手持赤焰棒。帶著無盡的滔天怒火與恨意，一棒打上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卻是像蒼蠅一樣被一巴掌扇飛。

  隨後孫悟空衝上天庭，殺下地府，只是連門都沒進，就同樣被天庭、地府之中的大神通者一掌扇飛！

  昔日被稱為齊天大聖的孫悟空，此刻卻是在三界之內如蒼蠅一般。

  直到最後，孫悟空才發現原來自己只是一隻猴子，一隻什麼都做不了的猴子。

  鬧遍三界，也被拍飛無數次之後。孫悟空最終回到五指山，看著被鎮壓在五指山下罵了五百年都沒有停下的江流兒，跪在地上磕頭求問：

  「如何，才能救回她？」

  江流兒停下口，沒有再罵，眼神複雜地看著孫悟空。

  「一千七百年前，佛門三十五佛尚未圓滿，其中南無鬥戰勝佛、南無旃檀功德佛尚未歸位。而在鬥戰勝那個佛渣與我在證就佛陀果位時，心中有感，未曾經歷人世七情六慾，沒有愛過、恨過，最後看破，放下執著，無法得悟我佛。於是我決定親身下凡轉世歷劫，而鬥戰勝那個垃圾則是心念一動，拔下一根毫毛下凡歷劫。

  與此同時，天庭宿遷長公主同樣自覺心境有缺，於是扯下一縷青絲落入凡間，化作凡人體驗俗世紅塵。

  你就是那一根毫毛，蘇淺便是那一縷青絲。

  為了讓你體悟何為極致的愛，鬥戰勝讓你與蘇淺相識、相知、相愛、相分離，以及讓你歷經五百年的苦等。

  為了讓你體悟何為極致的恨，鬥戰勝讓你親眼目睹蘇淺在你眼前死去！一千七百年前，蘇淺的死是如此，一千七百年後，蘇淺的死仍是如此。

  為了讓你體悟何為無能為力，三界之內，仙神諸佛都不會對你伸出援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誰也幫不了你，也不敢幫你！

  因為幫你的後果意味著得罪佛門三十五諸佛！得罪天庭三清四御中天帝！

  這天地雖大，卻也不過道佛二字，幫你，即是逆天！」

  江流兒一口氣將話說完。

  孫悟空眼中有著震驚、恍然、憤恨、悲哀......最後眼眸一合，再次一叩首問道：

  「如何，才能救回她？」

  江流兒閉眼悲嘆道：

  「如今你已愛過，恨過，也無能為力過，最後只要你願意繼續走完這條西行之路，蘇淺便會在花果山復活。」

  「但是，剩下三分之二的西行之路，每當你踏前一步，你就會忘記一點有關於蘇淺的記憶。直到最後走完西行之路，你就會徹底放下、忘記蘇淺，回到鬥戰勝那個佛渣的身上！」

  「這條路，你還要繼續往下走嗎？」

  孫悟空看著江流兒，第三叩首，一字一頓道：

  「我！願！意！走！」

  江流兒沉默一會，睜眼朝著虛空怒喝道：

  「我們說話算話！你們滿意了吧！」

  鎮壓了江流兒五百年的五指山漸漸虛化消失，江流兒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孫悟空，看著虛空道：

  「路，我們繼續走！但人，你們現在也要立刻復活過來！」

  「不然......」

  江流兒不然了好一會，最後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然不了。

  「人已復活，西行繼續。」

  虛空之中，八個金燦燦的大字顯化在江流兒和孫悟空面前。

  江流兒冷哼一聲，揮袖打散了八個大字。

  孫悟空回頭看了一眼花果山方向，心中傳來的觸動告訴他，她回來了，在花果山等著自己。但是他不能回去，不能見她。不然，自己還是保護不了她。

  ......

  西行十萬八千里，一人一猴沉默而行，但每次停下休息的時候，孫悟空都會回頭望著花果山的方向。那裡有人一直在看著他，等著他回去。只是每當孫悟空走前一步，孫悟空心中有關蘇淺的記憶便淡去一分。

  直到最後走到大雷音寺前，孫悟空心中只記得一個叫做蘇淺的名字，其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等他再踏前一步，邁入大雷音寺，最後便會連蘇淺這個名字也徹底的忘記。

  但即使孫悟空心中只記得蘇淺這個名字，在一人一猴最後停下來休息時，卻依然習慣性地回望花果山的方向，即使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回望。

  江流兒長長嘆息一聲，看著眼中無悲無喜，平靜如水的孫悟空道：

  「我只能再給你爭取一天的時間，好好看一看吧。」

  說完，再次扭斷自己的脖子，轉世輪迴去。

  花果山，蘇淺看著面前玄光鏡中大雷音寺前的孫悟空，淚流滿面。旁邊幻化出玄光鏡的宿遷長公主無言嘆息。

  一天後，十八羅漢簇擁著還是嬰兒的江流兒再次回到大雷音寺，受封南無旃檀功德佛。

  孫悟空邁步而入大雷音寺時，回首最後看了一眼花果山，眼神如鬥戰勝菩薩般淡漠無情道：

  「從無齊天聖，只有鬥戰佛！」

  大雷音寺內，鬥戰勝菩薩看了一眼孫悟空平靜道：

  「毫毛，回來！」

  孫悟空化作一道流光，回歸本體鬥戰勝菩薩身上。

  如來佛祖雙手合十，當眾宣告：

  「南無鬥戰勝菩薩歷經世間至情，至恨，最終看破情恨，放下執著。功德圓滿，受封南無鬥戰勝佛！」

  諸佛恭賀，菩薩、羅漢道喜。

  如來佛祖看著鬥戰勝菩薩笑道：

  「南無鬥戰勝佛，還不歸位，更待何時？」

  「南無鬥戰勝佛歸位！」

  ......

  花果山，一縷青絲系在南邊山坡那片桃林里的第十七顆大桃樹上，隨風飄動。

  ......

  天庭，宿遷長公主徹底斬斷與那一縷青絲的因果聯繫，受封下九重天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