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范子衿（41）

  范子衿沒想到最後這個方法還真的奏效了，而且因為邊關貿易是他一力促成，又由他主持，因此二十多年後西夏和大元先後向大齊稱臣的功績他占了將近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一叫他兒子小福給占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主意一開始是從幾個孩子嘴裡蹦出來的。

  他是孩子們的老師，但他同樣從孩子們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范子衿漸漸變得開朗，心胸漸寬，這才知道，原來人成年之後也可以不斷的重塑自己的性格。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在這一點上他還是要感激穆揚靈。

  也因此，等他退休時，面對那夫妻倆的盛情相邀，他這才帶上小夏氏一起跟他們出去旅遊。

  但他的感激很快就被穆揚靈消磨掉了，果然還是反唇相譏更合適他們。

  在旅途中，穆揚靈最愛做的兩件事——做美食和留念。

  做美食先不說，留念卻不是她一人能做到的，因為現在沒有照相機，只能畫，但她的畫技實在算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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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她就會星星眼看著齊浩然。

  齊浩然就興高采烈的為妻子畫畫。

  一開始他還有些羞臊，沒辦法，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他的畫實在稱不上好，但從小熊出生後他就知道阿靈在畫上的審美觀跟一般人不一樣。

  因為凡他給小熊畫的東西，阿靈都會雙眼發光的稱讚一聲「好」，於是，常給妻子畫肖像和風景就成了閨房之趣。

  但現在二人行變成了四人行，齊浩然一開始沒好意思當著范子衿和小夏氏的面給阿靈作畫，但他同樣不捨得阿靈失望，因此一咬牙，一跺腳，還是紅著臉讓人搬出桌子和筆墨紙硯。

  范子衿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看著，以為齊浩然的畫技進步了，正想等他畫後指點一二，誰知齊浩然兩刻鐘不到就畫好了，青山綠水間，一位佳人坐在草地上沖這邊微微一笑。

  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畫的是穆揚靈。

  范子衿：「……」

  他瞪著那畫看了半響，想從技藝，立意和手法上點評一二，卻發現此畫粗糙到連最基本的工筆畫要素都不具備。

  但更不是寫意畫。

  因為山水人全都描繪得清清楚楚，可也少了工筆畫中的精謹細膩。

  工筆畫最基本的要求是「有巧密而精細者」，一副工筆畫的完成可能需要上月的時間，但齊浩然這幅畫中有山有水有人，卻僅用了兩刻鐘就完成了。

  速度之快讓人驚嘆，自然，畫藝之低劣粗糙也讓人驚嘆。

  范子衿以為穆揚靈見了要生氣的，誰知道蹦過來的穆揚靈卻一副滿意的樣子，吹乾了墨水後就珍重的收起來，笑眯眯的道：「我收起來，晚上再給它題字。」

  說著就從行李里扒出一本收藏夾，珍而重之的收起來。

  范子衿看到那厚厚的一疊收藏夾，再看裡面鋪好的厚厚一疊畫紙，立時明白過來，這已經不是齊浩然畫的第一幅畫了，難怪會那麼熟練那麼快！

  他沒忍住臉上的驚詫之色，扭頭問齊浩然，「你確定她不是在反諷你？」

  齊浩然臉色一紅，扯著他走到一邊小聲道：「你小聲點，阿靈估計沒見過別人的畫，所以……」

  范子衿點頭，瞭然道：「所以她覺得你畫得像就很不錯了？果然是不學無術的後果。」

  范子衿斜睇了他一眼，道：「你也任由她這麼錯下去？你那畫……」范子衿嘖嘖道：「也就她能看下去了。」

  齊浩然立即不服氣的梗著脖子道：「我的畫怎麼了，至少阿靈喜歡。」

  范子衿哼道：「那是因為她沒見過什麼好畫。」

  齊浩然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瞪著眼道：「你不許給她畫畫！」

  范子衿挑著眉道：「你要是答應我改變行程先把江南遊一圈再去草原我就答應你。」

  齊浩然立即苦著臉道：「京城就在江南，你都生活了那麼多年沒看膩啊。」

  「那怎麼能一樣，」范子衿倨傲的道：「京城不過只一個臨安城，但整個江南多大？不說其他，揚州就與臨安大不相同，更別說其他地方了，我雖然在京城住了許多年，但江南其他地方還真的沒怎麼去。」

  「可我們都走到安徽了……」

  范子衿立即道：「你要是答應改變行程，我立即叫人掉轉頭回去，我以後再不提畫畫的事。」

  齊浩然很喜歡給穆揚靈畫畫，因為這世間好像就阿靈能認同他的畫了。

  小熊和幾個孩子小的時候也喜歡看他畫東西，更喜歡讓他畫他們，但自從這幾個小子過十二歲後死活不樂意入他的畫了，甚至還一度想把他唯一的支持者搶走。

  小熊幾個還罷，反正他們的畫技也比他的好不到哪兒去，所以暫時搶不走阿靈。

  但子衿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琴棋書畫，他就算達不到宗室的級別，但也絕對差不到哪兒去。

  阿靈要是看過子衿的畫那以後還願意讓他畫嗎？

  這可是他們夫妻間的一個情趣，失去了多可惜。

  可阿靈貌似很想去草原上玩，自從大元臣服大齊後她已經念叨了好幾次，這次好容易成行，路都走了一半了，再迴轉也太對不起她了。

  齊浩然糾結半天，與范子衿打商量道：「不如我們先去草原，回來的時候就特意繞著江南遊玩一圈好不好？」

  范子衿轉身就走，心裡咬牙切齒，「見色忘義的混蛋，明明當初說好了去哪兒玩聽他的，結果轉身就因為穆揚靈的一句話改了主意！」

  齊浩然頭疼的撓腦袋。

  穆揚靈剛給小夏氏欣賞完齊浩然的大作，笑眯眯的沖齊浩然招手道：「爺，我們啟程吧。」

  小夏氏掩嘴輕笑的看了齊浩然一眼，好笑道：「那我也上車了。」

  齊浩然臉上發窘，嘟著嘴與穆揚靈道：「你怎麼還把以前的畫給表嫂看？」

  「她想看我就給她看了呀，因為時間有限只給她看了兩張，下次再給她看。」

  齊浩然看著與有榮焉的妻子，到底沒鼓起勇氣拒絕。

  范子衿蔫壞蔫壞的，傍晚停下來時就讓人支了桌子，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畫了一幅山水寫意畫。

  特意拿去給穆揚靈看。

  穆揚靈看了半響，最後點頭道：「好看。」

  可轉身卻拉著齊浩然一起去看山澗落下的清水，開心的道：「你趕緊記下，明兒給我畫一幅我站在山澗下的畫，把我畫得美一點。」

  正悲憤的瞪著范子衿的齊浩然聞言立即滿血復活過來，開心的點頭道：「好，我明天早早的起來畫！」

  范子衿氣得吐血，暗罵一聲有眼無珠，轉身就走。

  小夏氏見他孩子一樣的鬧脾氣，想了想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