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范子衿（36）

  小夏氏很快就發現范子衿並不好說話，而且很霸道，他決定的事情絕不允許她提出異議，而他沒決定的事情，她提出的意見他最多只會聽三成。

  溫和儒雅不過是他表現在外的形式罷了，他拒絕她時甚至都不用言語，只需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氣勢一壓，她就心虛氣短，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倆人成親一年後反倒像新婚夫妻一樣重新磨合，一步一步的試探對方的底線，不同的是小夏氏是一退再退，范子衿得寸進尺的進攻。

  夏嬤嬤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生怕小夏氏哪一天就退無可退，讓范子衿生吞活剝了，或是夫妻倆產生摩擦，感情破裂。

  她既希望自家姑奶奶讓著姑爺一些，不要與他發生衝突，又希望她能立起來。

  雖然夏家一片和睦，但夏嬤嬤該知道的事情，該有的手段一樣不少。

  小夏氏退到沒有尊嚴，那范子衿豈不是想怎麼欺負她就怎麼欺負她？

  像夏氏一樣還算好的，至少范家的中饋還在她手裡，主公也就偏心庶子而已，若是像兩位表少爺的父親一樣寵妾滅妻，妾室與庶子直接****到正妻嫡子頭上，那小夏氏還怎麼活？

  以前夏家完全不用擔心這點，因為范子衿不當官，而小夏氏身後還站著為官的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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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范子衿跟著齊修遠造反成功了，只要齊修遠不鳥盡弓藏，范子衿高官厚祿肯定少不了，而夏家現在還是前朝遺臣，能不能再當官都不一定呢。

  夏嬤嬤只將自己的顧慮露出了一丁點，小夏氏立即誠惶誠恐來，對范子衿更加順從，幾乎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生怕因她之故連累父兄。

  而且，她心裡也的確喜歡聽范子衿的，那樣她不用拿主意，只要聽他的照做就行。

  夏嬤嬤卻生怕把姑奶奶教出更軟弱的性子來，因此立即不再提，但心中憂慮更甚。

  同夏嬤嬤有同樣憂慮的還有身在外地的夏家一家人。

  他們既驕傲女婿出息，又擔憂女婿變壞，所能做的不過是往范家送信，以安女兒的心，同時也是一種表態，女兒身後還有他們撐腰呢。

  夏家人都擔心小夏氏被范子衿欺負，尤其在他得封安國公之後，這種擔憂達到了頂端。

  因為小夏氏已經嫁給他將近兩年了，卻依然無所出，而位至國公的范子衿，他頭上只壓著皇帝和榮郡王而已，這樣的權勢，哪怕是做妾，也會有很多人樂意的。

  所以大家都提著心關注范子衿，誰知道最後欺負小夏氏的不是范子衿，而是她公公范思文！

  范子衿要帶小夏氏去黔南，還明言要先誕下嫡長子再納妾，這讓小夏氏感動得無以復加，夏家人也鬆了一口氣。

  誰知道範子衿前腳剛走，范思文後腳就給他找了一個妾，要把妾室送去黔南，把小夏氏扣押在京城，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作為兒媳，她公婆尚在，那她就得留在京城伺候孝順公婆。

  最後還是穆揚靈找上門來，親自把小夏氏給帶走了。

  不管是小夏氏還是范子衿，對此都對穆揚靈非常的感激。

  小夏氏心中明白，她嫁給丈夫兩年，但其實與他相處的時間有限，他自然尊敬愛重她，但感情並沒有多少。

  她感覺得出來，在他心裡，當時的她只怕都比不上他討厭的穆揚靈。

  但因為她跟他在黔南生活了三四年，他們在那裡同甘共苦，在那裡生育了長子，她才慢慢的走進他心裡，成為他心裡承認的家人，一輩子受他庇護。

  她心裡明白，如果她當時沒能跟著穆揚靈去黔南，那三四年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而作為弱勢的一方，她賭不起。

  也因此，小夏氏才會那麼感激穆揚靈，那麼快的與她交心，成為好朋友，好閨蜜。

  而范子衿感激的原因就直接多了，穆揚靈把妻子搶出來=他生出了嫡長子=他有後了！

  所以有一段時間他對穆揚靈的臉色很好，不再動不動的就挑撥齊浩然跟她的關係了。

  齊浩然卻很擔憂他的身心健康，不僅因為太醫的診斷，還因為這一次夏氏再一次傷害了范子衿。

  因此他丟下剛到黔南的妻子，拎了兩罐湯去見范子衿。

  「這是阿靈根據王太醫的方子叫人熬的，據說最是補血壯骨，多喝好處多，快來嘗嘗。」

  范子衿滿臉黑線的丟下公文，問道：「你見誰拎著兩罐湯來串門的？」

  齊浩然撇嘴道：「有啊，爺不就是嗎？禮物有用才是最好的，這湯正好給你補身子，多好的禮物，阿靈可是從昨天晚上用文火慢燉到今兒早上的，又濃又鮮。」

  又道：「我倒是想拎兩壇酒來，關鍵是我拎來了你能喝嗎？」

  范子衿因熬夜勞累太過，太醫甚至說於壽命有礙，從此後齊浩然管他無比嚴格，為了照顧他，齊浩然都很少喝酒了。

  范子衿撇撇嘴，雖然面上嫌棄，心裡卻很開心，讓研墨把碗拿來喝湯。

  齊浩然就邊喝邊小心翼翼的瞄他。

  范子衿就淡定的道：「別看了，再看也長不出花來，爺心裡不傷心。」

  齊浩然眉頭一皺，斟酌的道：「姨母這事是做得不對，不過她可能是怕表嫂來了嶺南，那你就不跟家裡聯繫了，兩邊的關係到時候只會更糟，所以……」

  范子衿點頭，「我的確沒想再與他們聯繫，過年過節的送回一份禮單就行了。」

  齊浩然看著他淡然的模樣更加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范子衿卻反而看開了，對他笑道：「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最看重的感情，比如你，看重我與大表哥，可也看重阿靈和小熊，可當這些人你只能選一個活著時，你選誰？」

  齊浩然張著嘴巴瞪他。

  范子衿就微微一笑道：「我猜你會選大表哥，然後自盡陪著我和阿靈小熊，而對我母親而言，我父親是她心裡最重要的，她可能恨他，怨他，但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當我與父親他只能選擇一個時，她一定會選擇跟父親一起活著，然後會對死掉的我悲傷自責愧疚，但卻不會後悔這個選擇。」

  齊浩然半響才閉上嘴巴，問道：「那還不是跟我一樣，我也放棄了妻兒。」

  范子衿搖頭，「不一樣，你雖然選了大表哥，但不僅因為他是你大哥，還因為他是皇帝，他活著比我們所有人活著都重要。你的選擇雖讓我和阿靈小熊死了，你卻不會愧疚，只會心安理得的自盡陪著我們，然後想著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趕緊跑到黃泉路上為他們三開路，然後在阿靈之前投胎，計劃著下輩子你還跟我做兄弟，跟阿靈做夫妻，還讓小熊做你兒子。」

  范子衿沖他微微一笑，溫和的道：「也就只有你會做這麼蠢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