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後悔嗎

  麒麟隨後上前摸了摸沐曦仁的頭，他的身影是虛幻的，因此這也沒有摸到實處，但沐曦仁就是有一種被長輩給安撫了的感覺。

  麒麟笑著說：「那段時間裡我們過得很快活，在我們的深山之中，沒有人打攪。所有人都忙著，忙著整個人族的生死存亡。那一場天下浩劫，卻是我們難得的幸福快樂，可是那一年，百葉城被攻破了，城主不惜損毀根基，這才勉強擋住了攻擊，其他兩個城池飛快糾結了大批人馬趕來幫助。」

  「當時的場景就和如今的幾乎一模一樣，那場所有人都知道的大戰，真是，太可怕了。」

  沐曦仁沒有說話，看著他沉迷於回憶中的神色。

  麒麟沉默了一會，繼續到：「再後來的事情，是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的。就連那個所謂化神之下第一人，在那場大戰之中也是焦頭爛額。」

  沐曦仁發現，麒麟是真的很討厭許憶安。

  「說起來也詭異的很，那時妖族之中突然出現出現了大批元嬰，本來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詭異？」沐曦仁一下子抓住了這段話中的重點：「突然出現大批元嬰？」

  

  麒麟點了點頭：「對的，實際上，妖獸叢林裡之前一共有三位大統領，都是元嬰後期的實力，除此之外，只有大量金丹的修行者，可是那一戰卻突然湧現了許多元嬰初期。而且從金丹到元嬰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必然是需要大量時間去積累突破的，可是他們的出現卻完全沒有任何預兆之前，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沐曦仁微微皺眉。她畢竟是嘗過修行的苦，知道修為稍微進步一點需要多少努力。所以悄無聲息的出現這麼多元嬰強者是一件很異常的事情。

  不過畢竟是已經過去的事情，她沒有繼續在這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糾纏下去，繼續聽麒麟說。

  「雖說沒有一個實力稱得上巔峰，但是大量的元嬰強者堆疊在一起，就算是元嬰後期，一個人面對的五隻妖獸都是元嬰，以一敵五，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面對五個實力和自己伯仲之間的妖獸，那個元嬰第一人也就不過如此，最終還是支撐不住了。」

  「而妖獸們也看準了這個機會，準備殺掉他，一舉奪取長城。」

  「月安永遠是最心軟的那個。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月安是特殊體質。可以吸收其他力量，化為自己的本源。」

  沐曦仁想起之前看見的幻境，一切居然連起來了！

  「在那場大戰之中，月安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本源力量給了他，幫助他一舉突破了元嬰後期，達到了元嬰大圓滿，擋下了五個元嬰後期的妖獸們的攻擊。最終保住了天塹長城，那是長城距離崩潰最近的一次。也是犧牲最大的一次，成就了許長老化神之下第一人的名聲，可我也永遠失去了我的妻子。」

  聽到這裡沐曦仁的臉色已經難掩飾變化。

  麒麟垂下眼，眼神之中帶了些許哀傷，隨後他嘆息著開口說道:「後來我才明白，也許那天他衝出去救他的行為未必是為了天下蒼生，也許也是為了成全自己。他也許是真的累了。」

  沐曦仁愣在原地，看著麒麟，一陣難以言喻的憂傷突然洶湧襲來，她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眼光去看待麒麟。

  麒麟居然笑了笑說到，「但我相信他對我的喜歡是真的，我也愛他。」

  沐曦仁終究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幾乎是沖沖了口，好像一定要一個答案，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一個答案：「你不恨她？如果不是他的話，也許你現在還是無憂無慮的在山中……」

  麒麟笑著開口說道:「我可以活很多世，每一次都可以活很多年，漫長的光陰早就磨滅了我對世間萬物的新鮮，直到遇見他以後，我才感覺到原來胸膛里的心臟是可以加速的，原來當你看著一個人的笑臉，無論他是否老去，無論他是什麼模樣，只要是他在你面前，你都能感覺到快樂，他讓我變成了一個鮮活的人。」

  「當我沉浸在愛里時，我感覺不到痛苦和時光流逝。在他離開之後，周圍一切停滯的痛苦又重新捲土重來，這世上的孤單淹沒的我喘不過氣來，後來我才明白，有他在的時候，我是活著的，他走了，把我活著的理由也帶走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嘗試著去死，可是麒麟如果死亡，就會在灰燼之中孕育出新的麒麟，但這段記憶是我和他獨有的，我不願意讓我的下一世分享。我更害怕的是我視若珍寶的記憶會被人當做不在意的東西隨手丟在一邊，可能成為淹沒在時光中的的珍珠，無人在意，最終徹底被遺忘了，我不敢死，也不想活。」

  「現在我可以犧牲自己保住長城，保住他拼了命保住的東西，對於我來說死得其所了，我也終於能夠心安理得的去見他了，帶著我們兩個的回憶。」

  「如果見到他之後，我會很驕傲的告訴他，你當初保住的風景真的很漂亮。長城之上看到的落日的確很美，就像你說的那樣。」

  沐曦仁似乎有所觸動：「原來是這樣。」

  「我說的這些讓你很煩悶吧，」麒麟笑了笑，隨後嘆了口氣，說道：「小丫頭，你也是修行之人，我再給你一個作為長輩最後的勸告吧，不要接觸情愛情與愛，重情重義之人，修行路上最難過的鬼門關，莫過於情愛。」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已經突破到了元嬰期，差點成功化成人形，可是情愛之中最後的那一道情關，徹底成了我的心魔。這天底下最毒的藥和最甜的蜜是同一種東西。所以擁有可以匹敵元嬰初期的力量，也可以化作人形，可實際上現在我都沒能夠突破金丹。」

  沐曦仁低下頭。偷偷的把心裡奇怪的情感壓下去，看著麒麟開口說道:「遇見她，你後悔過嗎？」

  麒麟神色平靜的開口說道:「後悔，後悔沒早一點遇見，後悔沒有在他受傷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保護好他。更後悔。後悔我過了這麼久才終於有勇氣去見他。」

  沐曦仁說不出的難過，猶豫了許久，只能說道:「你的要求我答應了，不過我也得跟你說實話，我的力量有限，如果有一天我可能連自己都保全不了，我最多只能儘量保著我的命。」

  聽到他這樣說。麒麟笑了笑開口說道:「你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很好了，多謝你了，小姑娘。」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沐曦仁簡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應對眼前的情況，可他心中那股子的難受是真實存在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喘不上氣。」

  沐曦仁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麒麟這樣的樣子，彆扭的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她說到：「為什麼要多謝，應該是我謝謝你，像你這樣犧牲自己去保全整個長城，對我們長城之中每個人來說都是救命之恩，無論如何都應該是我感激你才對。」

  和麒麟告別完之後推門而出，迎面就撞上了許行川緊張的目光。沐曦仁心中一動，其實原主很倒霉，攤上這種出生，但是倒霉裡面唯一的一點幸運，相比就是有這個師兄了，一個人對另一個沒有限度的包容與支持，就算是為人父母，也不是誰都做得到的。

  曲行川走上前摸著沐曦仁的頭開口說道:「怎麼樣？師妹，成功了嗎？」

  隨後，他又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上下打量著，發現自己師妹氣息上沒有任何損害，忍不住愣在原地，心中多了許多揣測。

  「其實不成功也沒關係的，你現在修為還比較淺……」

  沐曦仁笑了笑，她知道，曲行川這是發現自己修為上沒有變化，擔心自己沒有成功之後，被眾人譴責，率先開口給自己開脫。這傢伙大概也就只有在維護自己的時候才會這樣，不遺餘力。

  沐曦仁笑了笑，抓住曲行川的手開口說道:「師兄，當然成功了，那可是你師妹親自出手，麒麟已經醒過來了，而且傷也恢復了很多，只是還需要休養，我之所以留在裡面那麼久，只是因為他和我談了一些事情。」

  曲行川有些好奇：「麒麟對你說什麼了？」

  沐曦仁衝著他笑了笑，說道：「秘密。」

  隨後他看著曲行川，「咱們接下來就按照計劃吧，麒麟已經答應幫我們驅逐戰場之上的黑氣了！」

  曲行川興奮的點頭開口說道:「好！太好了。」

  他讚許的看著師妹說：「師妹，這次多虧了你。有這樣的功績，換到其他的師兄身上，都能在宗門之中做一個小長老了！如果是師妹你的話，師尊一定會很驕傲的。」

  沐曦仁心中不動聲色的翻了個白眼：「師兄，難道你就不為我驕傲嗎？」

  曲行川笑到：「怎麼還學會撒嬌了？當然了。」

  沐曦仁眯了眯眼：「那就好，這就夠了，其他的人我也不在意了。」

  「你胡說些什麼呢，師傅，師兄他們都很關心你的。」說著，曲行川神色突然一愣，隨後突然難過的說道：「若是你父母也在這裡，看到你有這麼大的進步，不知道要有多高興。」

  沐曦仁聞言，拍了拍他，說到：「師兄，這有什麼好悲傷的，我又沒見過他們，我自然是不想他們了，在我眼裡你就像我的娘一樣。」

  曲行川愣在那裡，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開口說道:「瞧我，越說越不好了，師妹，你在我眼裡也如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保住你的。」

  沐曦仁看他眼睛都紅了，笑了笑：「師兄，你現在怎麼真的像個姑娘一樣？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不會再讓你擔心，而且能發生什麼事呀，我會統統解決好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向劇情里所說的那樣，獻祭一切去找另一個人的活路，那麼真到了那一天，就算無法反抗了，也希望你不要再為我這個人難過，我本身已經享有了你太多的偏愛，不值得你去落淚。

  沐曦仁重新回了自己的住所，她現在居住的地方是隨便找的一家客棧。其實師兄倒是也邀請過他，不過後來放棄了，可能也是察覺到他和周師兄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意識到兩個人不適合呆在一起。

  步入其中之後，沐曦仁深深的嘆了口氣。

  聽完了麒麟的故事，他心中就好像有一股感情久久不能釋懷。他最開始只以為白月安是一個女配，就好像是他的師兄，一心想要保護他，可是其他幾個師兄卻想要坑害他一樣。

  仿佛這些都是跟著設定走的，根本不需要傷心。

  可是越了解下去，他反而越覺得白玉安這個人是個十分有趣，甚至值得欽佩的女孩兒，自己是因為陰差陽錯有了許多奇遇，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卻還是硬生生走到了這樣的位置，敢愛敢恨，遇到喜歡的人居然敢背叛師門和他在一起，寧肯受重傷，拼死也要回到麒麟身邊。

  一個願意為了愛付出一切的人，同樣可以為了家國大義放棄自己的命。

  沐曦仁不是這樣的人，他甚至做不到白月安一半的視死如歸，在聽到這些以後，還難免會對這樣一個女子產生好奇。

  想到這裡，沐曦仁突然無奈嘆息了一聲，隨後忽然想到，如果說我現在的修為足夠高強，利用我復活他，如果只是需要耗費一部分功力的話，那是不是也可以呢？

  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總覺得就讓他這麼離開人世，太可惜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話，也許這樣他就能和麒麟再見面了吧？

  想到這兒他又看向了手裡的戒指，這個戒指是白月安留給他的，救過她的命，如此一來，也算是自己欠了他一個救命之恩。如果真的不需要犧牲自己，就能讓他活下去，那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這裡沐曦仁忍不住露出了笑，可是就在他想通一切之後，他才注意到房間裡似乎有些異常的地方。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門邊門口的陣法等東西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他又緩緩地蹲下，身體湊近了門檻附近。

  在那裡，他曾經留了一根頭髮，可是現在這根頭髮不知所蹤了。

  就好像有人在他離開的時候打開了房門，進來之後又關上了門，在這帶動之間，那根頭髮被風和氣流托舉著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意識到不對之後，沐曦仁站起身體，一定有人進來過，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覺到身體一緊，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

  就在他驚慌失措之時，耳邊突然想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終於，你還是落單了！」

  沐曦仁驚慌失措的轉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樣，突然感覺身體一陣心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腦海中衝著鳳鳴焦急的呼救著。可是一切已經為時已晚。而鳳鳴，似乎消失了，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