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星童再現

  卻說星童見蟒越前來牢房看望自己，以為是他又提著酒肉來了，高興歡呼之餘，快步走來欄邊迎接。

  他環顧幾眼，卻不見有酒肉竹籃，便問：「好酒好肉在哪，我的肚子早就餓了。」

  蟒越指罵：「你除了吃，就是睡，像頭蠢豬一樣。今夜死到臨頭了，你還惦記好酒好肉。等會去地下吃吧！」

  星童疑問：「捕盜官，你不給我送酒肉來吃，那你來幹什麼？」

  蟒越說：「我來帶你去刑場砍頭。」

  星童揚手哂笑：「不要嚇唬人了，我又不信這套假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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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蟒越苦笑：「這麼重要的事，你還說我嚇人？我實話與你說，有個財主兒子殺死人命，需要一個替死鬼來冒名頂替。只有你與那個財主兒子模樣最像，需要你來替他償命。出來以後，就去刑場吃頓酒菜，然後再安心上路吧！」

  星童驚駭地問：「這不是真的吧！」

  蟒越只顧假戲真做，唉聲嘆氣後，把手搓著傷感淚水，默默點頭：「這是真的。對不起，這回我也幫不了忙。你也知道，人家有權有勢，我也無可奈何。」

  星童見說自己要被拉去刑場砍頭了，嚇得毛骨悚然，一屁股癱坐在稻草地里，滿面瞠目結舌，嘴裡說不出話來。眾人也都信以為真，作聲不得，對他投來哀憐的眼神。

  蟒越哀嘆：「可憐吶！小小年紀，便要人頭落地，轉世投胎了。不過你要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好好收屍，修好墳墓，讓你走得無所憂慮。到你祭日那天，我與典鳳，都會前去墳前祭拜，給你多燒紙錢使喚。」

  星童不諳刑法的事，心頭認定後，早被嚇得頭腦發懵，渾身抽抖起來。心頭越想越悲，流下一場無聲淚。稍後，把頭拉慫下來，默不作聲。

  有個少年疑惑：「不對吧！砍頭之前，難道還不能讓人飽餐一頓？」

  蟒越拿出懷裡那紙公文，指說：「你們都看到了，刑殺令已有印章，就等這個犯人過去砍頭上路。好酒好肉，也不是沒有，不過都在外面等著。」

  眾人驚訝不已，見有一個同牢獄友即將喪命，心中無不痛惜，紛紛為他默哀祈禱。

  星童內心悲涼，哪裡有心去看什麼砍頭公文？嘴裡只是啜泣著聲，感覺自己命苦至極。

  有個少年哀嘆：「他真可憐！不過是犯了偷盜罪而已，居然也能被拉去殺頭，這也太扯了吧！」

  又有一個少年哀嘆：「那沒辦法，誰讓人家有錢有勢？想要弄殺人命，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眾少年犯七嘴八舌，紛紛議論此事。見這星童即將被送上刑場，都不知道該勸些什麼言語，只能為他默哀。

  蟒越強忍住笑，拿鑰匙來打開牢門鐵鎖，一連招手催迫。星童再不情願，也只能站起身子，踉蹌走出牢門，默默等待人頭落地。

  蟒越重新上鎖後，又是一陣傷感嘆氣，帶他去那籤押房交割出獄手續。

  獄頭看著那紙公文，又看著星童模樣，見他垂著腦袋，面如死灰一般，便笑著說：「小子，你運氣好，有人保釋，你很快就能解脫了。以後你要好好做人，不要再像現在這樣蹲牢房了。」

  星童苦笑：「我知道了。」

  獄頭提筆簽寫那張文令後，看著疑問：「都出獄了，你還死氣沉沉？就算是去刑場，也不至於這麼失魂落魄。」

  他這句話，卻又正好撞上星童所想。他這回是真被嚇怕了，再也忍不住內心悲傷，抱著蟒越一陣哀哭，嘴裡叫喊：「蟒越哥哥，我不想死，求你救我性命。」

  蟒越假意安慰：「沒事沒事，不痛不癢。腦袋掉了，不過也是碗大個疤。以後好好做人，不要再犯事就行。」

  星童哭叫：「我年紀小，可以從頭再來，我是真的不想喪命。」

  獄頭聽得懵了，把話斥責：「放你自由，你居然還要哭哭啼啼？什麼死不死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哭鬧什麼。」

  蟒越悄悄擺手制止，在眼神暗示下，獄頭瞬間明白了，便也假意嘆氣：「年紀不大，卻是短命小鬼。吃飽喝足，好好上路。」

  蟒越也不便多作停留，拉他走出獄門，去往一家浴房洗漱渾身髒亂晦氣。後又帶去一家酒樓吃飯。

  此刻已到戌時，兩人坐在包廂房裡，點來一桌好酒菜。蟒越只顧饕餮暴食，大口吃喝。

  星童以為吃罷晚飯後，要被拉去刑場斬首。因此頭腦里一片混亂，哪裡還有心情吃喝？只顧坐在桌邊發懵，眼神里似在回想最後的人間往事。

  蟒越勸說：「好好吃飯，不要給我整個死人臉出來，影響我的食慾。」

  星童說：「我就快死了，你還說這種話？」

  蟒越說：「對啊！明知道要死了，那就多吃一點，也免得做個餓牢鬼。」

  星童搖頭：「心裡難受，吃不下去。」

  蟒越說：「你先吃飽喝足，我還有話要說。」

  星童嘆氣：「有話直說，我不想吃。」

  蟒越見他真被自己嚇成了一隻傻鳥，滿臉都是委屈模樣，再也忍不住內心歡躍，噗嗤大笑起來，一連拍手叫好。

  星童見他笑得前俯後仰，面上眼淚橫流，心中逐漸有所頓悟。里外走看一遍後，見這是一座上等酒樓。他腦海里想：「怎麼砍頭殺人，還會來酒樓里吃飯？」

  蟒越見他還在眨眼愣思，遲遲沒有明白過來，便把杯中茶水潑他臉上，把手指笑：「我把你這蠢貨，真沒出息，這麼久都沒轉過彎來，白長了這顆小驢頭。」

  星童聽他這般說了，方才醒悟過來，驚訝指說：「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你在巧設詭計，只是想要把我嚇住。是不是這樣？」

  蟒越噗嗤一聲，把手指笑：「你這個小驢頭，傻頭傻腦的，這回真是要把我給笑死了。」

  星童又羞又怒，氣得上前把手打他，嘴裡叫喊：「大蟒蛇，你做得也太過分了吧！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我剛才被你嚇得半死不活，差點就要去自盡了。」

  蟒越指笑：「那你這隻小呆鳥，怎麼還沒嚇死？」

  星童氣得大叫一聲，把手掐著蟒越脖子，狠狠發泄怨氣。蟒越又是被他逗得一陣歡樂。

  星童見自己原來不是去上刑場，而是出獄時間到了。一顆緊繃的心，此刻終於得到前所未有的釋放，面上笑開了花，食慾陡然大振起來。連忙坐下痛快吃喝，瞬間把酒肉飯菜吃個精光。

  蟒越笑問：「小鬼，吃飽了沒有？我這頓接風洗塵宴，你滿不滿意？」

  星童點頭：「我很滿意。」

  蟒越說：「既然吃飽喝足了，那我就得與你談些正事了。」

  星童指說：「你得保證，不能再像剛才那樣嚇唬人了。」

  蟒越哈哈笑說：「那是因為你笨，坐牢坐糊塗了。別人早就給你提醒，叫你不要哭哭啼啼，是你自己不加思考，這才愚蠢中招。」

  星童說：「那還不是因為我太相信你了。要是別人這麼胡說，打死我也不信。」

  蟒越笑問：「這些年來，我待你們如何，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星童說：「你要施恩圖報，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今夜你把我從大牢撈救出來，不會只是嚇人玩吧！」

  蟒越指笑：「你個蠢蛋，偷東西沒被逮住，銷贓卻碰了冤家。你也真夠滑稽的。」

  星童笑呵呵說：「我那是運氣不好，撞上熟人了，這與實力無關。」

  蟒越笑了幾聲，突然詢問：「對了，月孩那個小混蛋，最近跑哪去了，一年半載不見人影。你們不是打小便穿一條褲子嗎？你都混進牢房去了，他為何不來看你一眼？」

  星童自打從崑崙山回來以後，從未主動與人提過那件神廟怪事，一直都是埋藏心中，守口如瓶。當下聽得蟒越問起月孩的人影去向，腦海里頓時想起那夜可怕的事，臉色變得不安，呼吸也在緊促。

  蟒越卻沒發覺他有什麼異常變化，只以為是他們兩個吵架慪氣，分手散夥了。便又催問：「他去哪了？你們之間鬧掰了嗎？」

  星童回神苦笑，搖搖頭說：「我們沒有鬧掰，他過得挺好的。」

  蟒越問：「他現在哪裡鬼混，叫他出來見我？」

  星童溜著眼睛，胡亂回答：「他被一個大戶看中，帶去做了義子。現在鹽國城裡，一直與我有書信來往。」

  蟒越輕笑：「你們兩個頑皮鬼，居然還會書信來往，真是怪哉！」

  星童反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蟒越說：「我這是有一件大事。思來想去，覺得你們兩個很適合去做。既然月孩不在城裡，那就靠你一個人去做了。」

  星童問：「什麼大事？」

  蟒越便把那懸海國王子木節爾、派人夜半偷竊寶珠的事，詳細告知一遍，讓他幫忙跟蹤找回這件寶物。

  星童見這是件大活，卻又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戲，便點頭應承下來。

  蟒越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約有十五六個銀幣，給他當作閒錢使喚。若是能把那顆寶珠完好找回來交差，則另有一筆賞錢犒勞。

  星童知道蟒越是個有情義的人，從來沒有虧待自己。一直欠下許多恩情未報，這次正好出力還恩。

  他問過一些詳情後，眼見天色已晚，拜別蟒越，奔回以前那座屋宅里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