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山虎龍情

  卻說不日清晨，老族長與金酋長，召喚兩族子民集結於寨內場地處。挑出千餘名精壯勇士，又從中選拔數十個工匠技師，負責製造床弓機弩。又遣派數百名漢子手持鋤鍬，前去後山林挖掘陷阱，布置各種機關，採集淬練毒藥等等事務。

  眾人聽受兩位族長號令，即刻前去忙碌，無不恪守職責。

  那條魔龍，自從毀滅金刀寨後，又把危言恐嚇了骨族中人一番。它以為能夠憑藉霸氣來威震人心，收伏部落山民，使其不敢再做任何抵抗，甘心臣服龍焰之下。

  然而，它卻不知人心如鐵，思想難測。既有惜命畏暴者，就有敢於拼命挑戰的勇士。人乃萬物之首，頭腦聰慧，殺伐驍勇，哪能輕易就被一頭凶獸給降服了？

  那魔龍吃飽喝足之後，自回綠龍山來，鑽入神龍洞內休憩。只等腹中飢餓之日，便去那骨族部落索取美酒佳肴。

  當天晨時，暖日高照。那魔龍伏臥於洞邊草地處，曬著太陽，一動不動。

  山虎從附近林子行獵出來，肩扛一隻百斤野豬到來身邊，放在它的眼前。那魔龍略看一眼，側過頭去，似在發著悶氣一般。

  

  山虎詢問：「崑崙之神，這些日來，你獨自去了何處？」

  那魔龍說：「我去哪裡，與你何干？」

  山虎笑說：「咱們是好朋友，我總得問問你的情況。除我之外，估計沒人敢來靠近你的身邊。你說對嗎？」

  那魔龍問：「你又來幹什麼？」

  山虎說：「我來給你送些食物。只要你願意，我每天都會打些山獸放在洞口，積少可以成多嘛！」

  那魔龍說：「我不需要。」

  山虎問：「莫非你自己去捕獵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魔龍說：「你怕什麼？」

  山虎說：「你的龍焰那麼厲害，難以撲滅。倘若大火把附近山林都燒壞了，那可不妙。」

  那魔龍冷笑：「我就是要毀滅山林，懲罰你們這些不講信用的人類。」

  山虎說：「話可不能說得這麼難聽。其實你也知道，我是有心無力，供養不起。如果沒有難處，我絕不會故意食言。」

  那魔龍冷笑：「好個巧嘴。」

  山虎往它身旁走看打量，為它那龐大身軀稱奇讚嘆。低頭一看，卻發覺它的腹部有道新鮮傷痕，似被利箭所傷，深入腹內。箭杆雖然被折斷了，箭頭卻還卡在肉里。若無外力幫忙，它也難以取出。

  山虎驚問：「神龍兄弟，你受傷了？」

  那魔龍說：「一點小傷，並不要緊。」

  山虎讓它站起身來，拔出這根箭頭。那魔龍也感覺腹部有些刺痛難忍，便蹲著身子配合。

  山虎替它把腹內箭頭拔了出來，有拇指般大小，箭簇呈倒鉤狀。幸得它那身軀龐大如山，此箭不曾致命。若是豺狼虎豹中此大箭，不死也要重傷。

  山虎是個聰明人，仔細查看箭頭指後，瞬間猜出大致情況，連忙問它：「朋友，你最近去那金刀部落，還與他們族民交惡了？」

  那魔龍反問：「這你怎麼知道？莫非你在背後跟蹤？」

  山虎說：「那倒不是。我認得這類箭支，叫作虎牙倒鉤大箭，是那金刀族民所用。威力之大，足能射翻猛虎。由此看來，你必然是與他們激戰過了？這是什麼情況？」

  那魔龍也不過多解釋，吐著氣說：「你也不必多問。這頭野豬你帶回去。從今往後，你也不必再來給我送食，我會自己解決。」

  山虎哀嘆一聲：「我明白了，看來你還是不信任我。這可讓我心痛萬分。」

  那魔龍問：「你在心痛什麼？不好好去打獵過活，卻來自尋煩惱？」

  山虎說：「咱們既是朋友，我怎能不為你的安危著想？」

  那魔龍說：「霸者無懼天下。誰敢抗逆不從，我便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山虎解說：「征服一個部落，霸術可以做到。如果是要駕馭一群部落，那些霸王暴行，實難奏效。所以成大事者，必須要以恩威服眾，廣施仁義，不能光以殺戮征戰為快。這樣必會讓人懷恨在心，早晚激發反抗。」

  那魔龍卻不願再聽這些勸導之言，側著頭說：「這話你已說過，不必再提。」

  山虎說：「朋友，我可是真心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你要明白，人很聰明，想法也很複雜善變。能夠想出各種陰謀詭計，製造機關陷阱。臨陣對敵，不擇手段。絕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那魔龍說：「多謝你來提醒。我現在很疲累，需要好好休息，不想再說話了。」

  山虎說：「你聽我說，人的復仇之念很強，想法不可琢磨，你可不能大意輕敵。不然以後可能危及生命，那就慘了。」

  那魔龍聽得他一直嘮嘮叨叨，渾身都不耐煩。嘴裡悶嘆幾聲後，就起身走回洞穴里去，圖個清靜安寧。

  山虎見它固執不聽勸導，耍著小孩脾氣，也是無可奈何。便把野豬放在洞邊，走回寨子去了。

  山虎回到自家屋宅，越想越不放心。就準備一些水糧，肩背弓箭，手提鐵叉，辭別家人後，去往附近金刀部落打聽情況。

  這兩個寨子，相距二百餘里。山虎腳步如飛，往西北處趕了一個晝夜。第二日晨，來到金刀寨中。只見滿地都是破敗廢墟，如同歷經過了一場火災。許多老幼族民面色悲傷，死氣沉沉。見了一個陌生獵人到來，全無搭理之心，自顧忙著收拾殘餘家業。

  山虎看得駭然心驚，連忙詢問族民詳細情況，得知了是那巨龍所為。數日前，來到此地，突然逞凶發惡，把整個寨子都給屠了，致使族民死傷慘重。

  問話間，山虎又得知了金刀族正在與骨族聯手合力，想辦法除掉這隻兇惡魔龍，為死去的族民報仇雪恨。

  山虎聞聽這事，便又去往骨族查看情況。剛一靠近寨門，只見裡面喧譁如潮，聚集了上千族民。人影腳步來往頻頻，聲如鼎沸，如同鬧市一般熱鬧。

  男人們都在分工做事，忙得不亦樂乎。有鐵匠在火爐旁邊融鐵，煉製大小箭頭。有工匠在木料堆里，設計大弓強弩。也有幾個中年藥師，正在陶鍋前熬煉藥水。

  許多老人婦女，坐在屋前編織竹簍，相互閒聊說笑。孩子到處嬉鬧走動，幫著大人們端茶倒水，遞送各類物件。全族老少，幾乎都在上陣勞作，準備一場人龍大戰，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山虎看得憂慮不安，心裡矛盾難決。同為崑崙山民，本該站在同類這邊，支持他們。可那巨龍又是自己的朋友，雖然任性了些，卻也不想讓它死於非命，從此絕類。

  勇士風神力，正在爐邊敲打拳頭一般大小的箭簇。忽見一個外族獵人，挎弓執叉，英武不凡，正在木寨門前打量裡面情況。

  他放落手中鐵錘，走來問詢：「這位兄弟，你來自附近哪個部落，為何站在門外窺看我們？」

  山虎回答：「我是馭龍族人，路過貴寨地面。聽到寨內一片聲響，所以好奇前來查看情況。別無冒犯之意。」

  風神力又問：「你是馭龍族人，離此有兩百多里山路，你如何走到這裡來了？」

  山虎說：「聽說有頭巨龍在此胡鬧，所以就來這邊打聽情況，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麼回事。」

  風神力見他是來打聽魔龍真假情況的，昨日便已有其他部落族民到來查問，因此毫不心疑。就請他入寨里來，坐在一處石桌旁邊，相互飲茶續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如實告知了他。

  山虎聽說後山那邊還有數百漢子，正在設置深坑陷阱，埋伏各種機關。只等那惡龍到來之際，便要將其斬殺消滅。

  山虎謝過他的熱情款待，閒聊一會後，走出寨子，去往後山查看情況。

  只見一處平闊林地里，數百漢子赤膊上陣，分成兩班勞作。眾人手拿鋤鍬挖掘，大坑岸邊，放著許多挑擔竹簍，推泥小車。族民們已經挖掘出了一個長六丈、寬四丈的大坑，已有七尺深淺。兩邊設立四座槓桿木架，黃泥裝在繩簍里，不斷被拉提上岸，挑擔推車而去。

  雙方族民正在爭奪時間，忙得不可開交。以至於一個陌生獵人來到面前，也無人前去問話，只顧忙做手中的活。

  山虎看不幾眼，瞬間明白過來。眾人是要設置一個大陷阱，坑內布滿尖銳倒刺。巨龍若是跌落深坑，腹部必被尖刺穿透，如此則避免了正面交戰的風險，計謀確實高明。

  山虎見這麼多人挖空心思，都要將那條龍置於死地，嘴裡嘆惜不已，心頭五味俱全，不知該如何才能化解這場人龍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