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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這座江湖,爭奇鬥豔(五)

2024-05-22 12:10:43 作者: 我在江南等你

  年輕人斜靠在懸空而掛的水牢上,有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頓時只聽見那穿過自己鎖骨的鐵鏈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音。

  幾乎已經不存在衣服的幾塊布條上的血跡早已經乾枯,在這常年不見天日的幽森暗牢之中,唯有一盞壁燈常年相伴,不知白天黑夜,當真是牢中無歲月。

  「你又來搞什麼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事滾蛋。」年輕人揮揮手,像是打發叫花子一般,身子動也懶得動。

  雖說他身上衣服破爛,蓬頭垢面,但鬍鬚卻颳得極為乾淨,那張清秀的臉旁,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顯出一種病態的白。

  姜知報揮了揮手。

  身邊的老管家主動退了出去。

  一時間,這座幽森黑暗的水牢中,就只剩下姜知報跟這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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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那把佩劍,給了鸞兒,讓她去找江小白。」姜知報平靜的說道。

  年輕人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來,而後因為用力過猛,那洞穿自己鎖骨的鐵鏈又一下將他拽了回去,並在他的肩頭撕裂出絲絲血跡,極為觸目驚心。

  「老二不要激動,這鎖住你的玄鐵金精,專為修士量身打造,你越激動,體內靈氣就被侵蝕得厲害。」姜知報好言相勸道。

  年輕人又坐回去,依舊是斜靠在鐵籠子裡。

  只是那原本激動的神情,一下子就恢復了淡然。

  「姜知報,你搞我可以,還要搞老三,甚至連你女兒也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年輕人開口道。

  語氣依舊沒有波動,很平靜。

  心緒的變化,會引起穿過自己鎖骨的鐵鏈吸收自己體內的靈氣,一切修煉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

  姜知報面色陡然變冷,冷笑道:「都是爹生父母養,憑什麼父母偏心,要把你送去湯谷,我明明已經把迷暈的老三扔在了驪水江畔,憑什麼他可以遇到歐陽小喬,從而一躍成為文聖嫡傳弟子,憑什麼?」

  年輕人又閉上了眼,哈哈大笑道:「就喜歡看你狗叫的這種的樣子,大快人心。」

  「梅醫雪到了南詔。」姜知報突然開口。

  「你...」年輕人突然又蹦了起來,這一次,任由那汲取著他體內靈氣的玄鐵金精吸收著他體內為數不多的靈氣,依舊不為所動,只是目光死死的盯著姜知報,口中卻是滿帶殺機的道:「姜知報,你要是敢動她分毫,我江小南,必宰了你。」

  「宰了我?宰了我,就是宰了你,只要宿主一死,鼎就沒了,慕輓歌就是下場。」姜知報導。

  慕輓歌,這個名字剛說出口,江小南眸子之中就閃過一抹悲悸。

  隨後手上青筋暴起,一根根宛如毒蟲蛹動的筋脈在手臂上橫行,甚至可以看見衣服上也有蠕動的痕跡,江小南那雙眸子之中,陡然閃過一抹腥紅。

  只是一瞬,那懸掛在水牢之上的巨大牢籠,突然閃過一片晶瑩的霞光,整座陰森灰暗的水牢,在這個瞬間流光溢彩。

  甚至,江小南那身上的玄鐵金精,像是嗅到肉骨頭的狗,而後瘋狂的汲取著江小南身上蛹動出來的靈氣。

  短短瞬息之間,那原本就更加白皙的臉白,變得如同一個死人一般的慘白,而江小南那原本還算勻稱的身材,竟然在這個瞬間,莫名其妙的小了幾號,渾身精血被抽乾了一般。

  下一刻,江小南眸子之中的腥紅散去,原本暴怒的男人安靜了下來,整個人竟昏昏欲睡起來,不多時,就發來了鼾聲。

  而在此刻,姜知報嘴角噙起一絲淡淡的笑容,轉身離去。

  水牢里,又恢復了幽森陰暗,還有寂靜。

  一盞壁燈,發出幽幽的光芒。

  那幽綠的水牢之下的水潭,竟在此刻水波蕩漾開來。

  下一刻,原本已經沉睡的江小南陡然睜開眼。

  一朵蓮花從水潭之中生長而出,散發著聖潔的光輝,這一處水牢,剎那間有氤氳光華籠罩,朦朧光暈籠罩著此間。

  不多時,那朵蓮花之中,一顆賊眉鼠眼的人頭冒了出來,隨著那蓮葉的張開,也漸漸露出了那從蓮花之中冒頭的人影全身。

  竟是一隻老鼠精。

  人頭鼠身,可它竟從這聖潔的蓮花之中露頭,就顯得極度的違和。

  江小南也在此刻睜開了眼,他目光看向了那老鼠精,淡淡一笑。

  「老闆娘來了沒?」江小南問道。

  「公子可是想奴家了?心心念念的還是奴家呀!」一道宛如黃鸝一般動聽的身影傳來,而後在那蓮花的花心處,一位風情萬種的女子,蓮步而出。

  江小南只是淡漠的掃了她一眼,道:「我讓你們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女子臉上的笑容一斂,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銀唇輕咬,只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鎮邪宗!」

  江小南突然閉上了眼,身軀竟莫名的顫抖。

  片刻後,他睜開了眼,淡淡的道:「為我護法!」

  那女子與老鼠精點頭。

  下一刻,那朵蓮花竟在此時迸發出更為濃烈的煙霞,將整座水牢都包裹住了,而牢籠的裡面的江小南,一改之前的慵懶模樣,開始盤膝而坐。

  隨後,運轉功法,就在這一瞬間,但見他頭頂之上,竟湧出一座蔚藍色大海的幻象,這大海之中,有瑩瑩寶輝流轉。

  「轟!」

  幻象中出現一把巨劍,劈天斬浪,這大海深處,竟有一棵巨大的大樹,宛若一座孤島一般,橫亘在這大海深處,不知多少歲月。

  這巨樹好似卻有一根孤枝,仿佛連通天際,一眼看不到頂。

  從遠跡的滄海中,一輪紅日緩緩而來,竟是渾身散發著火光的三足金烏,那三足金烏停在大海之上這棵巨樹上,目光好似往這一瞥。

  只是一瞥,便足夠了。

  幻象潰散。

  江小南頭頂浮現一輪紅日。

  這紅日在江小南的驅動下,灼燒著貫穿自己身軀的玄鐵金精,這玄鐵金精剛接觸這輪紅日,剎那間就融化成金色液體,這金色的液體緩緩流淌進江小南的軀體之中,滋養著他那原本就乾癟的肉身。

  他頭頂那輪紅日,竟越發的刺眼起來,這水潭裡的潭水,被這強烈耀眼的光芒蒸發,只剩下一株蓮花孤獨搖曳。

  只是片刻後,這孤獨的蓮花,竟也渾身覆蓋著一層金色的光芒。

  頭頂紅日慢慢下墜,籠罩著江小南的全身。

  隨著江小南的運法,這輪紅日竟也緩緩的融入進他的軀體,下一刻,江小南整個人,仿佛也成為了一輪紅日。

  整座水牢在此刻陡然崩塌。

  那紅日中的江小南,竟在此刻手腕陡然一翻,一套金色戰甲穿在了身上,手中一桿長槍握在手中,散發著聲聲龍吟。

  下一刻,江小南長槍斜指,槍出如龍,朵朵寒梅綻放。

  這一日,有一輪紅日從南詔逍遙王府衝出,逍遙王府化作了齏粉。

  那輪紅日沖入高空,沖入了雲海間,沖入了宇宙星辰之間。

  長虹貫日,極晝流星。

  ......

  大嶺王朝國都鄴城。

  這座建在半山腰的輝煌宮殿,一處懸崖絕壁前,一座涼亭之內,一位女子跟一位渾身邋遢的老頭手談對弈。

  這位女子,正是那身穿黃色龍袍的女帝趙蘇盈,當長虹貫日的瑰麗景象從大嶺王朝上空穿過的瞬間,女帝趙蘇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而後輕輕落下一子。

  而正跟女帝對弈的邋遢老頭,目光有些微微詫異,卻遲遲不肯落子,略微猶豫。

  「老杜,這可不像你的風格,你下棋從未思索超過十息。」女帝笑盈盈的道。

  這一笑,仿佛顛倒眾生。

  世間凡人,俗世帝王,人生苦短,生老病死。

  可這女帝,卻仿佛永遠不會老,按年齡來推斷,目前應該已過知天命的年紀,可並無半分老態,宛若十八歲。

  這邋遢老頭不顧尊卑的盯著女帝趙蘇盈,微微將手中棋子擱置在棋盤上,道:「小姐容顏,令老朽想起了,那年的遊歷,那時候小姐給老朽牽馬,光腳丈量那片滾滾黃沙,腳掌都燙起了水泡。」

  能叫女帝趙蘇盈小姐的,敢這樣叫的,這世間唯一人而已。

  只有那位跟大嶺趙氏牽連極深的三代天子近侍,也是當初整座風凌天下六位陸地神仙之一的杜長生。

  女帝趙蘇盈突然站起身來。

  褪下了那雙金色龍靴,赤足站在這懸崖邊上。

  她背負雙手,語氣淡淡的道:「蘇盈當年說,這天下若不是我理想中的天下,那麼我便取了這天下。」

  「要做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

  「朕,做到了。」

  「可是,已經貴為九五至尊的人間帝王,朕卻發現,這天下並不是我想像的天下。」

  杜長生微微有些狐疑。

  女帝趙蘇盈盯著那極晝流星消失的方向,她突然張開雙臂,好似擁抱著錦繡山河,好似擁抱著朗朗乾坤。

  「秩序,這朗朗乾坤的秩序,這天地的規則,太亂了,仿佛不該如此!」

  女帝輕輕一步踏出,腳下就是萬丈懸崖。

  只是,腳下卻湧現出朵朵金蓮。

  那是整座大嶺王朝的氣運金蓮。

  女子皇帝赤足踩踏在這整座大嶺王朝的氣運金蓮上,步步生蓮,她像個小孩子一般,在這象徵著一國氣運的金蓮上,天真無邪的跳著方格,如孩童嬉戲。

  可是,當腳下不是幼童時期用木炭畫出來的方格,而是一座政治中樞的氣運之後,這更像在踐踏這世間的規則,還有這朗朗乾坤的秩序。

  對,就是踐踏。

  杜長生只覺得這一幕有些微微的刺眼,也有些微微唏噓感慨。

  是啊,大嶺當興,興在蘇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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