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永不見陽光的角落(三)
2024-05-22 11:59:16
作者: 吃魚大叔
程師傅的事兒還沒完呢,緊接著又出事了。
這一回可是妥妥的事故。
看篩子的女工出事了。
本來機器正在高速運轉中,只要是個頭腦正常的人,就應該知道遠離。
偏偏這個女工跟中了邪一樣,在旁邊人的尖叫聲中,一下子跳到了篩子上,那還能有個好嗎?
我們用的篩子都是最原始的振動篩,大致的振動原理,就是憑藉電機帶動減速器,通過萬向節,連接的兩激振器,進行振動。
而兩個激振器振動的原理也很簡單,就是帶動4片,偏心塊高速轉動,給篩子帶一個一上一下的力,從而達到篩分的目的。
每個偏心塊就有300斤,4個偏心塊就有將近1200斤。
按說偏心塊轉動,外面應該有護罩的,結果這玩意兒老壞,每打開一次維修十分費勁兒,也是為了維修方便,這個護罩就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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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也是極為不符合安全,可這話又說回來,在煤礦幹過的都知道,正要按書上的安全規定,一步一步來,那就別出煤了。
即便是能出煤,也出不了多少,煤礦的效益跟出煤多少緊緊掛鉤,直接影響人的收入,這就導致有些安全規定,也只能存在於紙上,根本就不切合實際。
但凡是個正常人,篩子一起,就該遠離,只需要定時定點,遠遠過來瞧一眼,沒有什麼異常就好。
這工作按說是夠輕鬆的了,才會讓女工干,壓根就不累,甚至都不用怎麼操心。
偏偏是個可有可無的崗位,竟然能出事。
幸虧旁邊有人路過,見那女工跳到篩子上,及時的停了,如果旁邊要是沒有人,只怕這女攻哪還有命在?
出了這事以後,洗煤廠的廠長,又後怕又懊惱,整個礦上從上到下,開始了一輪一輪的安全大檢查。
實在是再出不起事了,井下都沒怎麼出事,地面上連的,出了兩起這樣的事故,換了誰也無法容忍。
那個女工當場就被辭退了,我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第一時間就聯繫到了那個女工。
也沒什麼別的,我就想從她嘴裡,聽到一些不一樣的信息。
這兩起事故都非常的蹊蹺,首先是陳師傅幹了那麼多年,絕對不可能自己硬往庫裡面跳。
關鍵是就算他硬往庫裡面跳,以他的體型也跳不進去啊。
事情處處透著詭異,可它就是發生了。
至於那個女工,在洗煤廠呆了也將近10年了,雖然是臨時工,可洗煤廠的各個崗位她都看過,應該是最有經驗了。
她又不是新來的人,年紀四五十歲了,不會像年輕人那麼莽撞,從哪方面看,她也不應該出這樣的事。
可這事情偏偏就出了,還就出在她身上。
女工的家裡條件也不太好,幾次三番過來央求廠長,說自己中了邪。
我聽她這麼說,馬上就來了興趣,本來想找到她,結果她被辭了。
也許廠長這兩天也十分煩的慌,接連出了這兩起事故,只怕他在這個位置上也無法待了。
現在從上到下查這麼嚴,根本就無法允許這樣的事故發生,攤到誰頭上誰不頭疼!
沒有辦法,我只好四處打聽這個女工的家庭地址,好在這個女工人緣也不錯,我還就打聽到了。
她的家,在礦上的安置房裡,說是安置房,就是搭起的一排排彩鋼房,見她住到這兒,實在是莫名的心酸。
也是個可憐人,一看經濟情況就不怎麼樣。
這一排排彩鋼房,就沒幾戶人家住了,但凡有點條件的,幾乎都搬走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實在特別窮困的,沒有能力的,只好在這兒居住。
我依著門牌號,就找到了她的家,為了這次來,我還特意買了幾瓶罐頭和牛奶,說起來這也是我的同事,大家平常處的也不錯。
而且人家也曾經照顧過我,我也應該過來找,看看人家。
一敲門,開門的是個小女孩,也才不過七八歲,頭上梳著兩個羊角辮,撲閃撲閃著兩隻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神態可愛極了:
「你是不是找我媽啊,快點進來吧,叔叔!」
那女工正在家裡做飯,趕忙擦擦手,過來一看是我,滿臉欣喜,
「小王啊,來來來,你快進來做,是不是廠長讓你來的啊,是叫我上班嗎?」
一句話說得我心酸不已,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苦笑的搖搖頭:
「張大姐不是啊,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還有點事問你,跟廠長沒關係!」
張大姐聽我這麼說,我明顯就看見她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臉上有點失望:
「是啊,那你快進來坐吧,唉,我們全家就指望著我這點收入了,小王,你在咱們廠說話也有點分量,能不能給你大姐求求情,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干別的不是不行,你也看見了,孩子這么小,我媽又癱在床上,干別的我照顧不了家,在洗煤廠干,收入也差不多,關鍵是我去了安排下我就能回來照顧家,至少看上兩眼,我就又能回去了,守家在地,十分合適我!」
這番話說的我也心酸不已,也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裡間也有一個老人,正癱在床上,嘴裡不停的咿咿呀呀的叫著。
張大姐一個人帶著全家的日子,的確是太困難了。
其實安排一個張大姐,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關鍵是接連出了這兩起事故,換誰當廠長,都懊惱不已。
更何況張大姐,是自己跳到篩子上的,對於這樣的危險人物,換了誰誰也不願意用,簡直就是要命啊!
可是張大姐一家也的確困難,聽了這話,我沉吟了片刻,便說明我的來意:
「張大姐,你得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我講,不要漏過一個細節,你說你中邪了是怎麼回事兒?」
按說我這樣問,張大姐應該是竹筒倒豆的,對我很快講出來,可她卻顧左右而言它,眼神閃爍,就是不順著我的話說。
「小王啊,大姐就是腦子一時糊塗,你跟廠長好好說說,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可能是我沒睡醒覺的原因吧,前段時間一直上夜班……」
她這麼說就讓我有點反感了,我就是想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的,至少得有線索。
聽她這麼說,我就有點煩了,站起來作勢要走,她瞬間有些慌了,「小王,你怎麼要走啊,至少吃了飯再走!」
「張大姐,你在廠長面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中邪了,我也是打聽到這個,才來找上你,廠裡面的人大概都知道,我是個驅魔師,我來找你就是來解決問題的,你不實話實說,我也沒有辦法,至於你那套說辭,你覺得廠長能讓你回去嗎?換了你當廠長,廠里接連出了兩起這樣的事,他還敢用你這樣的人嗎?」
張大姐一聽這話,連連點頭,「我實在是不想說,可聽你這麼一說,我要是不把實情講出來,只怕也沒人敢用我,都以為是我不機敏,其實不是的!」
很快張大姐就將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原來張大姐並不是自己主動跳到篩子上的,事發之時,她正坐在離篩子很遠的地方,迷迷糊糊的打盹。
說句難聽話,這是正常現象。
真要是在洗煤廠干多的情況下,人往往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洗煤廠的噪音很大,各種機器一響,兩隻耳朵,除了機器聲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剛乾上這工作的時候,這種噪聲會讓人極其煩躁,感覺真的受不了,至於上夜班,我幾乎是大睜著眼,怎麼也睡不著。
偏偏那些幹了很多年的人,往往睡得很瓷實,這曾經讓我覺得很納悶,這麼大的聲音,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可是真要等到機器一停,所有廠區都安靜無聲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那些睡得很香的工友,馬上就能驚醒,再想睡,睡不著了。
這是一個奇特的定律,讓人無法理解,但就是存在。
這麼大的噪聲,真的讓人聽多了以後就成了催眠曲了,想不睡也不可能。
我幹了兩三年以後,也發覺是這樣,皮帶不起,我睡不著,起了以後正常運行,我反而能睡著了。
張大姐就屬於這種情況,由於當天是夜班,說實話,張大姐在家幾乎就沒辦法睡,白天累一天,到了晚上機器聲這麼一催眠,她怎能不困!
緊接著她講起了她遇到的事兒,
「小王你不知道,那種瞌睡勁兒就犯上來,人真的支撐不住,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面有個人,我以為是廠長過來查崗,激靈一下,醒了,卻看見這人的裝束,完全就不是現代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衫,我下意識的一抬頭,就見那人突然把我抱了起來,離這篩子很遠,一下就把我扔了過去,我真的不是自己跳上去的……」
我一聽這話,馬上追問細節,「你有沒有看清那人是男是女?」
只見張大姐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女人,絕對是女人,梳著一頭黑髮,一直垂到了腳脖,只不過那臉,特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