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為了忘卻的紀念(一)
2024-05-22 11:56:38
作者: 吃魚大叔
我沒想到會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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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院裡至少站著幾百人,我也跟大家一樣,滿臉黑黑的。
他怎麼會叫我?
難道認出了我,在幾十年後吃掉他的靈魂?
不可能吧!
輪不到我多想,馬上有兩個漢奸,過來就拖我上去。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想必凶多吉少。
那一瞬間我想了很多,總之一句話,就算老子死也要站著死。
我昂頭挺胸的站在那日本軍官面前,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這傢伙居然才到我的肩膀。
個子撐死1米5,又矮又挫,卻腳踏大長靴,腰間挎長刀,模樣極兇狠,又滑稽,厲聲問:
「你的,為什麼的抬頭!」
聽到這話我一愣,旁邊有一個臉上長痦子的,老漢奸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耳瓜子:
「媽的,活膩歪了不是,太君訓話,你個支那人,只能看地!」
媽的,原來是為了這,我心裡惱火極了,恨不得上去就給這傢伙一拳。
可想到我真要是打回去的話,那我肯定完了,即便是死也沒意義。
心裡只好暫且忍下這口惡氣,趕緊學著其他人,眼睛看著地面。
可那日本軍官狠狠的吐出一口惡氣,依然還不依不饒:
「拉出去,扔狗圈的幹活!」
當時我並沒想到害怕,根本沒意識進狗圈的可怕。
好在旁邊兩個漢奸對那日本軍官一陣耳語:
「太君,大佐那邊,天天要求增加產量,可我們人手不夠啊!」
那日本軍官轉過臉來,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那就讓他快快的幹活!」
很快我就又被拉了下去,塞給我大板鍬,「去挖煤,挖不夠50噸,你還得死!」
說這話的,就是剛才臉上長痦子的漢奸,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鳥。
儘管發生了事故,日本人根本不考慮搶救人,只是一味催促勞工們返回礦洞作業。
可那礦洞剛剛經過爆炸,釘板都炸酥了,沒走了多遠,前面又坍塌了。
可那些監工們不管,連聲催促:「快點挖開,趕緊出煤,今天湊不夠八百噸,誰都別想活著出去!」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開鑿的礦井,極其的原始。
壓根就沒有任何防護裝置。
再往前走,人就只能趴著了。
前方最多用幾根細木頭支撐著,木頭吱嘎吱嘎的響,響得讓人心驚膽戰。
可監工們的皮鞭不管你那些,動作稍慢一點,皮鞭就打了上來。
人不得不趴著腰,一點一點往前爬,頭頂上的落石,撲簌簌掉落,險象環生。
此刻嗆人的濃煙尚未散盡。
塌下的廢墟當中,還能看見亂石掩埋的屍體。
到處是血跡,帶血的煤塊,在腳下滾來滾去。
那些漢奸和日本兵,這次根本不敢進來,只是遠遠的守在洞口,大聲催促,還伴有幾隻狼狗瘋狂的叫聲。
我拿著那大板鍬,都不知道該怎麼挖,怎麼挖也會也碰到同胞的屍體。
現場慘不忍睹,到處是斷肢殘臂,血流遍地。
我內心非常憤恨,可我周圍的人卻是那麼麻木。
似乎對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機械性的勞作。
搬開巨石,將前人的斷肢,收攏在一起,緊跟著又開始,將土方一點一點背出,清理出巷道,繼續挖煤。
如此辛苦的勞作,一直干到半夜三更,才允許出坑。
住的地方也極差,竟然是半地下的窩棚,又潮濕,又陰冷。
壓根也沒有洗澡那一說,渾身滿身煤黑,個個窩在稻草堆上。
窩棚不大,幾乎是人擠人,人挨人,躺都躺不下。
至於吃的,就是漢奸們,監工,走到窩棚跟前,隨手扔進一大筐窩頭。
嘩的一群人過去搶,我哪經歷過這個,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好在曾跟我搭話的老頭兒,見我沒搶著,分給我一個:「吃吧,後生,每天就這一頓!」
幹這麼重的活,不吃飯怎麼受得了?
我也餓極了,剛吃了一口,又騷又臭不說,還有土石,差點硌了牙,呸的又吐了出去。
旁邊一群人看到,馬上幾個老頭過來唉聲嘆氣的勸:「後生,忍著點兒吧,不吃,兩天就把你榨乾了,離狗圈就不遠了!」
一直說狗圈,狗圈,我心裡好奇,問:
「狗圈就那麼可怕嗎?不就是養狗的嗎?」
那些人聽了我這話,只是乾笑了兩下,就沉默的低下了頭。
直到剛才跟我搭話的老頭兒,無奈的拍了拍我的肩:
「後生,你真沒聽說過啊?」
我有些茫然的搖搖頭,實在不明白那狗圈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剛才那狗漢奸也斷不斷,拿這來威脅。
那老頭臉上的神色一暗,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狗圈裡面養的都是日本人的大狼狗,什麼都不吃,專吃人肉!」
那一刻,我心驚膽戰。
就聽那老頭兒,幽幽的說道:
「我,你,他,他,所有的人最終歸宿,都得進狗圈,只不過是遲早而已!」
這話,讓旁邊一個跟我年齡差不多大年輕人聽到,噌的一下站起來,狠狠的罵道:
「不行,咱們跟他們干,與其讓狗吃了,還不如拼一場!」
那個年輕人長得並不算健壯,非常瘦弱,黑乎乎的一張臉上,就那兩隻眼睛亮晶晶十分有神。
他這話一說,馬上旁邊有人勸他:
「小聲點兒,咱們當中,也有人靠不住,給你報告了,你就慘了!」
這話一說讓我極為震驚,都這麼慘了,還能發生這種事?
我不由啞然失笑:
「我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其實來自未來五十年後,你們的結局我都知道,想不想聽!」
我決定放大招了,就感覺這些人太麻木了。
不光麻木還要內鬥,這怎能忍得了?
為什麼就不能團結在一起呢?
哪知道我這話一說完,更多的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尤其是那個年輕人,嘴一張露出雪白的牙齒:「那你說說俄們,最後怎麼了?」
「你們會被埋在一個大坑裡,好多好多的人,都變成了白骨,後世的人管,這叫萬人坑……」
我話還沒說完呢,那老頭兒打斷了我:
「後生,快別胡勒勒了,那還用你說,大家都知道。」
那老頭兒邊大口嚼著那窩窩頭,毫不在意的說道:
「來了鬼門關,還想活著出去,夢去吧!」
這話一說完,眾人跟著鬨笑。
可笑著,笑著都笑不出來了,個個臉上,流下了淚,淚水沖的那本就黑漆漆的臉上道道溝壑。
此情此景,別提一個慘字得了。
這樣,一晚上過去了,我卻沒怎麼睡著。
心想怎麼辦?
難道我白穿越過來了?
怎樣才能找到那個下咒之人?
最後還是那個靠在我身邊的年輕人,推了我一下:
「這老哥,你又不吃也不睡,熬不住的,不過早死早解脫!」
剛才就是這個傢伙,帶頭說要乾的,我心想,此刻最缺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忙向他打聽了姓名。
原來他叫張小海,還是附近游擊隊的。
這我一聽有門兒,對方也會打槍,說不定能幫上我。
我小聲跟他講:
「說實話,我不想死,至少不想窩窩囊囊的死!」
一說這話,那年輕人先對我做了個僸聲的手勢。
此時,周圍早已鼾聲大起,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小聲問我:
「就看得出,你跟別人不一樣,信得過我的話,說說你的打算!」
這時我們的說話聲,引起了白天跟我搭話的那老頭兒的興趣。
這老頭姓曹,叫什麼不清楚,口音是陝西那邊的,說話很硬,也很直接,切的一聲嘲笑: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你是要活到頭了!」
我懶得理他,轉過臉對那年輕人認真的說道:
「我想過了,主要的關鍵,就是控制住那個日本兵,拿他當人質,放心,我也會開槍,只要人質在手……」
話剛說到這裡,忽然一道亮光掃了進來,原來是白天那個日本兵,拿著手電筒,來回的查看我們。
我馬上也學其他人,閉上了眼,裝睡。
好在那日本兵,照了沒幾下,就懶懶的離開了。
張小海這才馬上轉過身來,直對我豎大拇指,緊跟著問:
「那出了礦洞,周圍都是高牆,上面架著鐵絲網,還有電,四周還有崗哨,探照燈,怎麼跑?」
這倒也是另一個難點,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真要是從外面跑,怕也不現實。
圍牆的高度我可看過,足足有三米多高,更何況上面還有鐵絲網,就算徒手攀爬上去,電網還難以逾越。
思來想去,我悄悄對他耳語:「看見那邊,就不能挖個通道嗎?」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張小海興奮的點點頭:
「你跟我想到一塊兒了,我告訴你啊……」
這是那曹老頭,又推了我一下:「快睡吧!」
我本來對這個曹老頭還有點好感,就是不知道他怎麼了,一個勁兒催我睡覺。
可第二天發生的事情,幾乎讓我追悔莫及。
跟張小海偷偷耳語一番後,我也困了,很快就睡著了,正睡的香時,忽然鑼聲響起:
「起來,都起來,都滾起來!」
一聲聲厲喝,我們都趕緊站起,被一群漢奸和日本兵端著刺刀,趕出了窩棚。
外面天才剛蒙蒙亮,就見院子裡,到處是探照燈雪亮的燈光,晃的人睜不開眼,旁邊還有狼狗瘋狂的叫。
又是那個日本軍官,冰冷的眼神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最後竟拔出了長刀,一臉獰笑的走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