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綺思

2024-05-22 10:06:48 作者: 平江府

  寧櫻乖乖地報了自己的名字。

  古代女子的閨名,只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妹以及出嫁之後的夫君才知道,外人是不會隨隨便便告訴的。

  四阿哥聽了,點點頭:「朱櫻青豆酒,綠草白鵝村——雖簡單了些,倒是不俗。」

  寧櫻:……什麼豆子什麼鵝??Σ(⊙▽⊙「a

  不管了!總之四葫蘆在誇她名字取得不錯。

  這意思她還是聽的明白的。

  

  正在小小得意呢,清揚送果子上來了。

  這些果子是前幾日拿的——那時候膳房還沒被四阿哥敲打過。

  這些果子也都是往福晉、側福晉那兒送過之後,挑剩下來的普通品相,大小不一。

  四阿哥是見慣了好品相的,只向這寒磣的果子盞掃了一眼,就微微皺眉——這膳房怎麼會拿來這樣水準的果子?

  然後他就看見寧櫻眼巴巴地地盯著果子看。

  四阿哥略略一頓,已經到了喉嚨邊的半句話便沒說出來,又咽了回去。

  心念動了動,他伸手若無其事地拿起一隻果子,就看寧櫻跟著也拿了一隻。

  她乖乖地坐在對面,雙手捧著那隻果子,纖弱的肩膀微微起伏著,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隻偷到了油的小耗子——瞧著滑稽,但又莫名讓人有點替她心酸。

  四阿哥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果子頂端有些皺起的果皮,漠然幾秒,終於淡聲道:「別吃了。」

  已經不新鮮了。

  寧櫻臉上的表情失落中帶著自責,聲音小小地道:「都怪妾身,果子難得,所以沒捨得及時吃,若是早幾日吃掉,也就不會這樣了。」

  四阿哥看著面前神情怯怯的少女,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雖說新人剛剛進府,不過畢竟是他後院的女人。結果日子過得寒磣成這樣……

  這不是笑話麼?

  寧櫻伸手,可憐兮兮地還想要繼續在果子盞里「矮子裡面拔將軍」

  剛找到一隻果子,她的手腕忽然被不輕不重地握住,按回了桌上。

  寧櫻驀地停住動作,抬起頭。

  是四阿哥隔著桌子,握住了她的手腕——燈光是暖的,他一張俊臉,卻是人間煙火怎麼也染不上的清冷。

  寧櫻整個人都繃緊了,下意識地就手抖了一下,瞬間又緊張成了小結巴:「四、四爺……!」

  四阿哥已經放開了她的手。

  肌膚上還殘留著他方才手掌溫暖的熱度,柔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點點粗糙的觸感——那是四阿哥的指腹觸碰過的地方。

  想來四阿哥平日裡是習武的,不然不會有那麼一層薄繭。

  四阿哥收回手,面上又恢復了平日裡的雲淡風輕,只是微微垂了垂眼,遮掩去眼中浮起的一絲笑意。

  對面的少女方才有點怯、語音的尾調里透出一點顫抖,聽著好像心上被一片羽毛撓過。

  又像有隻爪子,不輕不重地抓了一把——他竟……

  他竟鬼使神差地生出一些綺思來。

  四阿哥頓了頓,終於開口道:「今晚……」,他看著寧櫻,眼角微微眯了眯,像一隻將要狩獵的猛獸,盯著面前茫然無助的小白兔。

  他喉頭吞咽了一下,眸色有些危險的幽深。

  寧櫻意識到了四阿哥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很沒出息地臉紅了。

  四阿哥正要繼續說下去,院子裡卻響起了動靜,一個火急火燎的小太監要見阿哥,被奴才們攔著不讓嚷嚷。

  蘇培盛認得這孩子——是李側福晉院裡的小太監。,名叫小柔子,平素說起話來,總是這麼一副慌慌張張、帶著哭腔的樣子。

  蘇培盛很瞧不上小柔子這一點——做奴才的,在主子面前服侍,最重要的就是講求一個喜氣。

  總這麼耷拉著臉,大小事情都跟嚎喪似的,晦不晦氣?

  小柔子看沖不進來,索性也就不沖了,他直接把袖子一甩,在院子裡一跪,喊道:「求四爺可憐!側福晉從午膳過後,便嚷嚷著頭痛,方才直接厥了過去,才被灌了湯醒轉過來,奴才們都嚇壞了——福晉請了大夫,正在側福晉院子裡那兒看診呢,也想請四爺過去瞧瞧!」

  ……

  側福晉院裡正屋。

  李氏斜斜地躺在床上,腰後墊著一隻繡錦緞十樣如意八寶分金圓葫蘆枕,滿頭如雲的鬢髮斜斜地攏在一邊。

  旁邊侍女正侍候著她吃果子。

  李氏咬了一口果子,在嘴裡恨恨地咀嚼了幾下,拍著床板對婢女舒蕾道:「呸!好不要臉的東西!若不是膳房的人私下裡來我這兒說清楚——誰能想到她能使出這樣的下作手段。

  她人在四爺面前露不了臉,便讓狗去露臉!她勾引不了四爺,便讓她的狗去勾引四爺——哪有這樣的道理!」

  舒蕾一邊給她順著氣,一邊連聲道:「主子別動怒,四爺畢竟年輕,一時被新人迷了眼也是有的,您擋得住這個,擋不住那個!徒徒惹四爺不高興,又是何必?

  最要緊的是您如今肚子裡有小主子,這才是最頂用的!您只管將小主子生下來,來日您有兩位小主子在手,要收拾一個格格,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氏伸手將面前的果盤推開,就往被子裡順手一塞,冷笑道:「輕而易舉?等她勢大,就除不去了!你這蠢奴才,事兒不在你身上——你倒說得輕巧!」

  眼見側福晉不高興了,舒蕾也不敢說什麼,立即跪在側福晉床前,伏下身子道:「主子說得對,是奴才眼光短淺了,主子教訓的是!」

  李側福晉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想想又漸漸惱恨起來,紅著眼道:「那賤人還沒真正侍候四爺,四爺都已經讓人去關照膳房——說什麼給格格院裡的膳食務必備足,今兒回了府,直接就去她那兒用了膳。

  這會兒我若再不把四爺拉回來,就該是那賤人施展手段的時候了!」

  舒蕾幾乎成了複讀機:「是是是!主子說的是!」

  李側福晉胸口起伏了幾下,只覺得胸臆之間一股怒氣無處可泄。

  還想罵人時,小柔子從院子裡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隔著帘子跪下來。道是四爺馬上就過來了。

  李氏轉怒為喜,催道:「還不幫忙!」

  舒蕾趕緊從地上起身,扶著李氏躺下,又轉身飛快地從妝檯上拿來了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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