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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何為攤丁入畝?

2024-05-22 09:45:32 作者: 我不是趙高

  常成仁見狀,嘴巴微張,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些書生是不是賤骨頭?

  趙富把他們抓進詔獄,讓他們寫書,一分錢都不給,他們竟然還感恩戴德?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一旁。

  王志看著群情激憤的書生,臉上卻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開口問道:

  「趙百戶怎麼有恩於你們了?」

  一名書生大聲道:「趙百戶給我們吃,給我們喝,給我們筆墨紙硯,這便是恩情!」

  王志聽見這話,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名書生。

  破舊的長衫漿洗的發白,臉頰凹陷,骨瘦如柴,一副落魄到極致的窮酸樣。

  頃刻間。

  王志明白了!

  這些書生寫不出好的話本,是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想好好寫!

  只要不好好寫,就能一直留在詔獄。

  而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一群該死的東西,想吃白食?沒那麼容易!」

  王志的眸子裡流露出一抹狠辣,看向趙百戶,命令道:

  「趙富,帶著你的人,拿著鞭子,看著這些書生,每隔兩個時辰,抽查一遍,偷奸耍滑者,鞭二十!」

  此話一出。

  眾人全都懵了。

  寫不出話本,就得挨鞭子。

  這是哪門子道理?

  趙百戶看了看書生,又看了看王志,面露為難,小聲道:「廠公,這樣不妥吧......」

  王志望向他,寒聲道:「怎麼?咱家說的話不頂用了?」

  趙百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只是拱手道:

  「卑職明白了。」

  說完,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書生。

  王志見狀,冷哼一聲,罵道:

  「虧你還是百戶,被人吹捧幾句,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在東廠待了這麼多年,連威逼利誘四個字都參悟不透,咱家看,等此事結束,你還是回家養豬吧!」

  趙富聽見這話,咬了咬牙,回道:「卑職是世襲百戶。」

  「你個狗東西!還敢頂嘴!」

  王志瞪大了雙眼,怒視趙百戶,厲聲道:「來人!把這狗東西拖下去,先抽個二十鞭子!」

  此話一出。

  書生們又群情激憤起來。

  「狗閹貨!除了會仗勢欺人,還會做什麼!」

  「新皇登基,我大周江河日下,便是因為重用了你們這群狗閹貨!」

  「趙百戶別怕他!等我們離開詔獄,必定為你正名!」

  饒是王志再好的脾氣,被人一口一個「狗閹貨」罵著,心中也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瞪向書生們,怒道:「你們這群狗東西,可知道咱家是誰!」

  書生們一臉不屑,啐了一口,罵道:

  「管你是誰,反正是個狗閹貨!」

  「皇帝的走狗!呸!」

  王志被他們氣的不輕,怒道:

  「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聖上登基,為了你們這群窮苦百姓,扛著百官的壓力推行新政,不知背負了多少罵名!

  你們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還辱罵聖上,簡直是狼心狗肺!」

  不提新政還好。

  一提新政,書生們更加憤怒。

  一個個瞪大雙眼,用殺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王志,罵道:

  「你個狗閹貨,竟然還有臉提新政!」

  「老子苦苦鑽研經學十餘載,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果,眼見來年就能科舉及第,結果倒好……

  新皇登基,推行新政,竟拿科舉開刀,把明經一科給取消了!害得老子滿腹才華,無處施展……」

  說到這。

  那書生眼睛通紅,情不自禁的落下淚,顫聲道:「寒窗苦讀十餘載啊!一朝化為泡影,你說!老子找誰說理去!」

  話音剛落。

  另一名書生緊接著道:「新皇推行新政,不敢動士紳豪強的田畝,也不敢動宗室勛貴的歲俸,儘是可著百姓折騰!

  又是青苗法,又是募役法,最近聽說又要弄什麼農田水利法!

  強逼百姓修建水利,百姓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到頭來修好的水渠,開墾好的荒地,全都落到了士紳豪強的手裡,你說!找誰說理去!」

  「還有那青苗法,說什麼由官府貸糧,能減輕百姓的負擔,實際上呢?

  朝廷規定的二分利息,到了地方,官府各種巧立名目,抬高利息,竟是比原先士紳貸出的利息還要高!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百姓向士紳貸糧,最起碼是你情我願,覺得利息高了,難以承受,大不了就不貸了。

  而這青苗法實施後,地方官府為了完成朝廷的任務,竟是強迫百姓貸糧,逼的多少百姓妻離子散!」

  「還有......」

  被抓進詔獄的幾乎都是已經放棄科舉的窮酸書生。

  本身就屬於窮苦百姓的一員,對民間疾苦自然有著很深的感觸。

  又因讀過一些書,識得一些字,對貧苦背後的原因又有自己的理解。

  數落起新政的不是,一句接著一句,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王志看著面前滔滔不絕的書生們,無須的臉漲得通紅,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作為東廠的提督,新政實施後產生的弊端,他比這些窮酸書生更加清楚。

  正因如此。

  他才覺得惱怒。

  聖上的新政若是能實施到位,一定能減輕百姓的壓力,增加國庫的收入!

  可問題是......

  新政很好,到了地方卻變了個樣子。

  官紳勾結,曲解新政,變本加厲的搜刮民脂民膏,出了問題就把鍋甩給聖上,聖上又能拿他們怎麼辦呢?

  大周畢竟是「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啊!

  眼見書生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怒。

  王志再也無法坐視不理,提高聲調,轉移話題,罵道:

  「你們這些狗東西!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著為趙富開脫!」

  「虧你們還自稱讀書人,竟為了三百兩銀子,對一名東廠百戶,你們口中的鷹犬極盡諂媚!噁心!下賤!呸!」

  此話一出。

  整個詔獄忽然安靜了下來。

  書生們一臉茫然,問道:

  「什麼三百兩銀子?」

  一旁。

  趙百戶聽見這話,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羞愧。

  臉漲得通紅,低著頭,腳趾扣地,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王志見狀,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趙富,質問道:

  「你把陛下賞賜的銀子全都吞了?」

  趙百戶低著頭,想要辯駁,卻實在開不了口,沉默了半晌,方才道:

  「卑,卑職還給他們留了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

  王志瞪大雙眼,呼吸急促,竟是感覺喘不過氣來。

  聖上賞賜一千兩銀子,到了書生手裡,竟然只剩下了三十兩!

  這還是在東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把這件事交給晉陽府衙門來辦,一千兩銀子,到書生的手裡,怕是只能剩下三兩!

  從何時開始,朝廷上下竟像乾國一樣腐爛了?!

  「你!你們!」

  王志用顫抖的手,指向趙富和常成仁,氣得說不出話。

  一旁。

  書生們見狀,全都明白了。

  原來陛下給他們的賞賜是三百兩,不是三十兩。

  那二百七十兩,被眼前的趙百戶私吞了!

  「怪不得趙百戶每次出現,都急匆匆的離開,原來是心裡有鬼......」

  想到這。

  書生們全都抬眸望向趙富,目光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刻,趙富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一道道失望的目光,匯聚在自己的身上。

  回想起剛才這些書生對他百般維護。

  他感覺一顆心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灼燒,陣陣刺痛。

  為官十餘載,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趙富感覺站在這裡的每一刻都是一種煎熬。

  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難以言說的折磨。

  猛地抬眸,看向王志,哀聲道:

  「卑職該死!」

  沒有多餘的話。

  下一秒,忽然動身,用頭撞向一旁的鐵門。

  砰!

  一聲悶響。

  趙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頃刻間,額頭鼓起一個大包。

  顯然傷的不輕。

  王志見到這一幕,心中冷笑,暗自譏諷:

  「一個東廠百戶,朝廷鷹犬,被書生吹捧幾句,就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學清流玩起撞柱而亡那一套,簡直可笑!」

  他冷哼一聲,懶得管他,看向一旁的常成仁,目光中帶著揶揄,問道:

  「看到這一幕,有何感觸?」

  常成仁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趙百戶知恥而後勇,實乃屬下的楷模。」

  王志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給他一巴掌的衝動,問道:「那你怎麼不學他撞柱?」

  常成仁正色道:「屬下怕疼。」

  此話一出。

  王志再也忍不住,上去給了他一腳,罵道:「狗一樣的東西!盡說些廢話!」

  「去給咱家拿鞭子,照咱家說的,看著這些書生,七日內,寫不出好的話本!咱家砍了你的腦袋!」

  說完,將目光望向表情複雜的書生們,大聲道:

  「咱家實話告訴你們!這話本是陛下要印在大周月刊上的!誰要寫的好,被陛下選中,賞銀千兩!」

  「寫的稍微差一些,但能入目的,咱家自掏腰包,選三個人,賞銀百兩!」

  「像之前一樣,敷衍了事的,不但得挨鞭子,還得扒光衣服,掛在樹上!」

  「咱家知道,你們這些個讀書人,最好面子,該怎麼做,你們自己掂量!」

  「別想著咱家是在嚇唬你們,咱家是東廠提督,是你們口中的閹黨魁首!把咱家逼急了,咱家什麼都做得出來!」

  說完,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書生,大手一揮,轉身離開。

  書生們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

  片刻後,嘆息一聲,坐回位置,拿起筆,奮筆疾書起來。

  都說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不逼一逼,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發揮多少才能。

  這句話放在書生們的身上再合適不過。

  僅僅三天。

  詔獄裡的書生就寫出了不少精彩的話本,雖然跟《聶小倩》比,還差了不少,但印在報紙上,也沒太大的問題。

  話本呈到周皇的面前。

  他挑選了兩篇,就扔給了弘文館。

  又是三天。

  大周月刊正式問世!

  與此同時。

  唐憶雪和唐柔來到了晉陽城的江月閣。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一款印著《三國演義》的報紙——《江月小報》,毫無徵兆的在晉陽城風靡開來。

  ............

  半個月後。

  江月閣,某間廂房。

  小丫鬟玉兒看著手裡準備送印的報紙,面露疑惑,看向唐憶雪,問道:

  「少主,何為......攤丁入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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