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4-04-29 18:17:16 作者: 紫金陳

  誰是賣家

  陳笑雲的辦公室,陳笑雲正在專注地看著電腦。辦公室門開了,杜小園走了進來。

  陳笑雲看了一眼杜小園,又看向了電腦,口中淡淡道:「如果我沒記錯,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如果沒什麼事,你不要來找我,也不要到公司來。如果讓人知道你是我們紅嶺的人,你這股神就有麻煩了。」

  杜小園面色凝重地道:「陳總,這次真的出事了。」

  陳笑雲眼睛還是看著電腦,口中道:「你現在應該牢牢記住,你是股神,說話做事永遠要有股神的樣子和風度,不要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腳。」

  杜小園道:「這次是有人知道了我是紅嶺的人,還知道我這股神是媒體捧出來的。」

  「什麼?」陳笑雲站了起來,走到杜小園面前,道,「別人怎麼可能知道你是紅嶺的人?」

  杜小園道:「昨天小徐哥來找過我,他以知道我和紅嶺的關係相威脅,要我說出紅嶺在上海的計劃,我當然沒說了。不過據小徐哥透露,他知道我的背景,是因為顧余笑向洛聞買了我的背景資料。」

  陳笑雲來回踱了幾步,坐到了沙發上,點起了一支煙,道:「洛聞只是消息中間人,他賺的錢也基本上來自股市里每天龐大的內幕消息的交易,而這些消息都是有消息賣家提供他的。讓他調查一個人,這種生意他做的並不多,因為這種生意,要麼是他自己派人調查,要麼找消息賣家。不過這種調查人的生意是很難找到消息賣家的。況且通過媒體把你打造成股神的過程中,紅嶺向來只出錢,從沒出面過。即使有幾個媒體內的人知道你股神的內幕,也並沒有人知道你和紅嶺的關係。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我以外,只有林大同和聶露了,連董事會成員都不知道。這件事,洛聞要拿到消息,就必須找到消息的賣家。那麼,誰是賣家呢?」

  杜小園道:「陳總,我看,集團內部,一定有內鬼!」

  

  陳笑雲抬起頭,盯著杜小園看了幾秒,道:「你是不是對外人說過什麼?或者你這麼多女人中,你跟誰談論過這些事?」

  杜小園非常肯定地道:「絕對沒有!在這一點上,我很有分寸。一旦被人知道了整個內幕,那麼我自己是首當其衝的第一受害者。我再不謹慎,也不會把這件事透露給別人。陳總,我想你應該好好查一查林大同和聶露了。」

  陳笑雲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記住,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不要亂說話。你還是你的股神,注意一下,你的股神風度應該向夏遠好好學習學習,你也知道,很快,你就要為集團成就大事了。」

  杜小園走後,陳笑雲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口,看著窗外的馬路,笑了起來,嘆口氣,道:「顧余笑,我們有幾年沒見了。」

  杭州濱江開發區的一座別墅,別墅里放著一張大木桌,桌上放著一壺茶。兩個人正相對坐著,喝著茶。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顧余笑和陳笑雲。

  顧余笑給陳笑雲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幾年不見,陳總風采依舊。不過陳總大忙人,怎麼今天突然有空來杭州看我了?」

  陳笑雲笑著道:「老朋友很久沒見了,所以趁這幾天有空,特意來看看。你,還有夏遠,我是親眼見證你們兩個年輕人,一個成為了第一投資集團的總裁,一個成為杭州市中心最有名的納蘭大酒店的老闆,真是了不起啊。」

  顧余笑道:「陳總的紅嶺集團,經過這幾年的發展,規模已經大的不可想像了。像我這樣開家小酒店的,在陳總面前,簡直和要飯的沒多大區別了。」

  陳笑雲笑著道:「顧余笑總是那麼謙虛。我還記得幾年前我們還在一起吃過飯的。」

  顧余笑道:「是啊,以前生意小的時候才能在一起吃飯。現在生意做大了,飯不夠吃了,只看誰能先把新城區這片地吃進肚子裡去了。」

  陳笑雲笑著道:「顧余笑,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成為我的敵人的。」

  顧余笑略顯驚訝地笑了起來,道:「我很奇怪,我什麼時候成了陳總的敵人了?至少在我個人的詞典中,世上只有兩種人,朋友,和不是朋友。我只有不是朋友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敵人。」

  陳笑雲笑了起來,道:「難怪不管是誰,都願意做顧余笑的朋友。那麼我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夠正面回答我。你是不是從洛大老闆手裡買了杜小園的背景資料?」

  顧余笑道:「不錯,而且我還知道了,杜小園是你們紅嶺集團在幕後一手炒作出來的。」

  陳笑雲笑著道:「你真是夠坦白。那麼,你為什麼要調查杜小園和我們紅嶺的關係呢?」

  顧余笑道:「小徐哥是我的朋友,他現在正在處理一些新城區的投資問題,我只不過是幫了朋友一點小忙而已。」

  陳笑雲道:「沒幾個人會把杜小園和我們紅嶺聯想到一起的。因為杜小園和我們紅嶺從來沒有過什麼接觸。當然,以顧余笑你的經驗智慧和職業敏感度,發現杜小園和我們紅嶺間的一些關聯也並不奇怪。只不過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很少管閒事的人,即使是朋友間的事,你也很少會主動插手幫忙。你這麼做,我猜,背後肯定有個面子很大的人請你幫忙。」

  顧余笑笑著道:「陳總說的面子很大的人,又是指誰?」

  陳笑雲道:「當然是你那個最好的朋友,夏遠了。夏遠在上海失蹤了,我知道的消息是他在杭州給洛大老闆打過電話。而你這位他在杭州唯一的朋友,難道會不知道夏遠在哪嗎?」

  顧余笑道:「恐怕要讓陳總失望了,夏遠並沒有找過我。」

  陳笑雲搖了搖手,笑著道:「夏遠在哪不是目前我最關心的。我最關心的是,你從洛大老闆那買了杜小園的資料後,除了小徐哥知道外,你是否還告訴了其他的人?」

  顧余笑道:「我只知道我向洛大老闆買了杜小園的資料後,你們紅嶺集團恐怕就不會放過我了。如果我還告訴第三個人,那麼今天大概就是我最後一次安穩地呆在自己家中了。」

  陳笑雲笑著道:「你實在太聰明了。懂得玩資本的人都知道,這個圈子裡,偶爾有時會發生一些不幸的事。難怪你也在這圈子裡呆了好些年,卻從來親自經歷過這些不幸的事。那麼,你現在可以交出那份杜小園的背景資料了。當然,我知道你是用錢買來的這份資料,如果你想賣還給我們的話,我們自然也能接受。總之一句話,我們只不過不希望還有其他的人知道杜小園的背景了。」

  顧余笑笑了起來,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根本沒有買那份資料,你信不信?」

  陳笑雲眼中閃過一瞬的驚訝,道:「你怎麼會沒有買那份資料?」

  顧余笑道:「陳總自己也說了,我在這個圈子裡活得這麼安全,當然有我活得安全的方法的。像我這麼了解紅嶺集團的人,又怎麼敢惹你們紅嶺集團呢?如果我買了那份資料,現在又交還給你們,你們能放心嗎?要再藏一份資料很簡單,複印一份就行了。你們一定會擔心,我還另外藏了一份杜小園的資料保存著,等紅嶺集團的計劃成功後,我再把杜小園的資料公布出來,讓你們的計劃泡湯。我並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利用杜小園,但我知道,對於新城區這塊蛋糕,紅嶺集團志在必得,並且不容許有任何的疏忽。即使我將杜小園的資料交給你們,你們為了保證每個細節不出錯,恐怕我和小徐哥都得被你們請回去做客,至少幾個月內外界聽不到我和小徐哥的任何聲音了。讓兩個人消失幾個月,紅嶺一定有很多種方法。所以我為了能夠活得更安全一些,我並沒有向洛大老闆買了那份資料。我只是口頭上問了他一句,杜小園是不是紅嶺集團的人。所有關於杜小園炒作的直接證據,都還在洛大老闆手中,我並沒有看過。所以即使我想證明杜小園這個股神是假的,我也沒有任何證據。當然了,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向洛大老闆確認一下。你也知道,洛大老闆的消息中間公司能開得這麼大,很重要一點是因為洛大老闆永遠中立,從不說謊話。即使和仇人做生意,洛大老闆也僅僅是收費高一些,但他的話,一定是真話。」

  陳笑雲笑了起來,道:「你永遠能把未來考慮得這麼細緻安全,不會把自己拖到事情中來。那麼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以後找夏遠時,我可能還會來拜訪你的。」

  顧余笑苦笑道:「我真羨慕夏遠,他一個人失蹤了,所有麻煩的人和事都找不到他,都來找他的朋友了。」

  陳笑雲笑著道:「我也知道對於顧余笑來說,沒有什麼人或者事是麻煩的。因為你從不怕麻煩,因為你叫顧余笑。」

  顧余笑和陳笑雲同時笑了起來。

  晨影大廈頂層,晨影酒吧。

  電梯門開了,陳笑雲從裡面走了出來,走進了晨影酒吧,徑直向洛聞的辦公室走去。

  「陳笑雲。」洛小老闆叫住了他。

  陳笑雲微笑地走到洛小老闆面前,坐了下來,道:「這位小姐在叫我?」

  洛小老闆漫不經心地道:「除了你之外,這裡還有人叫陳笑雲嗎?」

  陳笑雲笑著道:「可是我好像不認識小姐您吧?」

  洛小老闆道:「既然我認識你,你也應該認識我的。你長這麼難看我都認出你了,我長這麼漂亮你怎麼會認不出我呢?」

  陳笑雲只好苦笑,其實陳笑雲長得也並不難看,只是也談不上好看。大部分男人都長得像他那樣,既不難看也不好看。不過四十歲男人的重點也不在於好看或者難看。陳笑雲自然也不會在意自己長得怎麼樣了。陳笑雲聽她說話的語氣,又看了看她的臉,突然笑了起來,道:「原來是洛聞的妹妹,幾年不見,小女孩徹底長大了,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洛小老闆道:「你來幹什麼,該不會是來找我哥吧?」

  陳笑雲道:「到這裡來,不找洛大老闆,還能幹什麼?」

  洛小老闆笑著道:「我哥現在正忙著,不如這樣吧,你先請我喝幾杯,說不等過一會兒,我哥就有空了。」

  陳笑雲苦笑道:「恐怕在你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這裡的價格單我就能背了。」——顯然,陳笑雲過去也上過洛聞的當。

  洛小老闆笑著道:「既然你對這這麼熟了,那你也知道在這裡要喝東西才能見我哥的規矩吧?況且我哥一向不大喜歡你們紅嶺集團,我看,你得多消費一些才行了。」

  陳笑雲嘆了口氣,掏出銀行卡,口中道:「為什麼消費者協會還沒把這種黑店給查封了呢?」

  「因為陳總你還想在這裡喝飲料,哈哈。」洛聞辦公室的門不知何時開了,洛聞正站在門口。

  陳笑雲站了起來,笑著道:「洛大老闆幾年沒見,也算沒忘了我這個老朋友了。」

  洛聞道:「紅嶺集團的董事長,誰能忘得了陳總你呢?」

  陳笑雲道:「不過讓我略顯驚訝的是,洛大老闆竟然也會親自開門迎接。」

  洛聞笑著道:「紅嶺集團大老闆這樣的大客戶來談生意,我這個做老闆的,當然要親自出門迎接了。」

  陳笑雲走上前,道:「好,洛大老闆,那我們進去談。」

  洛聞手一伸,道:「等一下,陳總要進去談生意前,按照老規矩,陳總還得先在外面消費一些才行。」

  陳笑雲面露驚訝,道:「我正高興你破例出門迎接,那我就不用在外面消費,直接進去談生意了。那既然反正還是要先消費,再談生意。那你為什麼又要親自出門迎接呢?」

  洛聞大笑道:「就是想讓你空歡喜一場啊,呵呵。」說完,他立即又走進了辦公室,門關了起來。

  洛聞的辦公室,洛聞手裡捏著一支雪茄,斜靠在辦公椅里。洛聞面前是一副純金打造的西洋棋和一杯葡萄酒。洛大老闆似乎永遠都會擺出大老闆的架子,洛大老闆永遠都是洛大老闆。

  陳笑雲坐在洛聞面前,手指間夾了一支煙,看著洛聞,笑著道:「我來晨影大廈之前,已經提醒過自己很多次,來晨影大廈時,一定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上了洛大老闆的當。可結果還是中了招。我想來想去,整條金融街上,能耍到我的好像也只有洛大老闆你了。」

  洛聞笑著道:「好像不只我一個能耍到陳總你吧?夏遠一失蹤,就耍得陳總團團轉了。要不然,陳總今天也不會來找我了。」

  陳笑雲道:「今天來,我不是為了夏遠失蹤的事,我是想知道——」

  「等等,」洛聞手一橫,道,「現在開始正式談生意,陳總是想按時間收費呢,還是按消息個數收費呢?」

  陳笑雲苦笑道:「以前似乎沒這麼多花頭的。」

  洛聞笑著道:「當然,這是針對錢特別多,又特別大方的客戶的。比如陳總你。」

  陳笑雲道:「那麼,這兩種收費方式的標準又是什麼呢?」

  洛聞道:「按時間收費的話,一小時十萬;按消息個數收費的話,一個問題一萬。」

  陳笑雲道:「聽說洛大老闆這幾年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了洛大老闆的公司,每天來晨影買賣消息的客戶多的不得了。聽說就連上段時間震驚股市的杭州鋼構的內幕消息交易,也是通過晨影的。這種大生意,洛大老闆一單就能拿數百萬的手續費了。洛大老闆每天經手的內幕消息交易不計其數,晨影每小時進帳的錢恐怕決不止十萬吧?洛大老闆的時間只開價一小時十萬,價格實在有些便宜了。不過我考慮了一下,我還是選一個問題一萬吧。」

  洛聞道:「既然陳總你都說了一個小時十萬便宜,那陳總為什麼不選擇按時間收費?一小時足夠陳總問一百個陳總想知道的消息了。」

  陳笑雲笑著道:「因為我太了解洛大老闆了,在晨影公司,千萬不要想著該如何占洛大老闆的便宜,只求著不要被洛大老闆宰就算幸運了。如果按一個小時十萬收費,那問了第一個問題後,洛大老闆一定會回答半句,又去干其他的事,過個幾個小時又回來回答半句,這種生意洛大老闆最願意做了。」

  洛聞笑著道:「好,那麼就一個問題一萬,現在你可以向我買消息了。如果這消息我不知道,我不收費。」

  陳笑雲道:「呵呵,好的。我知道洛大老闆是消息中間人,洛大老闆要拿到消息,就必須找到消息的賣家。那麼,杜小園的那份背景資料,誰是賣家呢?」

  洛聞道:「你應該知道的,對客戶保密是我一貫的原則,這是一個問題。」

  「什麼,這問題相當於你什麼也沒說,這也算一個問題?」陳笑雲臉上帶著驚訝和不悅。

  洛聞笑道:「當然算。你已經問了我兩個問題了。」

  陳笑雲愕然道:「我頂多只問了一個問題,哪來的兩個問題?」

  洛聞笑著道:「好,我現在來回答你的第三個問題。你第一個問題問的是『誰是賣家』,我告訴你要替客戶保密;你第二個問題是問『這也算一個問題』,我回答你『當然算』;你第三個問題是問『哪來的兩個問題』,我把你前面兩個問題都重複了一遍。好了,你這三個問題我都已經回答你了。我給陳總一個建議,如果和生意無關的話,陳總最好少說。尤其是陳總需要注意一下說話方式,不要隨便用反問句,不然我把你的反問句直接當成問題來回答了,也是同樣要收錢的。」

  陳笑雲無奈地苦笑道:「洛大老闆就是洛大老闆,像你這麼賺錢的,想不成為大老闆都難。」

  洛聞笑著道:「平時的錢可沒這麼好賺,因為像陳總這樣錢又多,又大方的客戶基本上已經找不到了。陳總偶爾來我公司一次,我不趁現在多賺點的話,那我就是傻子了。」

  陳笑雲笑著道:「要是洛大老闆開的是其他公司,以洛大老闆的脾氣,我敢保證早就沒有客戶敢來跟你做生意了。可洛大老闆開的偏偏是獨一無二,僅此一家的消息中間公司,洛大老闆脾氣再壞,客戶也只能遷就著你了。」

  洛聞道:「馬屁拍得再多,也是換不來打折的。」

  陳笑雲笑了笑,道:「好吧,那我們繼續回到生意上來。洛大老闆拿到杜小園的背景資料後,僅僅是把消息賣給了顧余笑一個人嗎?」

  洛聞道:「是顧余笑先向我買消息,我才去找這份消息的賣家的。不過這份消息我並非只賣給了顧余笑一個人。我將這份消息賣給顧余笑的第二天,另外一位客戶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也知道了我手中有杜小園的資料,也向我買了這份消息。替客戶保密是我的原則,所以陳總就沒必要繼續問是誰買走了這份資料。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位客戶買走資料後做了什麼,你想知道的話就需要再問我一個問題了。」

  陳笑雲笑了笑,道:「好,那我繼續問,這位客戶買走了資料後做什麼呢?」

  洛聞道:「準確地說,那位客戶不算是來買資料的,至少我做生意這麼些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客戶。那位客戶知道我手裡有杜小園的背景資料,可他並沒有買走。他只是出了個高價錢讓我把這份資料凍結了。也就是說,那位客戶並沒有看過這份資料的內容,僅僅是花錢讓我把這份資料鎖了起來。從此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從我這裡買到杜小園的背景資料了。」

  陳笑雲琢磨了一下,道:「那位客戶,是不是我們紅嶺自己的人?」

  洛聞笑著道:「陳總真是夠狡猾,知道我不會告訴你那位客戶是誰,就避而不問,轉而問是不是紅嶺集團的人。這個問題我原本也是不該回答你的,不過我覺得回答你也沒有關係。那位客戶不是你們紅嶺集團的人。」

  陳笑雲點起了一支煙,沉默片刻,接著道:「顧余笑向你買了杜小園的資料,是買了那份資料呢,還是僅僅通過口頭上問你,杜小園是不是我們紅嶺的人?」

  洛聞道:「顧余笑僅僅是口頭上問了我一句『杜小園是不是紅嶺集團的人』,我回答『是』。我原本準備把有關的證據資料交給他看的,不過他在我拿出資料前就阻止了我,對我說他只要知道杜小園是不是紅嶺集團的人,就已經足夠,他堅決不要看任何的證據。他說如果我一旦給他看了,就是要了他的命。」

  陳笑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接著道:「這麼說來,只有顧余笑、小徐哥和那位客戶知道杜小園的身份,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見過具體的資料證據,即使想證明杜小園這個股神是炒作出來的,也是沒有任何證據的?」

  洛聞道:「不錯,看過這些證據的人,就我一個。顧余笑、小徐哥和那位客戶僅僅是知道杜小園的股神是假的,但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杜小園的股神是假的。而且那份資料已經被我凍結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有證據證明杜小園的股神是假的,更沒有人能證明杜小園和紅嶺間的關係,陳總可以完全放心了。至於我個人,雖然我看過整份資料,知道杜小園身份,不過我不會再把這份消息告訴任何人了。我想陳總對我的個人信用,還是可以放心的吧。」

  陳笑雲笑著道:「當然,就是因為洛大老闆牢靠的個人信用,這麼些年來,消息買賣雙方都願意通過晨影公司做交易,我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懷疑了。好吧,那我們今天的生意也談完了。」

  洛聞笑了起來,道:「陳總今天一共問了八個問題,收費應該是八萬。陳總在外面的酒吧也消費了幾萬,又在這裡問了這麼多問題,理應給你打個折,優惠一些的。不過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大喜歡你們紅嶺集團,今天談生意收點精神補償費也是應該的。那麼這樣吧,我再多收你兩萬,陳總不會有意見吧?」

  陳笑雲無奈地苦笑道:「洛大老闆都已經說得這麼坦白了,不管我有沒有意見,你還是會多收我兩萬,我有意見又能怎樣?」

  洛聞笑著道:「陳總真是大方,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們紅嶺這次來到金融街了,我想你們以後一定還是會有生意繼續找我的。」

  陳笑雲嘆口氣,道:「恐怕這確實是個不幸的事實。」

  洛聞吸了口雪茄,吐出來,大笑了起來。

  一間會議室,坐著三個人,陳笑雲、林大同和聶露。

  陳笑雲點著一支煙,微笑地看了看林大同和聶露,對聶露道:「怎麼樣,最近查找夏遠有沒有什麼進展?」

  聶露道:「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打算我幾天去拜會一下小徐哥。」

  陳笑雲點了點頭,又轉向林大同,道:「老林,第一投資的那些董事們的工作做得如何了?」

  林大同道:「對於我們願意出高價來收購第一投資手中的新城區資產,許多資產規模較小的小股東基本上都表示沒意見,但董事局成員中的那些大股東,向來對於夏遠的個人能力和投資眼光非常欣賞。即使夏遠失蹤了,他們也認為夏遠幾乎動用集團全部資金投資了新城區一定是大有前途的,想讓集團把新城區資產全部賣給我們,讓他們徹底退出新城區投資比較困難。許多股東對於我們收購新城區資產並不反對,但也不表示贊成。他們希望能夠找到夏遠再做決定,還有幾家股東認為夏遠失蹤是我們紅嶺做的,所以至少從目前情況看,第一投資董事會對於我們高價收購新城區資產興趣不大,股東們很難通過。看來這些大股東的交際工作,還是要老陳你親自出馬了。」

  陳笑雲微笑道:「我早就猜到他們董事會的態度會比較保守了。這點不用急,我自有辦法。到時不但新城區這部分資產我們是順利收購,而且在未來兩三年之內,我還要慢慢吸收合併了第一投資。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把杜小園和我們紅嶺之間關係的這部分資料,賣給了洛聞。」

  林大同驚訝地道:「怎麼,杜小園是我們紅嶺的人,被洛聞知道了?」

  陳笑雲微笑道:「不用擔心,洛聞那邊我已經處理過了。不過有人站出來說杜小園是我們紅嶺集團炒作出來的股神了。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要查清楚誰賣了消息,避免以後還會發生類似的事情。知道杜小園和我們紅嶺關係的人,除了我自己和杜小園外,就只有你和聶露了。」

  聶露的臉上漸漸泛紅了,因為此刻,陳笑雲和林大同的目光都在注視著她。

  突然,聶露一咬牙,道:「不錯,是我出賣了集團。」

  陳笑雲臉上沒有任何動怒,他仍舊一副讓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微笑地看著聶露,道:「你本來就是我們紅嶺的股東,洛聞如果是花錢向你買消息,你一定不會背叛集團的。」

  聶露道:「不錯,洛聞不是用錢跟我買消息的。他用另外的消息和我做了場交易。」

  陳笑雲和林大同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聶露接著道:「洛聞來向我買杜小園的資料時,我當然不會賣。不過有兩件事我很想知道,所以我向他要求,如果他能回答我的兩個問題,我就把杜小園的背景資料給他。結果他答應了。我知道這麼做是出賣了集團,但是這幾年來,這兩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如果我不知道答案,我就像永遠被繩子捆住一樣。」

  陳笑雲深感認同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你畢竟是個女人。洛聞這樣的男人,女人總是會忍不住愛上他的。其實就算你現在擁有很多金錢,你根本不需要洛聞,但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感情永遠勝過其他一切。洛聞就算已經和你離婚了,但是他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能忘得了呢?你這麼做,我們並不能怪你。」

  聶露眼中漸漸地充盈著淚水,緩聲道:「我第一個問題問他,你為什麼當初會選擇和我結婚,他說因為我長得漂亮,而他從來沒有結婚過,對結婚有著一些好奇心而已。我第二個問題問他,你是否曾經真心愛過我,他說他這輩子只真心愛過一個女人,但不是我。」說到這,聶露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陳笑雲和林大同都木然地坐在那,看著聶露哭。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聶露哭,他們更想不到,這位紅嶺路上最有錢的女人,也會哭成這樣。

  他們想不到,但他們想得通。其實誰都想不到,但其實誰都想得通。

  一個女人,無論她是個女老闆,還是她是個女乞丐,她都有權力去愛一個人,她都會在心底深處收藏一個人,一份記憶,或者一個瞬間。世上的女人也許有很多種,但世上的女人其實也只有一種。哪個女人沒有真愛過?哪個女人沒有為了她所愛的男人流過淚呢?快樂,或者是傷痛,無非都是為了愛。想那年輕時,想那鏗鏘的愛情歲月中,誰又能不邁出那滿懷憧憬的一步呢?

  女人為了所愛的男人,會做出許多聰明的事;女人為了所愛的男人,同樣會做出許多愚蠢的事。不管是有錢的女人,還是沒錢的女人,她們首先都是女人。女人做錯了事,很多時候是問不出為什麼的。陳笑雲和林大同雖然不是女人,但這個道理他們也還是懂的,所以他們兩人僅僅是帶著同情的眼光望著聶露,而沒有說任何責備的話。

  聶露拿出紙巾,輕快地拭乾淚水,道:「老陳,這次確實是我做錯了,你想怎麼樣就直接說吧。」

  陳笑雲看了一眼林大同,又看著聶露,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要讓集團其他的董事知道,否則,他們恐怕會找你麻煩的。」

  聶露愣了一下,道:「可是,我——」

  林大同道:「都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了,我和老陳難道還會怪你嗎?」

  陳笑雲道:「不用擔心了,所有事我會處理完畢的,只是一點,以後決不能再出這種事情了。」

  聶露道:「放心,我已經知道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了,我對洛聞沒有半分感情了。接下來,我會好好查出夏遠的。」

  陳笑雲微笑地點了點頭,只不過他閃爍的眼神中,似乎捎帶著一絲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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