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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9 18:16:11 作者: 紫金陳

  嚴良和李靜交談過後的第二天,專案組就聯繫上了朱偉,表示希望能找他了解關於江陽被害一案的情況。朱偉爽快答應,但提出一個附加條件,必須要有省高檢的檢察官在場,因為他還要當場向專案組舉報一件事。

  趙鐵民悄悄向高棟請示,高棟暗示條件可以接受,讓他找專案組裡的省高檢同志一同參與。

  於是,趙鐵民在刑偵支隊設了一間辦公室,帶著嚴良和專案組裡公安廳和省高檢的一些領導共同接見朱偉,由嚴良先問,其他人再補充。

  那是嚴良第一次見到朱偉,對方五十多歲,寸頭,兩鬢頭髮都已花白,身材壯實,臉上飽滿,輪廓仿佛刀削一般,永遠把腰杆挺得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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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進門一望這麼多領導模樣的人,卻絲毫不顯驚慌,大大方方地坐下,目光平靜地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嚴良身上。他特別重視地打量了嚴良幾秒,才把頭轉開。

  簡單介紹過後,嚴良轉入正題,問他:「你和江陽認識多久了?」

  「十年。」

  「你們關係怎麼樣?」

  「很好,不能再好了!」朱偉回答得斬釘截鐵,那種氣勢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他心裡一定充滿了某種憤懣。

  嚴良打量了他一會兒,緩緩道:「對江陽被殺一案,你知道哪些情況?」

  朱偉鼻子呼出一團冷氣。「我敢肯定,一定是胡一浪派人幹的。」

  「你指的是卡恩集團的胡一浪?」

  「沒錯。」

  「為什麼?他和江陽有什麼矛盾?」

  朱偉向眾人掃視了一圈。「江陽死前幾天,我和他剛見過一面。他告訴我,他手裡有幾張照片,這幾張照片能向胡一浪換一大筆錢,當時胡一浪已經派人匯給他二十萬元,他要求對方再給四十萬元,對方卻遲遲不肯答應。一定是這個原因,導致胡一浪鋌而走險,派人殺了他。」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大家已經知道卡恩集團的財務確實在江陽死前匯給他二十萬元,可並不知道為什麼匯給他二十萬元,聽到朱偉的說法,他們更確信,江陽手裡的那幾張照片,應該是胡一浪的某種把柄。

  嚴良問出了大家的疑惑:「是什麼照片,江陽能用來和胡一浪換這麼大一筆錢?」

  朱偉沉默了片刻,突然冷聲道:「十多年前侯貴平拍的一組照片,關於卡恩集團誘逼未成年少女向官員提供性賄賂的過程。」

  聽到「卡恩集團誘逼未成年少女向官員提供性賄賂」,眾人都提起了精神,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嚴良馬上問:「侯貴平死前一直舉報他的一個女學生遭遇性侵後自殺的事,難道——」

  「沒錯,受害的遠不止一個女生,當初那個女學生不是被岳軍強姦,而是被岳軍帶到卡恩大酒店,被卡恩集團老闆孫紅運等人逼迫,向官員提供性賄賂。孫紅運指使胡一浪,找來岳軍這樣的地痞流氓,專找農村膽小怕事的留守女生,向有特殊癖好的官員提供特別服務,從而謀取其他利益。」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大家都在思考這個說法的真實性。

  卡恩集團是全省百強民營企業,在區域範圍內有著很大的影響力,老闆孫紅運更是身兼人大代表、企業家協會領導等職,政商關係密切,一旦這說法屬實,必然會牽出一起涉及面極廣的大案。

  一位省高檢的檢察官立刻問:「這些照片現在在哪兒?」

  「照片在江陽那裡,當時他說藏到了隱蔽處,所以我沒見到。」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話是真實的?」

  朱偉目光不變,卻慢慢搖了搖頭。「我沒有證據。」

  與會者一陣私語,檢察官絲毫不留情面地指出:「你的說法很駭人,我們今天雖然是內部會議,與你之間的談話不會外傳,不過你無憑無據這樣說也不合適,如果被外界知道,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朱偉冷笑道:「我和江陽對這件事調查了十年,證據,很早以前是有的,結果卻一次次被人為破壞殆盡。我現在這樣說,確實是無憑無據,不過說到負法律責任,哈哈,我們早就為此買單了。我先被撤職,後去進修,再後來被調離崗位,從一個刑警變成派出所民警,每天處理大爺大媽的吵架糾紛,也許這在各位大領導看來是不夠的,可是江陽坐了三年冤獄,從一個年輕有為的檢察官,被人陷害坐牢,變成一個手機修理工,哈,這總夠負法律責任了吧!」

  「你說江陽是個年輕有為的檢察官,他坐牢三年是冤獄?」另一位檢察官問。

  「沒錯,我要舉報的就是江陽入獄的冤案!」朱偉的鼻頭張合著,仿佛一頭憤怒的公牛。

  檢察官皺眉道:「死者江陽的材料我們都看了很多遍,包括他入獄的判決書和庭審記錄。關於他違紀犯罪的幾項罪名,都有照片的物證、行賄的人證,以及他自己的口供和認罪書,證據充分,怎麼會是冤案?」

  朱偉哼了聲:「張超殺害江陽,一開始不也證據充分,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判他死刑槍斃他,現在又回過頭重新調查了?」

  「這……情況不同。」檢察官耐著性子回答。

  朱偉哈哈一笑,繼續道:「江陽入獄前,正在追查現在清市公安局的政委、當時平康縣公安局的副局長李建國涉嫌謀殺嫌疑人、毀滅證據的案子。」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瞪大了眼。

  「結果江陽被胡一浪以家屬作為威脅,去談判。談判桌上,胡一浪擺出一堆現金,拿出一副撲克牌,讓他贏錢,江陽不予理會,胡一浪又找來小姐勾引他,他同樣不為所動,轉身離去。可誰知胡一浪早已用相機偷拍,把江陽拿著錢、被小姐搭在身上這些場景都拍了下來,舉報到紀委,稱他以檢察官的身份,多次向企業勒索賄賂,企業迫於無奈才舉報他。不光如此,真是巧合,那幾天江陽工資卡上突然存進了二十萬元,一個他曾經處理過的一起刑事案的當事人向檢察院自首,說江陽幫他實現輕判,他給了江陽賄賂。由此,江陽被批捕,隨後被清市檢察院提起公訴,一審判決十年,江陽不服,提出二審,二審改判三年,直到他出獄。這樣一個正直的檢察官最後被逼迫到如此地步,你們這些省高檢的領導怎麼看?」他咬著牙齒,眼睛布滿紅絲。

  一位省高檢的領導道:「可是江陽自己寫下了認罪書,並且在二審開庭時,當庭認罪,如果他真如你所說,一切都是被人設計陷害的,他怎麼會自己寫下認罪書?」

  朱偉深深吐了口氣:「他之所以當庭認罪,是因為他上了張超的當!胡一浪是真小人,張超是徹底的偽君子!到底是不是張超殺了江陽,我不知道,但張超肯定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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