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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9 18:15:54
作者: 紫金陳
「平康白雪朱偉也和江陽一樣,多次受過處分?」嚴良看著眼前的這份個人資料,心思轉動著。
「準確地說,他本該和江陽一樣坐牢,不過有人保他,低調處理了。」趙鐵民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瞅著資料,「他當刑警期間,多次刑訊逼供,居然還持槍威脅嫌疑人做偽證,在嫌疑人襠下直接開槍,這簡直駭人聽聞。他居然最後沒坐牢,只是被撤職,強制到警校進修三年,最後又恢復職務。呵,平康的法治管理,真是一出笑話。」
「你們找到朱偉了?」
「還沒聯繫上他,從去年6月份開始,他就以身體原因突然向單位申請停薪留職,一直請假,據說經常來江市,也不知道在幹什麼。電話也關機了,家裡人只知道他最近在江市,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不過聯繫上他是遲早的事。」
「從去年6月份開始突然請假?到張超案發時,已經請了大半年。」嚴良轉過身,左右踱步,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口,「請了這麼久假,又一直駐留江市,江陽也一直在江市,朱偉到現在依然不現身,嗯……要儘快找到他,他很可能也是這案子的關鍵人員。」
趙鐵民點頭表示認同,他躺到沙發里,仰起頭,臉上帶著神秘微笑。「再告訴你一個更有趣的消息,我們查到江陽前妻的帳戶時,意外發現江陽死後第三天,匯進一筆五十萬元的款項,匯款人是張超的太太。這位張太太名叫李靜,不但是張超曾經的學生、江陽的同學,我們在向他們其他同學了解情況時還得知,李靜當年曾是侯貴平的女朋友。」
嚴良驀然想起那次見到這位張太太時,她看到侯貴平的名字,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他是張超的學生、江陽的同學,壓根兒沒提到更多信息,說話時的語氣也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嚴良皺眉問:「她從來沒有透露過她和侯貴平的關係嗎?」
趙鐵民攤開手。「我們剛得知這條信息,據說她和侯貴平當年感情非常深厚。我想儘管侯貴平已經死了十多年,不過作為當年準備畢業就結婚的兩個人,她一點懷念都沒有,甚至隻字不提,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需要找她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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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鐵民笑道:「沒問題,我已經約了她明天來單位。」
李靜緩緩推開門,優雅地挪動身軀,走入辦公室。
她看到嚴良,微笑著點頭打了聲招呼後,款款落座。
嚴良簡單地做完自我介紹,不敢與她對視過久。他覺得大多數男人與她相處,都會忍不住被她那種成熟得恰到好處的魅力所吸引。
他只好低著頭趕快切入正題:「你曾經是侯貴平的女朋友?」
「對。」沒想到她很直截了當地承認了。
「你和他感情怎麼樣?」
「很好,好到約定了等他支教結束就結婚。」她淡定且從容。
嚴良抬起頭望著她。「可是上一回見面,你並沒有向我們透露這點,甚至……看到侯貴平的名字,你好像……好像……」
「好像漠不關心是吧?」沒想到李靜直接把他的話接了下去。
「嗯對,就是這個意思。」
「很正常啊,」她輕巧地表述,「侯貴平的事過去十多年了,他的事和我丈夫現在的處境有什麼關係?我只關心我丈夫,為什麼要提和侯貴平的關係呢?何況,你們有問我嗎?」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到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
嚴良抿抿嘴,換了個話題:「關於侯貴平當初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侯貴平是被人謀殺再被陷害冤枉的。」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當初就是我告訴江陽,他才去重新立案調查的。」
嚴良思路更通暢了,馬上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開始公安局來學校通報案情,張超作為班主任,看過材料,他當時就發現了屍檢報告的鑑定內容和結論不符,於是便告訴了我。我知道侯貴平一直在舉報學生遭性侵的事,聯繫到他的死,他當然是被人謀殺再被陷害的。」
「是張超第一個發現侯貴平死亡的疑點?」嚴良感覺即將觸摸到案件的核心,「他當時為什麼沒有舉報?」
「他說地方上已經定性了這案子,以當時的司法環境,翻案是很困難的。」
嚴良微微惱怒道:「即便再困難也該試一試吧,他教的就是法律,死的可是他學生!」
「可是他沒有做啊。」李靜微微笑著,帶著輕蔑,「後來畢業後,江陽當了平康的檢察官,我一直希望侯貴平的案子能得到平反,於是找了他。誰知我當初的一個舉動,卻讓他在這個案子上追查了整整十年,還害得他坐了牢,唉,是我對不起他。」
嚴良目光一動,忙問:「害他坐牢,是什麼意思?」
「你們找江陽的好朋友朱偉問吧,他知道的比我多多了。他外號平康白雪,被譽為當地正義的化身。這十年我並沒有參與什麼,具體情況我不了解,說了也不準確,相信朱偉能詳細地告訴你們整個故事。」
又是朱偉!
果然,朱偉是整件事的關鍵。
嚴良更加深了這個判斷。
片刻後,他又問:「江陽死後第三天,你給他前妻匯了一筆五十萬元的款項,對嗎?」
李靜絲毫沒有驚訝,大大方方地承認:「沒錯。」
「你為什麼要給她錢?」
李靜沒有多想就說:「我丈夫涉嫌殺害江陽入獄,我給江陽前妻五十萬元,是讓她把江陽的品性描述得壞點,被害人越壞,我丈夫越能得到各界的同情,才能輕判。我當時並不知道江陽不是被我丈夫殺害的。」
嚴良笑了起來:「於是江陽前妻果然把他描述成一個受賄、賭博、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的傢伙,還說當年正是這個原因才離婚,江陽也由此被捕入獄。」
「沒錯。」
「那麼你覺得江陽真的是這樣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目光飄向遠處,透著回憶:「他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和上面的任何一條都搭不上邊,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我會給他——赤子之心!」
「好一個赤子之心。」嚴良的目光變得銳利,「可是你匯給他前妻五十萬元,讓她把一個有赤子之心的人形容成一個劣跡斑斑的社會敗類,這涉嫌唆使他人製造偽證,是違法犯罪行為!」
李靜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像是在嘲諷他。「我讓她說的話,都是法院對江陽判決的原話,如果我涉嫌製造偽證,那麼你們先去糾正官方定論吧。」
她以仿佛勝利者的姿態與他對視著。
嚴良望了一會兒,緩緩笑起來,低聲道:「你真是個厲害的女人,這番說辭已經準備了很久,就等著今天了吧?」
李靜微微側過頭,沒有應答。
「只不過……只不過你存在一個小小細節上的疏忽。」嚴良突然放低了聲音。
李靜轉過頭看著他。
「得知你在江陽死後第三天匯給他前妻五十萬元後,警方去查了你的通話記錄,發現你在匯完錢後和她打過電話,當然,你為什麼知道他前妻手機號碼可以有很多種解釋,我無意質疑這點。可是在這之前的幾個月里,你從未和他前妻通過電話,那麼你是怎麼知道江陽前妻的銀行卡帳戶號的呢?」
李靜兩彎細眉突然擰到了一塊,緊張地說:「我……我在江陽住所找到了一張紙,上面記著他前妻的帳戶號……江陽住的房子是我們家的,所以……所以我——」
嚴良打斷她:「案發後這幾天,房子一直被警察封鎖,你進不去。此外,就算你找到帳戶號,五十萬元這筆錢不算少,你至少會先打電話和對方確認一下帳戶號,再匯款。」
「我……我……」
嚴良把手一擺。「不用擔心,這個細節相信除我之外,其他人不會注意到。對這起案子的整個經過,我已經清楚了大半,只不過還有一些細節需要核實。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是大學老師,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查出真相——不管這個真相多麼殘酷。接下來,按照你們的計劃,我們應該去找朱偉談一談,對嗎?」
李靜愣了很久,最後干張著嘴沒發出聲音,只是順從地點了一下頭。
嚴良微微一笑:「麻煩你通知朱偉,他可以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