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命的句號
2024-05-22 07:39:27
作者: 一言
林憶哲說:「用『老氣』這個詞就太有偏見了,一件作品遇到會欣賞他的人就會氣質吻合,沒有絕對的老氣的說法。」
雲水依說道:「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想要把漆器拿到成都這邊來拓展市場的話,應該把漆器做得更舊式一些?」
林憶哲說道:「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能發揮出我們自己的優勢,也許就能在市場上站穩腳跟。我們的長處是設計新穎、款式偏清新優雅,而這也正迎合現代年輕人的審美思路。」
雲水依說道:「可是,現在的現實情況卻是,很多年輕人並不喜歡漆器這種物件。」
林憶哲說:「未必,從吳小姐的情況來看,其實還是會有年輕人接受和喜歡漆器的。我們如果能把這一群人精準地找出來,也許就能讓漆器生意活起來。」
雲水依嘀咕一句:「吳小姐願意在你這裡買漆器,未必就真的是因為喜歡漆器。」
林憶哲說道:「這一點,你可能還真誤會她了。她可能的確有些古靈精怪,說話做事十分跳躍,但是我能看得出來,她在面對漆器時,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和肯定。雖然她並不喜歡前面在老人家那兒買的那套漆器,覺得它不適合她。但是,當我給她提供出新的設計稿時,有那麼些時刻,她眼裡是有光芒的。」
「你確定她眼裡的光芒是衝著漆器的?」
「我當然確定了。」林憶哲說道。
雲水依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在展會上和漆器公司的老闆聊得很不錯。他叫葉東升,以前我爸在給我們倆講漆器的時候還提到過這個名字。」
雲水依有些激動,「你真的見到葉東升本人了,還跟他搭上話了?」
「嗯。」林憶哲點點頭。
雲水依問道:「他本人怎麼樣?」
林憶哲說道:「本人很開朗溫和,很好接觸,當他聽說我們家也是做漆器的,並沒有顯露出同行之間的排擠,反而說年輕人還能堅持做漆器,很難得。他邀請我有空的時候可以去他公司看看,也許能增進交流。」
雲水依說道:「以前看他做出來的大漆作品,就能感受到,他是一個胸懷寬廣有氣度的人。」
「那你什麼時候去見他?」雲水依有些激動地問。
林憶哲說道:「他這樣的大人物很忙,說是今天晚上七點過後會有一段時間沒什麼事兒。如果我要去找他的話,最好就今天晚上7點到他們家公司門口去等他。」
雲水依看了一眼時間,「那你可得留意著點,別錯過了。」
雲水依指了指剛才東方冊送來的那些東西,「要不你把這些東西都帶上吧,空著手去總不太合適。」
林憶哲說道:「這是別人送給你的,怎麼能轉手送人,我去買些水果就可以了?」
「單單只買一點水果,會不會太單薄了?」
林憶哲說道:「人跟人之間打交道,有時候聊得來很重要。對於他那樣的人物來說,我們送什麼都會顯得單薄,盡力就好了。」
「你想不想吃水果?我去給你弄一點。」林憶哲給雲水依遞完水,問她。
「洗一串葡萄吧,有點饞了。」雲水依道。
林憶哲很高興地就去忙活了,一邊忙活一邊說:「願意吃東西了,就說明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
林憶哲拿了個空盆,裝了一串葡萄,打算拿去水池邊清洗。在經過隔壁病房時,一位護士剛好從病房裡走出來,差點跟他撞上。
護士認出林憶哲,驚訝地說:「你不是吳小姐的朋友嗎?剛才她吐血了。」
林憶哲擔心地走進了病房。
吳曉曉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嘴唇乾裂,像患了什麼重病似的。
她不解地問旁邊的護士:「明明前兩天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護士說道:「吳小姐的檢查單出來了,她患了嚴重的胃癌,馬上就要轉走了。」
保鏢傭人們已經在辦理各種手續了,她很快就會從普通病房離開。
「胃癌」兩個字,像一記悶錘落在林憶哲的心口。
他對吳曉曉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感,但是得知自己認識的人,並且還是很重要的客戶,得了這麼嚴重的絕症,心裡難受得不行。
他走到吳曉曉的床邊,心疼地看著這個面無血色的女孩。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卻被判了死刑。
「吳小姐。」
吳曉曉凝望著林憶哲,臉上浮現出了淺淺的微笑,「是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林憶哲問護士:「不是說你們醫院是全國最好的醫院之一嗎?肯定有辦法治她的病。」
說完,她安慰吳曉曉,「你別擔心,醫生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吳曉曉苦澀一笑,「還能想什麼辦法?這可是絕症,連神仙也沒辦法。」
護士無奈地嘆息一聲
吳曉曉看著林憶哲,一臉的驚愕和心疼。
「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像我這種家庭條件居然也會得胃癌。」
她喃喃自語一般地說著,像說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世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愁沒錢的苦,卻不知道很多人有了錢之後依然過得很苦。大多數有錢人都是幸福的,他們的幸福是旁人無法想像和理解的。但是,這些幸福的人當中並不包括吳曉曉。
「你應該不會相信,我其實從小到大,很多時候連一頓飯都吃不飽吧。」
父親對她的管教可謂苛刻,強大的控制欲滲透到了生活當中的方方面面,就連她平時一頓飯吃多吃少,都必須嚴格把控。
「我爸要把我培養成窈窕淑女。不是現代意義上的窈窕淑女,而是封建社會裡那些足不出戶溫度的窈窕淑女。她們穿著華貴的衣裙,僵硬地坐在高貴的椅子上,冷靜沉著地看著芸芸眾生。無喜,無怒,無悲。」
「可我是活生生的人啊,遇到好吃的我也會饞嘴。關得太久了,我也會嚮往自由。」
吳曉曉的眼裡流下兩滴淚水。
「我真的很羨慕你的那一位。」
她說的是雲水依。
「從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以前所理解的瀟灑隨性都是錯誤的。真正的瀟灑隨性就是像她那樣,內心充盈,靈魂自由。」
「她不像任何一本書里所描述的那樣,而是在自由的風裡,長成了自己的模樣。獨一無二,是很多人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說真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心裡是嫉妒的。我知道嫉妒別人不對,所以我就想盡辦法地想要模仿她,想要靠近她身邊的人。」
說到這裡,吳曉曉的嘴角浮起苦澀的笑意。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很高興認識你,林憶哲。只可惜剛認識,就要永遠分別了。」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要畫上句號,林憶哲聽得難過。
這麼年輕的女孩,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沒有享受到意思幸福和快樂,就要被奪走生命,太不公平了。
「你會好起來的。」林憶哲安慰她。
然而,安慰,在現實面前總是顯得輕飄飄的。
吳曉曉苦澀一笑,「也許是老天爺看我過得太辛苦了,不讓我在這毫無意義的世間逗留。」
「如果之前……有做得不合分寸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林憶哲無奈又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