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飛鴿案之蛇鼠
2024-05-22 07:33:49
作者: 喵公公
高陽一開口,就顯得跟他很熟的樣子,問道:「老王啊,學生都放假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家呀?」
王姓老教師低頭抽著水煙筒,由於用力過猛,突然嗆進一口冷煙,咳得他肺管子都快竄出來了。
咳了好半天,方才止住,說道:「最近沒有人守學校呀,要是連我都走了,他們就要來拆房子了。」
如燕問道:「他們?指的是村民嗎?」
王老師點點頭,答道:「一群鼠目寸光的東西,眼裡除了那兩文臭錢,什麼陽光底下的東西都容不下。」
高陽道:「問題是即便不拆,這裡也快成危房了,學校像這樣下去,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王老師道:「畢竟還有幾個年級呀,要是讓他們把椽子拆走了,冬天房子四處漏風,讓娃娃們怎麼住呀?」
高陽道:「山下中心學校不是多次要求校區合併嗎?你搬下去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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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道:「你說得倒輕巧,要是真搬下去了,這些小娃娃們該怎麼辦呀?山上至今路也沒通,單靠走路,從這裡到山下學校,最少要兩個鐘頭,夏天溝谷里暴雨傾盆,冬天山樑上寒風刺骨,那滋味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小娃娃們……再苦也不能苦了娃呀!」
王老師穿著土氣,卻梳著一個很洋氣的偏分頭,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像大家想像中鄉村老教師的形象。
薛異人聽他提到路的事,便走過去進行自我介紹,同時問道:「王老師,這次來我們也是為了搞清楚,村民們為什麼就是不同意政府修路呢?」
王老師吸了一陣煙,沒有回答薛異人的問題,卻反問他:「有一種說法,說是村民們想靠自力更生,集資修路,警官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聽王老師反問起折嶺村修路這檔子事,薛異人便苦笑起來,說道:「口號倒是喊得賊好聽,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影子都沒見一個。如果真管用,何至於我們要靠雙腿走路上來!」
王老師點點頭,表示同情他的遭遇,說道:「你們到半山平台時,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一直跟在頭兒身邊的如燕便接過了他的話茬,說道:「除了視野好,到處望得見以外,好像也沒發現什麼。」
王老師道:「對了,最複雜問題的答案,往往就出在最簡單的現象里。」
說著想透露些什麼,但望了望旁邊杵著的高陽,欲言又止的樣子。
薛異人瞧見王老師這個樣子,便知道他有些話估計是不想當著高陽的面講,咳嗽了一聲,說道:「嗯,高副所長,這裡有我們就夠了,要不你先去附近轉一轉,說不定會有其他收穫。」
那高陽眼見領隊的有意將自己支開,便對王老師說道:「老王,講話要實事求的噶。」
薛異人甩出一個凌厲的眼神殺,示意高陽服從命令,高陽便只有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
待看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薛異人才說道:「你不相信他?」
王老師道:「不只是他,是不相信柳千派出所以及柳千政府里的每一個人……」
眼見自己的同事被懷疑,薛異人顯得很尷尬,結結巴巴地說道:「都是我們的同事,應該……應該不用懷疑哈。」
王老師聽到這話輕蔑地笑了,說道:「不是我非要挑撥你們的關係,正如高副所長所說的,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實事求是。如果本地執法人員主動作為,至於讓折嶺村發展成今天這個鬼樣子嗎?」
這話便讓薛異人知道折嶺村的水有幾多深了,走到他旁邊,一副正襟危坐並虛心求教的樣子,說道:「王老師請講。」
王老師抬頭望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年輕警官,見他態度誠懇端正,方才對他透露了折嶺村不修路的內情來。
原來,折嶺村之所以拒絕政府修路,根本原因不是他們想靠自力更生,而是由於該村一半以上的人家,都從事過「放飛鴿」。
由於「放飛鴿」的人家互為親朋家族,時間長了,利益相互綁定,成了蛇鼠一窩。
每當有「買鴿」客戶上門,就集體出動,猶如拿到了熟悉的劇本,自動扮演起相應的角色,來誆騙客人,最後由村長家將非法得來的錢,按每家每戶出力的大小,進行分贓。
至於為什麼任由進村道路破破爛爛,那是他們認為,如果政府將路修到村里,會給公安機關抓人帶來很大便利。
該村有幾戶人家自願搬到村外的半山平台居住,主要是因為住在那裡,可將進村的千米左右路段盡收眼底。特別是白天,只要發現有陌生人進村,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認為有必要躲避的就相互轉告,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藏起來,甚至直接逃出國境,投奔境外的親戚。
的確,折嶺村早年靠養殖賺到過一些錢,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些年村子的「致富「秘訣,完全靠「放飛鴿」。
這麼說吧,反正長此以往,主動貼近這條線的,都發了大財,修了大房子,過上了富裕生活。
至於還有點良心不願同流合污的,都被大伙兒逼往山下去了,要麼就是住到村子旁邊更偏僻的山嶺裡面去了。
如燕聽到這裡,便笑道:「比如說王老師你……」
王老師笑了,說道:「委屈我一個人倒沒什麼,只是路修不好,會苦了寨子裡面的娃娃。前面好多人問過我為什麼不願意走,我本來打算將三個年級的娃娃送走,才退休。要不然,娃娃們將來最壞的結局,只能跟那個外來媳婦小許一個樣兒了。」
彭先生站在一旁,聽他講到小許,終於有機會插話了,趕緊說道:「小許看起來那麼單純的一個小姑娘,為什麼要跟著他們幹這種坑蒙拐騙的事呢?」
王老師見他一副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衰樣,頓時又氣又好笑,反問他:「你從哪裡看出她單純了?」
彭先生便道:「我跟她接觸過一天一夜,我覺得她並不像壞人呀,肯定是被誰逼著乾的壞事。」
王老師見彭先生一把年紀了,但見識如此淺薄,便抑制不住心裡的憐意,輕扶著額頭,笑了起來。
彭先生立即質問他:「你為何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