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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9 18:13:36 作者: 紫金陳

  星期六的傍晚,駱聞背著斜挎包,出現在麵館前,照例佯裝無意地站在路邊,看了一圈,沒發現可疑的監視人員,隨即步態自若地走進店裡。

  「嗯……老闆,今天嘛,來碗片兒川。」駱聞看著牆上的菜單,又看了眼朱慧如,發現她臉上帶著輕鬆的表情,遂放心了。

  今天朱慧如並沒有急著上去找他說話,而是直到面做好後,趁把面端給他的時機,低聲道:「從昨天到現在,好像警察再沒來過了,連最近常在附近做調查的片警也不見了。」

  駱聞笑了一下,道:「那是因為他們徹底對你們解除懷疑了。」

  「這次……真的……真的沒問題了?」朱慧如臉上驚喜交加。

  「嗯,放心吧,事情到此為止了。」

  朱慧如開心地點了下頭,回到後面繼續忙活。

  

  駱聞心中很清楚,這一回包括上次見到的那名目光犀利的警察在內,一定都放棄了對朱慧如的調查。

  一方面是因為在昨天的恐嚇信放出的時間段內,朱慧如和郭羽都有不在場證明;另一方面,他昨天見到嚴良時,聽到他說趙鐵民來處理這個小流氓的案子了,市局的專案組已經發現這次留在現場的指紋與前面的連環命案是相同的,那麼朱慧如和郭羽更不可能是兇手了。

  好吧,這次幫兩個年輕人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依舊是看市局的專案組會怎麼處理了。

  他笑了一下,夾起一口面吃進嘴裡,感覺肩膀上的負擔瞬時少了下去,畢竟,幫人掩蓋罪行真是件麻煩的事,而自己獨立犯罪則輕鬆得多了。

  這時,他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闆,來碗片兒川。」他本能地回頭,頓時與嚴良四目相對。

  嚴良也看到了他,眼睛微微一眯,隨即笑逐顏開:「駱聞!怎麼這麼巧,昨天剛見了面,今天在這兒都能碰到你!」

  駱聞道:「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我住在這附近,經常來這條街上吃飯,怎麼會這麼巧,你也來這裡吃飯?」

  嚴良坐到了他對面,隨口編個理由:「今天下午剛去了趟系裡另一位老師的家,就在這旁邊,出來肚子餓了,就到這裡。嗯……你經常來這裡吃飯嗎?」

  「是啊,」駱聞低頭笑了笑,「你知道我一個人懶得下廚——其實也不太會下廚,所以總在外面解決。」

  「來這家店吃得多嗎?」

  駱聞微微一遲疑,還是沒有隱瞞:「挺多的。」

  「那麼,」嚴良把頭湊近,低聲道,「對這家店的主人,了解嗎?」

  駱聞稍微停頓了下,隨即道:「面燒得不錯,所以我經常吃。」

  嚴良道:「不,我的意思是,我聽說這家店的女店主朱慧如——我身後的那個小姑娘,是前些天那起小流氓被殺案中,最後一個見到被害人的人,好像警察也將她列為嫌疑人調查。」

  駱聞心中頓時一驚,嚴良今天來到這家麵館,恐怕不能說是巧合了。他知道店主妹妹叫朱慧如,那麼朱慧如這個名字,一定是警察告訴他的,今天他到這店裡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對於其他警察,駱聞並不擔心,他對警察工作的一切流程都了如指掌,知道自己的安排一定會讓警察徹底放棄對朱慧如的調查。

  可是嚴良……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心中雖想了許多,駱聞嘴上依舊沒停頓地接口道:「真是這樣嗎?我不知道啊,不過我聽過小流氓被殺案的一些事,聽說很殘忍,看著不像這小姑娘乾的。」

  「是嗎?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呵呵。」嚴良笑了一下,隨後道,「不過今天碰巧遇到你,有個問題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嗯,什麼事?」

  嚴良道:「趙鐵民那傢伙案子破不出,找我幫他一起想辦法,我被他煩透了,只好答應下來。他說有個犯罪細節想不出兇手是怎麼做到的,我本來就只懂數理邏輯,對犯罪的具體方法知之甚少,自然更想不出了。不過我覺得你一定知道。」

  「是什麼?」

  「那起連環命案里,每一個被害人都是被人從背後用繩子勒死的。」

  「這有什麼,說明兇手體力好,也許身手好,從背後偷襲,對方無法反抗。」

  嚴良搖頭道:「不,勒死很正常,問題是,每個被害人除了被直接勒死外,身上都並無太多的明顯傷痕,而且每個受害人的指甲內都找不到皮膚或衣服組織,說明兇手在勒死被害人時,雙方並未發生直接的肢體衝突。而這幾個被害人,都是刑釋人員,以往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這樣的幾個人,卻被人活活勒死,完全反抗不了,這很奇怪。」

  駱聞點點頭,道:「沒錯,即便從背後偷襲,要勒死一個人也並不容易,人都會劇烈反抗,很難不出現直接的肢體衝突。」

  「問題是,幾次犯罪中,兇手都是這樣輕鬆地就把人勒死了。」

  駱聞故作思考,過了片刻,道:「我想可能是兇手先從背後把人打昏,然後再把人勒死,等到被害人醒來時,也已處於瀕死階段,無力反抗了。」

  「但兇手怎能每次都確保成功把人打昏呢?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同,抗擊打能力也不同,有些人也許被木棒隨便敲下頭,直接就昏倒了,但也有些人即便遭受重擊,也不會昏倒。並且屍檢結果是,所有死者的顱骨都未遭受過撞擊。」

  駱聞心裡思索著,他感覺今天嚴良的來意似乎不太尋常,他雖嘴上說對案子並不關心,可他今天親自到店裡問及朱慧如的事,恐怕……他真的已經介入調查了。

  怎麼樣做到勒死一個人而對方不反抗,這個問題對駱聞這位經驗豐富的法醫而言,簡直易如反掌,他閉著眼睛都能舉出幾種方法。如果他連對他來說本該很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出,是否會引起嚴良的懷疑?

  他權衡了一下,怎麼殺死那幾個人的,這不是他設計這些命案的核心,告訴嚴良也無妨,如果說不知道,那麼就明顯和他自身能力嚴重不符了,尤其是在嚴良這個絕頂聰明的人面前,恐怕這樣低級的隱瞞只會適得其反。

  於是駱聞便道:「我記得有幾個這樣的案例,是我們寧市下面的一個縣曾經出過的一起連環命案,當時負責辦案的是現在省廳的高副廳長,那次情形與這次相似,被害人幾乎沒有反抗就被人殺死了,不過不是被勒死的,而是被刺死的,但大同小異。兇手用了高壓電棒。兇手先用高壓電棒直接將被害人電昏,隨後將其勒死的話,即便被害人會醒來,那時也已經瀕臨死亡,無力反抗了。」

  「原來有這樣的方法。」嚴良吸了口氣,「這點從屍檢中能查證嗎?」

  駱聞道:「高壓電棒的電流荷載會短時間內劇烈刺激人的神經中樞,使人昏迷。電流荷載是不會停留在體內的,事後無法通過驗屍判斷。但使用這個方法,肯定會在死者的皮膚上留下一點灼燒的痕跡,這個專業術語叫電擊傷。不過電擊傷和大部分的皮膚挫傷很像,如果沒認識到這點,就會忽略過去。」

  嚴良連連點頭,又道:「可是還有一個地方很奇怪,如果兇手真用你說的這種方法,先把人電昏,再勒死,那麼他為什麼要勒死人,而不是直接用刀把人刺死呢?」

  駱聞心中微微一愣,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能告訴嚴良,否則以他的推理能力,恐怕會發現更多的細節。他笑了下,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似乎很多謀殺案中,兇手殺人用的都不是特定的方法,有些人用刀,有些人用繩子,有些人用毒藥,還有人直接用槍。我想也許兇手怕見血,所以覺得用繩子勒死人乾淨點吧。」

  嚴良突然笑出聲:「敢殺這麼多人的兇手,我想他一定不怕見到血。」

  駱聞只好道:「也許怕見血是心理潔癖。」

  「是嗎?」嚴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後,他並沒有繼續聊案子,而是邊吃著剛送上來的麵條,邊聊著以往的趣事。

  吃完面後,兩人來到外邊,沿路走了一段,分手告別。

  兩人轉過身時,各自都微微皺起了眉,只不過他們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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