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奠禮

2024-05-22 06:56:00 作者: 竹夾朵

  不是何方神聖,懵逼人士一枚。

  長鬍子老頭兒開場白,之後是獻花,世交祭奠。

  幾項流程下來,已經是晌午頭兒了。

  韓院長奠完最後一杯酒,擦擦眼淚,「老夥計,放心走吧!」

  

  南恆帶著南玉作為家屬鞠躬。

  「孝子賢孫上奠——」

  南恆挪動腳步,南玉拉著蘇半夏的胳膊,「小姑,這邊,你站我前面。」

  蘇半夏張張嘴,「那個……南玉啊,我……」

  「你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怎麼也得上炷香的。」南恆的話里都是不容拒絕。

  蘇半夏前後為難,她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別人的孝子賢孫,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推,蘇半夏一個趔趄差點兒跪倒在蒲團上。

  蘇半夏回頭,喬浮白瞪著她,「磕頭!」

  南玉把蒲團往她這邊推了推,「小姑,你墊著,我不用。」

  一共倆蒲團,南恆在前面,一個在蘇半夏跟前。

  身邊南玉已經規規矩矩跪下了,泣不成聲。

  旁邊觀看的人也在竊竊私語著。

  「這是誰啊?南老先生還收女徒弟?沒聽說啊!」

  「不知道,南大夫最後的徒弟不是南恆嗎?當兒子養大的,怎麼就蹦出一個女人來。」

  「看南玉恭恭敬敬的狀態,應該不是假的。」

  蘇半夏嘆了口氣,俯身敗了下去。

  「南老先生,很冒昧就冒認了您徒弟的身份,本來是當初為了找個合適的理由幫助您的孫子,沒想到現在倒是我占便宜了,您多見諒。」第一個頭。

  「既然我認了您徒弟的身份,以後我也會儘自己之力,護著南玉。您放心吧!」第二個頭。

  「我以後既有南氏醫術傳人之名,以後一定以一個好大夫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不求像您一樣善果綿延,也要無愧於心,無愧於一手的本事。我絕不給南家益世堂的招牌抹黑,您瞧著吧!」第三個頭。

  三個頭磕下去,南恆眼裡閃過一絲滿意。

  其實在蘇半夏第一個頭結結實實磕下去的時候,南恆就在心裡認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師妹。就憑她在南玉走投無路的時候施以援手,這個情他南恆記著。

  「小姑,香。」南玉雙手托著豎香,蘇半夏接過站起身牢牢立在桌案之上排位之前的香爐里。

  南玉在蘇半夏之後上了自己的香。

  三人又拜。

  「師父走好。」

  「爺爺走好!」

  一系列的流程到這兒才算將將結束,唱奠的長鬍子老頭兒招呼著大家去後院吃飯。

  「大傢伙到後院兒去吧,今兒南恆把市里國營飯店的大廚都請來了啊,感謝大傢伙兒來送南老爺子一程!」

  「走走走。」

  「這院子也好久不來了,再看看。」

  「可不是,當初我還來這兒找南老爺子看過病呢!就在這個屋兒,真是往事如夢啊!」

  眾賓客都漸漸往後院兒流動,南恆還跪著沒有動。

  「小師叔……」南玉有些擔心地看著南恆的背影。

  「帶你小姑四處看看去吧,我在這兒再待一會兒。」南恆沒有回頭,筆直地跪著。

  「可是……」

  「去吧!」

  南恆的語氣過於不容拒絕,但南玉還是不放心。

  「我不會有事兒的,你還沒那個能力支起南家,我怎麼會做傻事兒呢?去吧!」這次南恆的她態度帶著些哄孩子的味道。

  蘇半夏拉著南玉的胳膊往外走,「讓你師叔靜一靜吧,也和你爺爺單獨相處一會兒,說說話。」

  南玉一步三回頭地被蘇半夏拉來靈堂。

  程延站在廊下等他們,「結束了?」

  「嗯,你怎麼沒去吃飯啊?」

  程延笑道:「我就差那一口飯?」

  「可是程哥你得幫我招待賓客啊,你怎麼還在這兒站著呢?」南玉睜著眼睛看著程延,譴責他「不務正業」的行為。

  「我還得待客啊?我自己不是客嗎?」

  「你是什麼客?真逗!」南玉拍打了一下膝蓋上的塵土,「走吧,你得替我喝點兒酒,不然我一個人得喝出個好歹兒。」

  「你小姨夫幫你招待著呢,放心吧!」程延笑著說。

  一整天下來南玉都像個大人一樣,頂事兒,穩重。

  但蘇半夏知道他是裝的,比如現在又在摳著自己前襟下擺的衣料,「我……我小姨夫,沒你名正言順。」

  程延真是長見識了,「哦,合著你親姨夫,沒我這八桿子打不著的哥親?」

  南玉吭哧半天,「血緣上肯定是我小姨親一些,但是咱不能單論血緣啊,咱還有交情呢!我小姑在我身邊兒我更踏實,可是我不能讓我小姑喝酒不是?你就帶帶我唄!」

  蘇半夏被他這小媳婦樣兒給逗樂了,推了程延一把,「走吧走吧,你帶帶他,平時跟路前程拼酒那散德性勁兒呢?今兒允許你喝!」

  程延半推半就,「你讓我喝的啊!」

  「你別蹬鼻子上臉啊!」蘇半夏擰了一把程延胳膊內側的軟肉,程延齜牙咧嘴的,惹得南玉呵呵直笑。

  他一笑,蘇半夏也放心了,不再折磨程延,三人利利索索往人聲鼎沸的後院兒去。

  南恆聽著外面的動靜兒,不自覺露出微笑。

  他還是那樣筆直地跪著,「師父,你挑的關門弟子真好,比我好。」

  「真比我好,她像以前的我,有她在,小玉也算有親人是吧?」

  無人之處,南恆終於露出一些委屈和怨恨來,他再次伏地。

  「師父,為什麼,為什麼您一輩子懸壺濟世,治病從不看貧窮富貴,卻落了一個這麼樣的下場,我不甘心!」

  「師父,您教教我,我該怎麼辦?您再教教我吧!」

  南恆消瘦的身體趴伏在堅硬的地上,顫抖著哭泣,像大海漂浮著一片干葉,蕭索又無助。

  他哭了個痛快,牌位還是牌位,棺槨還是棺槨,不能給他答案。

  南恆再次直起身體,行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

  「弟子南恆,送——師父師兄,送——各位前輩!」

  最後一個頭落地,南恆的眼淚砸在青苔沒有除乾淨的地面上。

  以後,他就是南家的大樹,像曾經師父一樣,成為益世堂的定海神針,成為南玉的引路人。

  但當初不過是個在師父師娘面前撒嬌的小孩子而已。

  以後,齲齲獨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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