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我叫南玉
2024-05-22 06:55:46
作者: 竹夾朵
李建國第二天就電話回來說晁大夫葬在後山了,晁解放決定後天去棗姚縣。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啊,我有孩子拖著,我讓程延請假送你一趟吧。」
晁解放捏了捏福多的臉,讓福多啃了一手的口水,「不用了小姑,我師叔跟我一起去,我們在大川站會合。」
「你上次在京城見的那個師叔?」
晁解放點頭。
「這段時間,可能有很多名義上我師伯師叔的人來找我小姨,我叮囑過了都不見,你也不用搭理他們。」晁解放越來越有大人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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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平反的命令下來,益世堂的牌匾也被從田家送回了南家醫館的舊址。
當年益世堂在相鄰四省都是響噹噹的存在,光分堂都開了不知道多少家。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論貧窮富貴一視同仁。
現在卻枯草橫生,蛛網遍梁。
送還牌匾的當天,南玉跪在曾經的祠堂狠狠哭了一場。
祠堂也是空空如也,曾經上面也是香火鼎盛,供奉著不同時代不同姓氏的南氏一脈的先人。
可都隨著一群人的闖入,摔在了地上,被人踩踏、踢動,最後的歸屬,大概是當柴火了吧。
南家的舊宅也被送還到晁解放手裡,晁解放握著鑰匙,眼裡噙著淚,看向蘇半夏,「小姑,陪我回去看看吧?」
蘇半夏上手給他擦了一把,「好。」
南家的舊宅在一處僻靜的地方,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完整。
坑坑窪窪的門扉,少了一扇的窗戶,屋子裡能被搬走的都被搬走了,就連後院兒井裡蓄水的木桶都被人給拿走了,連繩子都沒留下。
跟在南家醫館不同,回到家裡的晁解放很高興,還哼著小曲兒。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一處院子裡,「我爸說這是我長大後住的地方,這棵樹就是我爺爺當年在我出生的時候種的,現在已經這麼大了,可是我還沒住過呢,等收拾好了,我就住這裡。」
他很興奮,蘇半夏卻有點想哭。
「這裡原來是有一個鞦韆的,我爹給我打的,現在沒了……沒關係,我回頭打一個,我……讓多多玩兒!」
「你自己也能玩兒。」
晁解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二十多了,還玩啊?人家笑話。」
蘇半夏不同意,「在你自己家,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誰能笑話你?」
晁解放被說服了,點頭,「沒錯小姑,我在自己家,想玩兒什麼就玩兒什麼!」
他又往屋裡窗戶邊!」
他掀開幾塊磚,果然在下面發現一個長滿霉斑的竹蜻蜓,「我就說嘛,這破玩意兒沒人拿。」
喜悅,但又很蒼涼。
南家真的很大,大到走完每一個院子蘇半夏有點氣喘。
但現在這麼大的院子,只有晁解放一個人了。
「解放,你現在怎麼想的?」蘇半夏沒忍住問了一句。
晁解放正在費力地搬著一塊石頭,一塊景觀石,莫名孤零零地在院子中間。
終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晁解放把它從院子中間運到了院子邊兒上,氣喘吁吁,「小姑,以後不要叫我解放啦!」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晶亮的汗水,「我叫南玉,我爺爺起的!」
南玉,南家的寶玉。
竟然也真的應了寶玉的命。
「好,南玉,可以回家吃飯了嗎?」
南玉彎腰拿起石桌上的竹蜻蜓,「可以!」
三進大院子又被關上,回到小小的軍屬院兒,南玉苦笑了一下。
「小姑,我竟然在我自己的家還沒這裡踏實。」
蘇半夏一手拎著海魚,一手拍了一下南玉的後背。
「悲春傷秋什麼!這兒不是你家嗎?這兒沒有你的被子衣服嗎?晨晨連書桌衣櫃都分給你一半兒,你還這樣讓不讓我們傷心啊?你程哥專門兒給你買的魚要我給你做,還這麼絮絮叨叨癔了吧症的!煩人,你進屋兒去看著多多去!」
蘇半夏就看不得南玉這麼寂寥綢繆的樣子,傷感一會兒得了,還沒完沒了了。
南玉一腦門子的悲憤蕩然無存,摸摸鼻子進屋了。
「那可以給多多吃個餅乾嗎?」
「你敢!」
「……哦。」
二十分鐘後,南玉腦門子青筋直跳。
「小姑,多多尿了,尿我一身!」
蘇半夏一刀剁在案板上,「咣當」一聲。
南玉縮回腦袋,「我自己能處理,能……能處理!」
蘇半夏翻了個白眼兒,欠收拾。
給南玉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在家裡睡了一覺,第二天蘇半夏和程延送他上了火車。
火車鳴著笛漸漸遠去,然後再帶著客死他鄉的靈魂回來。
蘇半夏靠著程延肩頭,「其實我對解放,不,南玉的爺爺有點記憶。」
「嗯?」
蘇半夏歪頭挖掘著模糊不清的記憶,「真的是個很好的大夫,我記得爸爸說過,他在農場的下放生活已經很辛苦了,但是只要有去找他看病的,他都盡心盡力,還很高興,比他每個月吃一次像樣的飯菜的時候都要高興。因為很多村民很窮,沒有藥材,他甚至會休息的時候去山上挖藥。建國哥說,他去世的時候是死在他晾曬好的藥草里的。」
程延嘆了口氣,「他馬上就回家了,還是最放心不下的孫子接他回家的。」
……
「幹什麼呢?咱家門口兒怎麼那麼多人啊?」
車在軍屬院大門口就掉頭去駐地了,蘇半夏和程延溜達著到了家門口兒,就看到路口處站著一堆人。
處於人群中心的晁麗珍像見到救星一樣,「他小姑,你快來!」
蘇半夏挑眉,怎麼個意思?
「晁女士,您就告訴我們小玉去哪兒了就好,又拉一些不相關的人來做什麼呢?我們都是小玉的師叔師伯,還能害他不成嗎?」一個留著山羊鬍的四十多歲的男人不滿順道。
晁麗珍毫不客氣「呸」了一聲,「就你們還師叔師伯?我們家小玉流落街頭的時候你們這些師叔師伯哪兒去了?他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們哪兒去了?」
年輕一些的寸頭男人莽里莽氣的,「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錯了?這兒可是軍屬院兒,你還想打我不成?」晁麗珍比他聲音更大。
「你又好哪兒去啊?五十步笑百步!」
「你再給我說一句,你再說一句!」
眼看這就要動手了。
「幹什麼呢?什麼人在這兒吵嚷?」遠處穿軍裝的一隊士兵走過來,領頭的遠遠地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