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碧海藍天葬芳魂

  自末世降臨以來，在龍國這片土地上，龍國人與邪神的戰鬥，從未有一刻停止。

  無數慷慨悲歌之士，懷揣著興復山河之志壯烈赴死。

  是他們用自己的鮮血，一寸一寸的澆灌了這片山河，才換來如今，龍國人賴以生存的空間。

  然而，真的會有人為了一己私慾，拉上整個國家做墊背，不惜千萬民眾再次墮入苦海之中。

  一場電磁脈衝大爆炸，讓無數人的努力化作了泡影；

  一場血腥的鎮壓，讓無數百姓慘遭屠戮，家破人亡；

  一場會寧府的內戰，讓無數壯烈英魂毫無意義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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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報復性攻擊，險些讓整個龍都基地為他的一時意氣所陪葬。

  千萬人，那不是冰冷的數字，那是千萬張笑臉，千萬個家庭，千萬道對於未來的憧憬，千萬點再度振興龍國的燭光。

  秦魄無法原諒，他也無權替那險些枉死的千萬百姓去原諒。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定鼎天下的大決戰，已經迫在眉睫。

  這一戰若勝，這龍國便是人類之國，高階神靈不下場，四方邪神再不敢踏入龍國半步。

  可若是敗了，那邊是山河破碎，群狼噬虎，天下大亂，血流漂櫓，龍國將再無能與邪神抗爭之力，人間也將淪為邪神恣意逐鹿的獵殺場。

  秦魄處決了周炳龍，他收劍入鞘，轉頭看向王燦的目光中，深藏著一抹惋惜的神情。

  即將迎來決定生死之戰，這一戰註定會有許多的犧牲。

  為了這一戰，秦魄會動用一切力量，可在此之前，他需要清除身邊所有的變數。

  自古以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秦魄深吸了一口氣，他微微欠身，輕輕牽起王燦的纖纖玉手，在王燦詫異與羞怯之中，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一刻的秦魄，是如此的溫柔，這樣的一幕，看得狐白楓等人眼角狂跳，心亂如麻，白頭髮從頭皮里蹭蹭的往外冒。

  秦魄沒有理會那些目光，他只是溫柔的撫摸著王燦的手，寵溺得片刻不想放手。

  「寶兒，去把人帶上來…」

  秦魄招呼了一聲，宋寶兒點頭，片刻之後，那滿頭銀髮的貴婦人出現在了指揮室里。

  「你…你是，阿燦嗎？」

  老人見到王燦，她眼中帶著幾分疑惑，顫巍巍的上前了兩步。

  王燦驚喜的瞪大了雙眼，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撲進了貴婦人的懷中。

  「娘…娘…阿娘，你沒事啊，太好了，太好了……」

  激動得淚水奪眶而出，王燦就像是一個走散了的孩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母親。

  「阿燦，真的是您…太好了，太好了…咳咳咳……」

  老人也很激動，她臉上的笑紋半點都藏不住，激動得說了兩句，因為氣短又是一陣咳嗽。

  「娘…您沒事吧…」王燦滿臉關切的拍著老人的後背。

  「沒事沒事，你回來就好，能好好的回來比什麼都好……」

  母女二人相擁而泣，互相傾訴著這段時間的境況。

  自龍都基地覆滅之後，王燦的母親隨著一群軍屬，乘飛機前往了盤龍基地。

  這一路上，她遭了許多的白眼，但是有王漢護著，也沒人敢上去為難。

  到了盤龍基地，秦魄也沒有虧待，因為心中那一絲虧欠，他給王燦的母親提供了最好的住所，衣食供給沒有一點短缺，直接走的盤龍物資管理公司的帳面。

  「伯槐…謝謝你……」

  王燦轉過頭，朝著秦魄鄭重的道謝。

  秦魄微微頷首，輕聲說道：「只要你覺得滿意就好。」

  「阿燦，老人家一路趕來，怕是受了些風寒，我帶了醫生，讓她去看看吧。」

  一屋子人等著，這也不是什麼敘舊的好時候，王燦點了點頭，看著幾個白大褂帶走了她的母親，她還是忍不住上去囑咐了兩句。

  「寶兒，繼續………」

  隨著秦魄的話出口，剛剛送走自己母親的王燦，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個偉岸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哥…你怎麼也在這……」

  見到自己的哥哥，王燦很開心，但是她有些驚訝，她回頭看向了秦魄，不明白在這個時候，秦魄讓王漢來幹什麼。

  秦魄沒有回答這句話，他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神靈晶核。

  「阿燦，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你哥在無盡之地中，選擇了我成為他的信仰。」

  此話一出，王燦目光微凝，看著秦魄手中的那枚神靈晶核，她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秦魄要讓王漢成為神靈？

  在場眾人大驚，孫隆泰騰的起身，焦急的勸阻：「將軍，您三思啊，封神之事，必然會讓舉國震動……」

  論戰功，王漢的功勳不少。

  論戰力，王漢也算得上是依舊。

  但是在秦魄麾下，高手如雲，功勳赫赫者如過江之鯽，龍靈、犬魈、譚思彤等人尚且沒封神，從上往下排，怎麼也輪不到王漢，他又如何能服眾？

  孫隆泰最先站出來，雖然他沒有直言反對，但也明確了自己的態度。

  蘇雪眉頭緊皺，唐佳琪默默不語，黃昕月若有所思，看著宋寶兒那一副淡定的模樣，本來心底有火的張筱雪，突然也多了一絲明悟。

  至於狐白楓，早在秦魄處決周炳龍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明白了，如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伯槐，你這是要……」

  秦魄微微頷首，「我知道你想要這個，既然你想要，那便拿去吧，這是刺蛾之神的晶核。」

  宋寶兒拿著晶核走到王漢面前，「喏…王將軍，從此以後你就自由了。」

  王漢愣愣的接過晶核，他很懵，看著王燦激動得神情，他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太不現實了。

  「這……」

  王漢猶豫的看向秦魄，似乎想從秦魄的眼中看出他真實所想。

  「哥…你還猶豫什麼……」

  王燦欣喜若狂，焦急的催促，好像恨不得奪過這枚晶核，直接塞進王漢的嘴裡。

  秦魄沒說話，王漢終於還是沒能按捺住那顆晶核對他的誘惑，仰頭吞了下去。

  氣息爆發，寶光乍現，強大的氣勢升騰而起，這洗筋伐髓的舒爽，這褪凡成神的暢快，讓王漢忍不住仰天吶喊。

  熱血在胸膛中激盪，強大的自信重新回到了王漢的身上。

  他是軍方的太子，是青年一代的翹楚，在末世之前，他的光芒完全壓住了周炳龍。

  然而在末世之後，他成了秦魄的信徒，秦魄和周炳龍越走越遠，而他卻只能選擇忠誠。

  終於，他自由了。

  「我會收拾好指揮中心，收拾好混亂的軍方，收拾好這破敗的山河。」

  感受著耳畔信徒們的吶喊，這一刻的王漢雄心萬丈。

  「哥，太好了！你也成為神靈了！」

  王燦激動的說著，她拉著王漢的手臂，開心的搖晃著。

  王漢看向秦魄，這一刻他上前一步，正視著秦魄的雙眼，淡淡的抱拳說道：「秦將軍，多謝了…」

  秦魄擺了擺手，「不必謝我…」

  而後秦魄看向了王燦，「阿燦，如此，你可還歡喜？」

  王燦看向秦魄，她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她笑容燦爛的跑到秦魄身邊，將秦魄的手臂抱進了懷中。

  「伯槐，謝謝你……」

  秦魄點了點頭，感受著王燦身上芳香的氣息，他溫柔的輕撫王燦的秀髮，帶她來到了水晶棺前。

  「開棺………」

  一聲令下，兩名次神上前就要推開棺蓋，見此情景王漢眉頭一皺，快步上前擋在了水晶棺前。

  「秦將軍，你這是何意？」王漢的眼中帶著幾分怒意。「死者為大，你還想褻瀆我父親的遺體不成？」

  「這就是忠誠度0%的信徒嗎？果然，一朝出樊籠，那邊是遨遊九天的神龍了。」

  秦魄心想著，王燦急忙上前抓住了王漢的手臂。

  「哥，伯槐他是要救咱爹的，他有辦法修補破損的精神。」

  此話一出，王漢一怔，寸步不讓的氣勢頓時消失了大半。

  一旁的狐白楓面露詫異之色，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什麼東西能讓破碎的精神重塑。

  「王將軍，刺蛾軍已經劃歸到了北部戰區，你得空還是應該去見一見你的信徒。」

  秦魄冷冷開口，他看向王漢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嫌惡。

  「王將軍，請吧……」

  次神龍靈上前，他毫不客氣的下達了逐客令。

  氣氛有點僵，王燦生怕她哥懷了她的大事，也趕忙出聲相勸。

  「哥，你先去看看阿娘吧，耐心等一等，很快我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王漢暗暗攥著拳，他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人，最終還是冷哼了一聲轉頭出了指揮室。

  棺蓋打開，老將軍的面容栩栩如生，就像睡著了一般，唯有一團死氣縈繞在他的眉心處久久不散。

  秦魄沒再多說話，他走到水晶棺旁，用暗藏的獠牙咬破了食指，一滴金色的血液出現在了秦魄的指尖處。

  隨著這滴血的出現，醉人的芳香在指揮室內飄蕩。

  狐白楓伸長了脖子，興致勃勃的看著秦魄指尖的血液，同時也有不少人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雖然這世間沒有唐僧肉，但是卻有殭屍血。

  殭屍血雖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但卻也可以大幅延壽，大幅增強人的體質。

  更何況，這是秦魄的血。

  這一滴雖然不多，但是看看秦魄現如今的等級，難以想像這裡面蘊含著多麼龐大的能量。

  嘀嗒………

  金色的血液滴落在了王崇文的眉心處，在這寂靜的落針可聞的指揮室內，這水滴的響聲顯得是那麼的清晰。

  金色的血液，擊穿了那一團死氣，隨著血液快速滲入王崇文的皮膚里，眾人驚訝的發現，王崇文的臉色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了起來。

  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原本乾涸的，毫無生機的土地上，開始長出嫩芽，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阿爹，阿爹，你快醒醒啊，阿爹…」

  王燦一聲聲的呼喚，她滿懷希冀，無比緊張的盯著王崇文看。

  漸漸的，王崇文的生機越來越強烈，他睫毛輕顫，手指也微微有了動作。

  「阿燦……」

  王崇文沒有睜開眼，但是他卻發出了一聲夢囈般的呢喃。

  「阿爹，我在，我在啊…你快醒醒啊…」王燦激動得捂著自己的嘴，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打濕了她的手掌。

  「阿燦，別著急，他的精神已經恢復了，只是他睡的太久了，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徹底轉醒過來。」

  王燦回過頭，她泣不成聲，猛地一把抱住了秦魄。

  「伯槐，謝謝你…我爹他有救了，他終於能醒過來了…」

  秦魄微微頷首，他輕輕撫摸著王燦的秀髮，聲音輕柔的問道。

  「阿燦，如此一來…你的心結可算是去了？」

  王燦眼中含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阿燦，你可還有什麼訴求，還有什麼未竟之事嗎？」

  王燦搖了搖頭，「這就已經足夠了。」

  秦魄輕嘆了一聲，他放開懷抱著王燦的手臂，輕輕拉起了王燦的手。

  「阿燦，陪我去看看海吧……」

  「看海？」

  王燦不明所以，她沒覺得半夜黑漆漆的海面有什麼可看的，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秦魄沒有理會眾人，他拉著王燦的手，向著指揮室外面走去。

  外面，雲層壓得更低了，沉悶雷鳴聲在雲海中不斷翻滾。

  天氣很差，王燦有點不太想出去，秦魄解下自己的外衣，溫柔的給王燦披上，摟著她的肩膀，來到了珠崖艦的船頭。

  王燦縮著脖子，她的頭貼著秦魄的胸膛，海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伯槐，這還是咱們倆第一次一起看海啊…」

  秦魄點了點頭，「是啊，可惜天氣很差，看不到星星。」

  咔嚓…轟………

  一道雷霆鑽出雲層，瞬間點亮了烏雲下的天空。

  嘩啦啦…………

  天空中下起了雨，王燦皺著眉頭，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伯槐，下雨了，我們快回去吧…」

  秦魄站著沒動，他摟著王燦的肩膀，突兀的再次問了一句。

  「阿燦，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王燦嗔怪的看了秦魄一眼，「我知道你想彌補我，但是咱以後可以慢慢來，別說得像我要死了一樣行嗎？」

  「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趕緊回去，下雨了，我剛剛洗完澡的。」

  秦魄長嘆一聲，他低頭看向了懷中縮著脖子的美人兒，往事如同這細雨般，點點滴滴划過秦魄的心間。

  「阿燦，這次…你回不去了…」

  秦魄攬著王燦的肩膀，就像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人。

  咔嚓………

  又是一道閃電划過天空，滂沱大雨傾盆而下，王燦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閃電照亮了夜空，照亮了王燦臉上的錯愕，同時也照亮了那支貫穿胸膛的巨大屍爪，就連那上面淋漓的鮮血都清晰可見。

  遠處，蘇雪驚訝的捂住了嘴，張筱雪也瞪大了雙眼。

  秦魄臉上的笑容再也不見，他看著懷中的人，眼神中充滿了惋惜。

  「阿燦，若有來生，你我再相見…」

  僵硬的身軀踉蹌著退了兩步，王燦難以置信的看著秦魄，她張著嘴，卻沒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終於，她的身體無力的向後倒去，她跌下了戰艦，跌向了那無盡的漆黑深淵。

  轟…………

  洶湧的海水，將那美麗的身軀包圍，再沒有一絲的溫暖，四周是徹骨的冰寒。

  墜落、墜落、不斷的下墜…

  眼前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終於，那一縷芳魂，沉入了無盡的黑暗。

  你可還歡喜嗎？

  你可還滿意嗎？

  你還有未竟之事嗎？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乾淨的軍裝，一切都變得美滿，秦魄親手送走了她，讓她走得體面。

  船頭，秦魄轉過身往回走，宋寶兒快步上前，將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秦魄緊緊的抓著軍大衣，他縮著脖子，打了個寒顫。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跟在秦魄身邊，他們看著這位儒雅的領袖，在這一刻滿身的淒涼，眾人皆是默默無言。

  良久，終於還是宋寶兒快步上前，低聲問了一句。

  「主人，她死了…那三個人怎麼辦？」

  秦魄沒有去看宋寶兒，他一邊向著指揮室走著，一邊輕輕的丟出了一句。

  「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