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秦隴亂世：秦小青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甘州城中，變異人衣冠楚楚，在餐館裡大快朵頤。

  破衣爛衫，面黃肌瘦的倖存者，蜷縮在黑暗的巷子裡，像野狗一樣翻著垃圾桶。

  垃圾堆里，一名身材瘦小，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找到了半塊發霉的饅頭。

  她如獲至寶，謹慎地看了看四周，趕緊把饅頭揣進了懷裡。

  然而，她剛剛起身想要離開垃圾堆，就被幾名同樣瘦弱的少年堵住了去路。

  「你衣服里藏了什麼？趕快交出來…」

  「別逼我們動粗，把懷裡的東西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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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年們呲著牙，咧著嘴，拎著棍子，努力的做出他們所能想像到的，最兇狠的樣子。

  「別…別搶我的，你們自己找吧，別搶我的…」

  小女孩害怕的連連後退，退出了三步，見這幾個大孩子似乎要上前，小女孩掉頭就跑。

  「別跑…把東西交出來…」

  反應快的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揪住了女孩的衣袖。

  然而這糟朽的衣服，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拉扯，只聽「嘶啦」一聲，那件張兮兮堪堪可以蔽體的衣服，從中間裂開了兩半。

  白花花的饅頭滾落在地，幾個小少年頓時兩眼放光撲了上去。

  「別搶，別搶我的，你們自己找嘛…」

  小女孩被擠到了一旁，她無助的坐在地上，一邊嗚咽著抹著眼淚，一邊還不忘拉扯著一個少年的胳膊。

  「別哭了，別拉著我……」一名少年搶到了半塊饅頭，他用力的將小女孩推開，揪了一小塊塞進了女孩手中，而後掉頭撒腿就跑。

  砰………

  一聲悶響，鮮血飛灑，一根粗大的棍子，重重敲在了少年的頭上。

  半塊饅頭上染著幾滴鮮血，向著巷子外面滾去。

  旁邊的陰影中，走出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滿臉胡茬的男人丟下棍子，直勾勾的盯著饅頭，跌跌撞撞的沖了過去。

  堅硬的饅頭落在地上，滾到了巷子的入口。

  那裡有一片陽光，有一條寬敞整潔的大道，佝僂男人的腳步慢了下來，他盯著陽光下的饅頭，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滿了渴望，同時也帶著幾分恐懼。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他身邊快速穿過。

  小女孩跑到了街道上，她撲進了陽光中，抓住了那個讓她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那一片陽光，被一個高大的陰影擋住了。

  一聲驚恐的叫喊，佝僂男人瞪大了雙眼，捂住了自己的嘴，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至於那些小少年，早就跑得沒了影蹤。

  小女孩的身體僵住了，她捧著自己的半塊饅頭，顫抖著抬起了頭。

  身高三米，皮膚青灰，身材精瘦，穿著一塵不染的西裝。

  一張笑臉，一口白牙，狹長的雙眼，正低頭看著她。

  「大…大人…我……」

  小女孩驚恐瞪大了雙眼，她的跌坐在地，蹬著地面向後退，渾身篩糠般顫抖著。

  「可憐的人類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嗎？」話語溫柔關切，但是那聲音森冷，那笑容更冷。

  弱小，只能棲身於黑暗的角落。

  陽光之下，皆是人類不可企及之地。

  高大的變異人張開嘴，一條猩紅色，長滿了肉瘤的長舌，像蛇一樣從他口中鑽出。

  「不要吃我，求求您了…」

  小女孩她抱著頭，蜷縮成了一團，緊緊的閉著雙眼。

  她知道，厄運終於還是降臨到了她的頭上，她會死，就像她的父親、母親那樣。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輕咳傳來。

  「咳咳…大人，擾您雅興，萬分抱歉…」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正要動手的變異人。

  這聲音從背後傳來，來得務必突兀，變異人微微一驚，立刻轉過了身。

  只見一名一桌考究，長相儒雅，帶著幾分書卷氣息的年輕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

  「你……」變異人眉頭一皺，他正要發怒，卻一眼瞥見了男人的白色袖標。

  「你既然知道打擾到了我，那就快快走開…不要在這裡礙眼。」

  變異人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他看了一眼周圍「人來人往」，不禁有些意興闌珊的收回了長舌。

  「大人，您請見諒…」

  男人彬彬有禮的躬身一禮，而後他繞過變異人，來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天吶…真的是你，我可憐的孩子，你怎麼弄成了這副模樣。」

  男人剛一見到小女孩，立刻驚呼了，趕忙蹲下身將她抱進了懷中。

  小女孩顫抖著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陌生的，看起來很溫和的，充滿了關切的面孔。

  「你是……」

  小女孩剛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她話剛出口，在那堅實胸膛的遮擋下，一隻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你啊你，都說了不要亂跑，你看看你，真讓人心疼。」男人自顧自的說道。

  眼前的一幕，看得變異人有些發蒙，他皺著眉頭，帶著幾分不滿的說道：

  「餵…那個善民，怎麼回事？你認識她嗎？」

  聽到這話，男人轉過身，未先開口，先深深地鞠了一躬。

  「慈悲的大人，感謝您幫我找到了我家孩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您才好。」

  男人抬起頭，他眼圈泛紅，眼中閃爍著淚光，帶著無比的感激和激動。

  「我這可憐的孩子啊，三天前出門的時候走丟了，我整整找了她三天，若不是大人您發現了她，只怕她就要餓死街頭了。」

  變異人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你的意思是，這是你家孩子？」

  男人重重點了點頭，他趕忙從兜里掏出了一張金屬卡片遞了上去。

  「慈悲的大人，想必您一定是在路邊看到了尋人啟事吧，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是她的父親。」

  變異人看了看卡片，「你叫秦伯槐？研究飛彈的？」

  男人連連點頭，「是啊，我就是秦伯槐，這是小女，秦小青。」

  說罷，男人轉身拉著小女孩站起身，「小青，還不快謝謝這位大人，是他救了你啊。」

  小女孩滿臉錯愕，但是她知道，這或許是她唯一活下去的機會了。

  「謝謝…謝謝大人……」

  這一句話剛說完，男人按著她的頭，朝著變異人鞠了一躬。

  「秦伯槐、秦小青？」

  變異人撓了撓頭，他沒見過男人口中的尋人啟事，但是眼前這個飛彈工程師言之鑿鑿，想必不是現編的。

  「真是邪了門了，這麼巧嗎？」變異人嘟囔著，將卡片還給了男人。

  「秦伯槐，看好你家孩子，別讓她亂跑了。若是再有下次，就算她不餓死，也碰不到我這樣的好心人了。」

  變異人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小女孩，他冷哼了一聲，轉身悻悻離去。

  「多謝恩人大人，大人您慢走，好人一路平安吶…」男人滿懷感激的揮舞著手臂。

  似乎是做了好事，變異人心情好了些，他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轉身消失在了轉角處。

  見到變異人走了，小女孩稍稍鬆了口氣，他抬起頭看向秦魄。

  「秦先生，您可能……」小女孩糯糯開口。

  秦魄臉色一變，急忙捂住她的嘴，謹慎的看了一眼街口。

  「走…進去說……」

  秦魄把女孩帶回巷子，又回到了那個散發著刺鼻臭氣的垃圾堆旁邊。

  此刻他眉頭微皺，哪裡還有半點激動與感激的神情。

  看了一眼巷口，秦魄低頭看向小女孩，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在這待著，記住了，千萬不要再跑到外面去了。」

  小女孩明白了，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認錯人了，只是單純的想要救他一命。

  「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

  小女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可她剛想一頭磕下去，就被一隻大手拎了起來。

  「用頭撞馬路這麼蠢的事，下次就不要再做了。」

  秦魄把小女孩放下，他蹲下身，認真的對小女孩說道：「我現在很重要的事要做，一刻都耽誤不得，現在你已經安全了，記住了，藏好了，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了。」

  聽到這話，小女孩趕忙點了點頭。

  秦魄輕嘆了一聲，他不再猶豫，起身朝著巷子外面走去。

  「等一等，秦先生，我能跟您一起去嗎？」小女孩追了上來。

  秦魄停下腳步，他微微搖頭，耐心的說道：「我要做的事很危險，你去了一定會死，這裡才是安全的。」

  「那…您還會回來嗎？我可以在這等您。」

  巷口。小女孩輕輕的拉著秦魄的衣袖，滿眼希冀的看著秦魄。

  「你的父母呢？」秦魄低頭問道。

  小女孩臉色黯然，她低下了頭，眼圈不禁泛紅。

  「他們…都不在了…」

  聽到這話，秦魄深吸了一口氣，無父無母的孤兒，哪怕是這座城市光復了，她也無法獨自存活吧？

  秦魄不忍拒絕，他思慮片刻，終於緩緩開口說道：

  「如果你想等，那就呆在這附近別走遠了，我會回來的。」

  說完這一句，秦魄不再留戀，他一步踏出巷子，踏入到了陽光中，走進了那個號稱人類的禁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