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頭案
2024-05-22 03:18:58
作者: 青瓜檸檬
「我就說!老爺怎麼會中毒!定是你為了洗清嫌疑故意編造的謊言!」
楊氏見木已成舟,指著雨家姐弟哭喊道「上天有眼,我一定讓你們以命抵命!」
夥計扶著楊氏,冷聲對杜捕頭道「這下捕頭可信我們了,就是這兩日聯手害了我們東家!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聽到!」雨松青忽然笑了,眉目頓開,巧笑盼兮,「我還沒問你,你們東家說了什麼,你們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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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說……」
夥計支支吾吾,眼神左顧右盼。
「何老闆讓他們滾!」雨簇接道「當時何老闆抓著我就不放,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讓他滾出去。我正疑惑,但他感覺渾身顫抖,捂著胸口感覺很痛苦,他的手捂住我的脖子也越來越緊,我……就是為了自保……就推了他。」
說著,雨簇解開上衣,杜捕頭走近一看,正是一塊半月形狀的扼傷痕跡。
以手掌的寬度來看,與死者的手掌是吻合的。
雨松青負手走到楊氏面前,打量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然後轉過身凝視著那名夥計「我還有一件事情不解,何老闆剛剛倒地的時候,怎麼你就知道他已經死了,大聲叫喚著是雨簇殺害了人,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是先叫大夫過來嗎?就連我搶救何老闆時,他尚且還有脈搏,你憑什麼說,他已經死了呢!」
「我……我……我看見那場面,我就……以為是他殺害了東家。」
「不,你是認為他已經毒發身亡了,才這樣喊的。」雨松青笑得透涼,一雙眼睛像是滲透人心「因為算時間,他的確是該死了不是嗎?今日無論進去的是誰,何老闆都會死。」
「這是何意?」杜捕頭問道。
「因為何老闆的確是中毒而死,不過害死他的不是什麼砒霜鶴頂紅之類的毒藥,銀針自然檢查不出來。按照雨簇所說,他臨死之前氣血涌動,四肢僵硬,口齒已然不清,我想這是一種生物毒物,若排除蛇蟲這類較易發現傷口的毒,我猜想那是一種服用進去的毒。恰好,剛剛在楊夫人身上,我似乎聞到了這股味道。而在我救何老闆的時候,同樣也聞到了這股味道。」
一股酒味。
摻雜著濃厚的附子味,就算薰香,還是沖洗不掉。
「若我猜的沒錯,夫人家裡面現在應該還擺放著用烏頭做的藥酒沒來得及處理吧。」
楊夫人往後退了一小步,一雙美目下波濤洶湧,形色倉皇,她咽了咽口水,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家老爺是愛飲一些藥酒,大夫說了他脾臟虛弱,多喝一些藥酒,輕身健體,難道還錯了?」
「楊夫人何必避重就輕,若是脾胃虛弱,喝一些藥酒的確是沒關係,可用烏頭附子做藥酒,必死無疑。」
烏頭常用於腎陽衰弱的腰膝冷痛、形寒愛冷、精神不振以及風寒濕痛,內臟虛弱的人的確可以服用,但也要是炮製好的烏頭,而不是用其做酒,讓烏頭鹼的毒性揮發進酒中,烏頭鹼為神經類劇毒,常用於癌症患者和白血病患者使用,正是因為為麻痹神經類毒藥,所以何老闆當時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才會緊緊抓緊雨簇。
「來人,去這楊氏家裡搜,凡是藥酒一類的東西立刻帶過來。」杜捕頭囑咐下屬,斟酌道「我記得在藥店購置的烏頭附子等藥物都會署名,藥方字據各簽署一份,既然如此再到各家藥方找找是否有楊夫人或親屬的名字。」
「杜捕頭,這位夥計的名字也可一併查了。」
她一早就覺得這人不對勁,即便不是主謀,那也參與過。
今日的事情一耽誤,她又忘了出門這一趟為了什麼,踱步到雨簇身邊,問「你還沒跟我說,今日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
雨簇不好意思摸了摸頭,「我本來……是想給你贖回那枚玉佩,可誰知道已經被賣了。」
雨松青月眉彎彎,有些驚訝「你有錢了?」
「呵呵,」雨簇不自在,小聲道「你別跟爹說,別人前日請我鬥蛐蛐,我贏回了當你玉佩的錢。」
「玉佩?」
吳辭聽聞姐弟二人的話,眨了眨眼睛,溫聲道「雨姑娘的玉佩丟了?」
「沒什麼,也不是丟了,就是沒銀子當了,沒了就沒了,現在也找不到了。」
「那玉佩對你很重要嗎?」
「不過一個小玩意。」
「怎麼不重要!」雨簇大聲道,「那是我姐姐自小佩戴的,聽爹爹說,以後是要給我未來姐夫的信物。」
「閉嘴!」
是嫌棄你姐嫁不出去了是叭!
吳辭一聽見這句話,沉靜的眼眸忽然泛出一絲光亮,卻沒說話。
出了命案,雨簇又是當事人,自然要去官府登記畫押,在還未查明楊氏的嫌疑之前,是不能離開官府的,雨松青也只好陪這弟弟前往官府,可她剛一走進公堂,就看見一群錦衣華服的錦衣衛圍站在室內。
李熾坐在椅子上,微微闔眼,正在聽章縣令談論著什麼,一時沒看見雨松青等人走進來,還是燕暮眼疾手快,嘴也快,喜道「雨姑娘!」
他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招呼道「你們怎麼來了?」
一行人疑惑地看著雨松青,只有吳辭淡淡的走到李熾身邊三步之內,正準備跟他匯報今日之事。
李熾回頭瞥見雨松青,冰眸上下打量了她,面色依舊轉過身去。
雨松青撇嘴等著雨簇寫好結切書,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李熾身上瞟去。
周圍的錦衣衛們自然發現了雨松青的眼神,一個個默默地站開,不擋她的視線。
倒是杜捕頭的人查的快,很快就將購買烏頭時留下的證據拿了出來,這夥計心細,以為沒有和藥家簽署買賣文書,便已了事,可藥家也為了推卸責任,讓他按手印時多按了一份,保存下來。
同時,杜捕頭的收下將放在家中的一壇藥酒抱了過來。
雨松青俯身聞了聞,將藥酒倒走,檢查了藥渣,用帕子將烏頭的殘留物拿了出來。
「如今算是證據確鑿了。」
烏頭量很少,但若是長期服用烏頭,可蓄積體內引起中毒,特別是肝腎功能不全的病人更易發生此類中毒。
而今日之事很簡單,雖然何老闆財大氣粗,但有些方面自然不盡人意,這楊氏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兩人姦情已經有兩三年,可近期楊氏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兩人就合夥商量怎麼辦,那夥計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知道烏頭泡酒可致死。
但藥店買的烏頭都是已經炮製好的,他有一些門路,花了重金讓藥店給了他一些生烏頭,就這樣加在何老闆日常喝的藥酒裡面,日日累積。而今日之事也算是個意外,楊氏與他瓜田李下的事情被何老闆抓了個正著,這何老闆也是個急性子,今日下午就準備讓他們見官,要讓楊氏沉塘。
那夥計一不做二不休,昨日就在他喝的藥酒裡面泡了一夜生烏頭,料定他今日必死。
雨簇倒是差點做了這個倒霉鬼。
雨松青聽著二人的陳述,倒是不意外,古代的毒藥成分雖然簡單,但耐不住有些人就是有本事能做出讓人不易發覺的毒藥出來,何況,在醫療技術,檢驗科都不發達的古代,中了毒被當做自身發病的多了去了。
就是這烏頭,若藥量何時,其實麻痹身體,作為麻醉方。
麻醉?
雨松青忽然一怔,轉身看著李熾,脫口而出,「大人,我有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