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求她

  「才五萬。」宋之涵道，「而且打賞的錢一半給了朱子榆，一半給了平台，都算是自己人，也不算浪費。」

  「哦，你跟朱子榆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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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騁陰陽怪氣，可存在感還沒來得及好好刷，宋之涵已經又打賞了五萬出去，屏幕那邊是朱子榆開心不已的聲音：「原來宋老闆還在看呀，謝謝老闆啦，一會兒要不要下播了一起出去吃夜宵？」

  結果話還沒說完一分鐘，朱子榆的直播間就被黑屏了，網管的理由是：不得隨意邀請女粉絲線下見面。

  朱子榆：「？？？」

  宋之涵：「……」

  她從pad中抬起頭來：「你乾的？」

  「你大可把屎盆子都扣我頭上。」封騁無語，「我有病封他的直播間？」

  本來看著宋之涵打賞朱子榆他心裡就不爽，又被莫名其妙的質疑，封騁脾氣上來了，起身就走，宋之涵還坐在地上，非常不理解地看著他，直到他走了幾步又繞回來，沒好氣地說：「你不走麼？回家了，難不成在這兒睡？」

  宋之涵指指她身後：「這不是有我的床？」

  「那是我的床！我不給你睡了！」

  宋之涵：「？？？」

  ——

  大概已經很習慣封騁莫名其妙地咬人，宋之涵也沒當回事，當晚她和封騁一起回了家，堅守到了十二點，等朱子榆下播，洪荒把他直播的數據都發了出來，她掃了一眼才去睡覺。

  第二天，根據洪荒連夜整理的數據得出了兩個結論，朱子榆流量小生的名號真不是蓋的。

  元氣日活用戶大幅度提升，所有數據急速躥紅。另外，他也確實有打遊戲的功底，雖然比不上專業選手，但是替補首發，絕對夠MC用的了——畢竟他們仨昨晚打遊戲的時候配合的很好，一晚上吃了四次雞，成績傲人。

  所以現在針對元氣科技的投後管理，只剩下24%的股權怎麼分，還有千帆投資的那個一千萬怎麼花了。

  王遠初步定了一版方案，宋之涵交給黃齊齊去核對有沒有問題，確認無誤之後，就可以呈報董事會、股東會審議。

  至於剩下的一千萬就更簡單，黃齊齊大概擬定了一版資金使用計劃，封騁又在此基礎上修改了一版，都不用宋之涵過目，在黃齊齊這個層面過完，若覺得沒問題就可以按照這個執行了。

  黃齊齊在辦公室匯報完這些，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眼，封騁的工位上空空如也，才放下心來：「老大，你別忘了，那個24%的股權，雖說是做股權激勵，但是咱們跟炳烈總約定了，屬於封騁的股份最終要落到他名下的，之後他再同意到底轉給哪些員工。」

  宋之涵搖搖頭：「今年的就直接派發給員工吧。這之後的股權，先轉給以封炳烈為有限合伙人的持股平台，然後再通過他，一點一點轉給員工做授權吧。」

  現在市面上的員工持股平台都是合夥制，合夥制企業上面的合伙人涉及一個普通合伙人和多個有限合伙人。簡單來講，普通合伙人負責合夥制企業的日常運營，手裡的權力很大，均由重要人員擔任。如果是以封炳烈為普通合伙人搭建的員工持股平台，那就相當於封炳烈一個人說了算，不僅封騁，元氣科技剩下的所有小崽子都要聽他的指揮。

  黃齊齊明白這裡面的關卡，嗯了一聲：「明白了，我這就著手去辦，先把和炳烈總的股轉協議簽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宋之涵道，「去幫我問問天亦那邊，有沒有最近幾年從P大畢業的招來的男生，可能和封騁很熟，到時候封騁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我怕他答得不好，誤導了封騁。」

  「……」黃齊齊噎了噎，「老大，封騁是年輕了點，但又不是傻子，他哪裡會被誤導？」

  「不過天亦那邊我太熟了，這兩年就招了一個P大的，叫趙鵬飛，前面咱們投可愛寶寵物醫院的時候，他剛入職。現在我走了，那項目後面就由他主導了。」

  宋之涵問道：「那人怎麼樣？」

  黃齊齊回答：「挺靠譜的，在P大也是佼佼者，可惜當時沒出國深造，就在P大念的研究生。害，不過現在國內研究生的質量也很高了，而且還可以穿插著在國內金融機構實習。也就是他讀研期間一直都沒斷過實習，我們才應屆就招了他。」

  不然，按照天亦的標準，應屆生入職的少之又少。

  宋之涵點點頭：「我知道了。」

  ——

  與此同時，趙鵬飛已經被封騁約到了一家咖啡館。

  封騁給他點了個咖啡，自己在喝白水。

  趙鵬程喝了一口美式，笑了起來：「怎麼了，騁，幾天不見，已經窮到只能付一杯咖啡的錢了？你的那個元氣科技不是讓我的前領導宋之涵投了麼？現在應該賺的盆滿缽滿了吧？」

  「沒，」封騁實話實說，「宋之涵太能講價了，她投進公司里的錢也用來周轉了。我一分錢沒賺，還是個窮光蛋。」

  「哈？你要是窮光蛋，那我奮鬥二十多年都不好意思在這兒和你一起喝咖啡了。」趙鵬飛調侃道，「說吧，有什麼事？校友籃球賽那個我是真的不能參加，去年滑雪把膝蓋弄積液了，大夫們都說我還是別運動了，除非下半輩子想在輪椅上過。」

  封騁是趙鵬飛的直系師弟，求他辦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趙鵬飛雖然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但是學習好、人品好、能力強，吃苦也是風輕雲淡，當初元氣科技現金流快斷了的時候，都是趙鵬飛在幫封騁找投資人，也是他在利用資源，幫封騁找銀行貸款，讓他們勉強存活下來。

  封騁搖搖頭，笑了起來：「不是讓你打球，其實，我來找你是想求你點別的事。」

  封騁把吳蕭那家寵物醫院的事情說了一遍，趙鵬飛聽完，莞爾一笑：「騁，你現在不是在宋老闆下面幹麼？為什麼不讓她幫你出主意？要知道，她當年投可愛寶的時候，我才剛入行，她比我懂的多。」

  封騁眸色微變，不自然地看向別處：「我不想求她。」

  「怎麼了？」趙鵬飛不明所以，隨口說著，「是不是宋老闆她訓你了？她確實比較愛訓人，而且還不是那種劈頭蓋臉的訓，就是淡淡的，冷漠的，用她那個漂亮的眼睛，看著你，然後給你打零分。」

  趙鵬飛回憶著：「當年，我剛進天亦，就很悲催地被宋老闆打了零分。她溫溫柔柔地把我叫進辦公室，我一看啊，這女生，感覺還沒我大，頓時有種不尊重她的態度，然後就被她吊著打，從專業知識到態度能力，不足之處被一一指了出來。關鍵宋老闆說完了，還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語氣，問我還有沒有什麼疑問。」

  趙鵬飛笑了：「我哪敢有什麼疑問，領著我的零分投決報告，灰頭土臉地回去加班了。」

  ——「如果不是看你真的做了一點初步盡調，我一定給你打零分。」

  冷不丁的，那晚宋之涵的話再次在封騁耳邊轉悠，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沒訓我，我也跟她說了，我會來找你。」說著，封騁拿出一版自己做的方案給趙鵬飛過目，「針對吳蕭師姐這次的事情，我大概擬了這麼幾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就是我們之前討論過的，給她做銀行貸款，先緩過這個寸勁兒。第二個方案肯定就是融資，從外面找錢，這樣錢也不用還了，有其他股東進來，還可以幫助師姐儘快把寵物醫院做成一個盈利性的公司。第三個方案就是賣給可愛寶，但醫院還是歸師姐經營管理，只是要處處受制於人，從老闆變成打工人。」

  趙鵬飛看了眼這三個方案：「第一個方案很難，現在吳蕭那家醫院設備陳舊，也沒什麼現金流水支撐，頹敗態勢明顯，又不是新興產業，銀行那邊很難批下貸款。」

  「第二個方案不太現實。現在做寵物醫院的投資太難了，之前宋老闆曾經說過，在國內市場，幾乎只能容得下一至兩家大型的綜合寵物醫院。剩下的寵物醫院只能是散點分布，開在大的小區門口，多以小寵物醫院的形態出現，種類和運營模式五花八門。因為沒有形成規模效應和品牌優勢，也只能勉強維持生存。」

  趙鵬飛又用手指了指第三個方案：「第三個方案倒是可行，因為當初投資可愛寶的時候，天亦就曾明確要求它們完成全國寵物醫院的收購併購，擴大品牌容量和影響力。收購併購這塊是他們的指標，我又正好在管理這家公司，我可以從中幫忙撮合。」

  說到這裡，趙鵬飛一頓：「騁，吳蕭和彭宇分手了，你知道麼？」

  封騁點點頭：「就是因為這個，師姐最近的難處才多，我想幫幫她。」

  趙鵬飛沒說話，不經歷別人的心酸就無法感同身受。吳蕭、彭宇和趙鵬飛一樣，都是從小城市讀書讀出來的普通人，只是趙鵬飛腦子好，讀的是金融，後面找了個體面的工作，還算是能養活自己。

  而彭宇，本來學的就是偏口專業，不好找工作，P大出來了也只能在保險公司賣保險理財。

  吳蕭她雖不是P大的，但專業是動物醫學，對口的工作就是繼續搞科研。可她偏偏喜歡小動物，非要創業做寵物醫院，最後一腔熱血被現實的冰冷擊碎。

  彭宇無法用他微薄的工資和日漸疲憊的心態面對吳蕭無休無止的慈善式燒錢，最後兩人只能分道揚鑣。

  趙鵬飛畢業之後工作太忙，一直單著。他太明白在無助的夜晚，沒人陪伴是種什麼滋味，也更明白作為一個男人，身無分文無力支撐家庭時的窘迫，所以他理解吳蕭，更理解彭宇。

  「彭宇前陣子找過我，讓我幫忙打聽下可愛寶那邊都收什麼類型的寵物醫院，價位怎麼樣。我猜他那個時候應該還不想和吳蕭分手，他只是想解套。」趙鵬飛嘆了口氣，「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趙鵬飛和封騁都是通過打球認識的彭宇，印象中的彭宇心直口快，沒什麼壞毛病，更不會做什麼負心漢。但生活就是生活，它是如此的不公平，又是如此的公平。

  封騁看著眼前的水杯：「不晚，能幫一個是一個，就像我在PPT里寫的那樣，在國內，像吳蕭這種具有高學歷背景的寵物醫院院長少之又少。她出來做寵物醫院，是打開了寵物醫院投資的新格局，現在的秩序是以前的人建立的，我們要做的不是遵守秩序——而是打破它。」

  那一瞬間，趙鵬飛在封騁的眼裡，看到了只有leader才能發出的耀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