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打開心結

  李長生很難過，此刻不是為自己悲哀，而是為語舞陽心疼。

  語舞陽把他當工具，她何嘗不對自己不是如此？

  一個曾經刁蠻傲嬌無比，出身富貴的女子，現在卻為了救人，居然自主提出交易！為了師姐，寧願屈陪李長生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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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感情了。

  對李長生沒有，對自己也沒有，她完全是把自己，當成可交易的工具。

  「你不要這麼做。」李長生深吸了口氣，「你這樣做，只是讓我更愧疚！我現在倒是希望那個我喊打喊殺的你可以回來，我不需要你這麼詆毀自己。」

  「你不救我師姐了？」語舞陽絕望了。

  她自知被李長生那種人玷污，已經沒臉活在世上了，所以想著臨死之前，用自己換取師姐活命的機會，完成最後一筆交易。以後或許陪伴李長生幾個月，甚至是一年，然後就找個沒人的地方，離開世界。

  可是李長生似乎不答應她！這讓她覺得，自己人生最後的價值，也喪失了。

  「其一，我不可能再與別的女人有事情，我只認定你和林青墓這兩個女子。」李長生望著語舞陽，嚴肅的說道：「其二，你這樣求我，不把自己當回事，我更不會答應你。」

  「那你就是真的見死不救了？」語舞陽渾身發抖，如同陷入真正的絕望之中。

  「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

  「不用了……」

  可就在此時，語舞陽和李長生俱都渾身一顫，因為余師姐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來。

  她虛弱的坐起身體，氣息混亂的望著語舞陽，吃力的笑道：「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小陽師妹，我希望你能打開心裡的死結，好好面對這個男人，相比古泉，他優異太多了。古泉是惡魔，他就是天神……他的心境，他的善良，他的意志，我不相信你看不到。」

  「不是那樣的，師姐你聽我說……」語舞陽做夢都想不到，師姐醒來的第一番話，居然是勸她打開心結，不要和李長生置氣。

  「如果你遭到古泉的迫害，那是真的不用再苟活於世了，可你是被李長生迫害，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太陽正宮，群星無量，他擁有太陽血脈，註定前途輝煌！什麼天狼，七煞，破軍，巨門，武曲……這些強大的血脈，都比不過他的太陽血脈，他註定是引靈天地仙道，走入輝煌的巨人！」

  讓語舞陽和李長生震驚的是，余師姐第二番話，居然是對李長生至高的讚美！而說完這番話，她就用力的咳嗽起來，嘴唇頓時發白，虛弱無比。

  「不可能！他就是一個土包子！」可是語舞陽還是不相信李長生有師姐說的那麼好，她用陌生的眼神望著師姐，連連後退，連連搖頭，直到身體靠著石壁，再也無路可退。

  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語舞陽思緒混亂的咆哮道：「師姐，我一直把你當親姐姐，我們一直是無話不談，是真正可以交心的姐妹，可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也羞我？什麼叫做被他迫害還是幸運？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被她玷污的不是你！而是我！」

  「被他玷污的當然不是我，我倒希望玷污我的是他！而不是被古泉……」

  讓語舞陽思緒更加混亂，整個頭腦轟然炸鳴的是，余師姐忽然眼神如刀的望著洞頂，神色悲憤的狂笑道：「他是正道修士，我如果被他玷污，就一定會好好做他妻子，終身侍奉！可惜的是，我的命沒你好，我就遇不到他，如果我比你早遇到他，他也會拼命來救我！然後完成不幸中又極其幸運的緣分交集，也不至於落到古泉手中。」

  「你現在明白，什麼是不幸，什麼是幸運了嗎？」

  「你變了，你不是以前的師姐。」語舞陽吃力的搖頭，絕望而悲痛的苦笑道：「以前的余師姐，比我還驕傲，現在居然當著侮辱我的男人，幫他說話。」

  「你想讓我幫你說話嗎？你有那個資格？」余師姐忽然又冒出一句李長生再也聽不懂的話，而語舞陽似乎震驚過度，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姐妹頓時翻臉，她咬牙切齒的喝道：「我倒是想聽聽，我為何沒有資格？」

  「因為你是個極其自負，極其驕傲，甚至是目空一切的女人！你自以為自己很高貴，覺得這個男人長得醜陋，也不高大威猛，更沒有顯赫的家世！所以他配不上你，他救你，其實是侮辱你，讓你覺得，你是珍珠蒙塵，是清蓮濁於污泥！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救你，難道讓古泉救你？到最後，你變得和我一樣？不人不鬼，沒有任何尊嚴的苟活！」

  說出這番話，余師姐的眼神忽然渙散，迷茫而痛恨的咆哮起來：「命運不公！為何就沒有一個人救我！如他救你一般？我好不甘心！」

  「師姐！」

  語舞陽渾身一顫，忽然瘋魔一般，連滾帶爬的去到師姐身邊，他的眼神忽然恢復清明，其中有了感情！

  余師姐的話，如同當頭棒喝，讓她豁然清醒。

  有李長生善良的，真誠的，不惜代價的解救於她，所以她依然是高貴的，驕傲的她。即便清白喪失，可她還是個正常的女人。

  可如果沒有李長生，她會如同師姐所言，就什麼都不是了！

  落到古泉手中，那下場不及現在的千萬分之一。

  再想到李長生身為招式境的修為，弱的跟螻蟻似得，卻不懼怕強大的古泉，英勇的來到這裡，對她至死不離，拼命解救的樣子，她忽然有了那麼一絲驚悸的感動！

  可是現在，她卻沒有時間想太多，而是瘋魔一般爬到師姐身邊，眼淚撲簌簌的奔涌而出。整個人陷入無法自拔的恐慌之中！

  余師姐的眼神開始散光，氣息越來越弱，死亡在即，若不拯救，遲則不及！

  「我救她吧。」李長生始終保持著沉默，此刻也發現余師姐將死，所以再也沒有選擇，善良的本性驅使他，不能見死不救。

  余師姐的話，如驚濤駭浪，一撥一撥衝擊著他的心神。雖然以前並不認識此女，可忽然之間，他對此女產生了至高的敬仰！

  此女的心境，氣魄，精神，是真正的偉岸如峰！

  曠達如海！

  面對如此奇女子，他更加無法狠心。

  「罷了！」可就在語舞陽慌亂的讓開，李長生走過去的時候，余師姐如同迴光返照，忽然清醒了過來，失落的望著李長生，苦澀無邊的笑道：「現在我不需要你救了，因為現在的我，不比語舞陽高貴，我沒有被救贖的資格，死亡才是我的解脫。」

  然後她吃力的望著語舞陽，忽然留下淚水，恨意無邊的嘆息道：「語舞陽，你真幸運，為何蒼天都不佑我？卻偏偏把氣運籠罩在你的身上？」

  語舞陽呆呆的望著余師姐，呆呆的望著李長生，一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看現在的師姐，她忽然也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余師姐，你先不要激動。」李長生無奈的嘆息道：「我知道你不想和我雙、修，可你身為玄靈境的高手，應該知道，除了這個之外，還有解救你的其他辦法吧？」

  「我想。」余師姐的聲音漸漸平靜下去，目光卻呆滯起來：「我想和你這樣，可我沒有那個命！沒有那個資格。至於解救我的辦法，卻是有……」

  「什麼辦法？」

  李長生和語舞陽頓時大吃一驚，俱都充滿希望的看了對方一眼，此時此刻，語舞陽看他的眼神，不再是那麼冰冷了，反而有種溫順的依託感。她現在默默的看著李長生，只覺得此刻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救人全靠李長生。

  這是一種信任，一種心結打開，忽然就萌芽的信任。

  「你有沒有法劍？」余師姐眼神更加呆滯了，唯獨聲音還很清晰。

  「有。」李長生不知道救人和法劍有什麼關係，但還是拿出破風劍。

  「這劍，才是法器麼？罷了，就這樣吧。你先放我下去。」余師姐看到李長生的劍居然只是法器，就露出無奈的苦笑。

  李長生立刻把她放下去。

  「師姐，你要做什麼？」可是語舞陽此刻，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妥。師姐若是自救，不問李長生要靈丹，要符紙，為何淡淡要劍？這殺戮之器，怎可救人？

  可是余師姐沒有理她，她忽然坐直了身體，整個人呆滯的眼神，猛然清醒，如同兩輪雪亮的彎月，掛在那安詳而平靜的容顏上！

  一股陰冷，肅殺，絕強的氣息，在她身體裡面醞釀開來。

  「你要施展『絕念血誓』！不……」

  語舞陽忽然醒悟到什麼，就要朝著余師姐衝過去，可是那絕強的氣息，忽然如一輪冷月，幽光爆發，硬生生的把語舞陽給推開。

  「心生絕念！放棄輪迴！以魂侍劍！永不超生！」

  余師姐忽然語氣肅殺，如同銀瓶崩破，鏗然有力的吐出一句誓言。然後整個人的身軀，猛然僵硬，眼神徹底空洞。

  李長生只覺得整個山洞，陰冷無邊，一道幽暗的影子，忽然從余師姐的身體裡面飛了出來，那幽暗的影子和余師姐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卻沒有真實的質感，似乎就是一縷氣流形成。

  幽影在洞中不停的盤旋，扭曲，逐漸從人形，化為一柄雪白的長劍，長劍也只是幽影形態，但卻攜著無窮的肅殺之氣，一下子鑽入李長生的破風劍裡面！

  長劍猛烈的顫抖，道道劍氣如數不清的紅芒，不停的噴吐而出，把整個山洞都切割的搖搖欲墜，山石紛紛落下。

  須臾，破風劍安靜下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