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不甘心

  「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了，前不久沂州燈會的時候我便有幸在街上看見一隻一模一樣的銀色面具，沒想到竟然還會在這小小的村莊瞧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呢……」

  高長樂鳳眸微眯，說話的時候眼神沒有錯過銀色面具男人眼中半點神情。

  她故意說出來在沂州曾經相見的場景，是想要在這個神秘的男人的眼中看見情緒波動，不論是緊張也好，意外也罷，又或者是其他的感情，只要這個男人露出一絲的端倪，高長樂便能立刻察覺。

  可惜……

  不管高長樂說什麼，對面的男人都沒有半點表情，那雙深邃的仿佛一泓深潭的眼眸目光更是看不見半分的波瀾。

  就好像一切都是高長樂一個人的獨角戲，這個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始終都置身戲外。

  高長樂不死心的咬著唇，想要再試試這個男人。

  齊林搶先一步下了逐客令，「這位姑娘，我們主子已經對姑娘極盡禮數了。」

  「姑娘無緣無故說我們劫走了眼神不便的婆婆，我們沒有任何異議和怨言，也讓姑娘您好好的搜查了，現在搜查也搜查過了，並未見到那位失蹤的婆婆，姑娘您就算沒有道歉也該直接離去，而不是還在這裡叨擾我們主子的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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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林態度堅決，齊悅更是冷著臉，「別以為我們讓你們過來檢查就是怕了你們，倘若你們再欺人太甚的話，那麼我們就打一場！！」

  的確。

  是高長樂理虧。

  僅僅是她的直覺讓她對這位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好奇，卻沒有任何的證據，就算對方也是想要抓走苗花兒的娘親，高長樂也不能就此便說人家是壞人，於情於理都是高長樂理虧。

  看著那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疏遠淡漠的目光，高長樂收回打算試探的話，誠懇的向著那位男人道歉，「對不起，的確是我打擾了。」

  「那麼，告辭了。」

  高長樂鳳眸目光轉了轉，打算轉身之時卻陡然出手再度朝著男人臉上的面具襲了過去。

  讓她就這麼走了不可能！

  在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高長樂可不是那種輕易說放棄的人。

  這個男人越帶著面具神神秘秘的，高長樂便越要解開他的面具，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會如此費盡心思的賣關子。

  高長樂動作靈敏矯捷，修長纖細的手指瞬間便靠近到了男人臉上那冰冷的銀色面具之上，齊林和齊悅反應過來迅速朝著高長樂攻擊過去，奈何余慧如和元浩的動作要更快，齊林和齊悅被阻攔的寸步難行。

  雙方再度打成一團。

  就在高長樂要揭開男人臉上的面具的時候，男人陡然出手，及時的將高長樂那修長白皙的手腕握在掌心，另外一隻手卻下意識的將高長樂攬在懷中，兩人身體距離貼近。

  靜默。

  一時之間，高長樂臉色漲紅，竟然忘記了反應。

  四目相對之間，高長樂能清楚的從對方那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可除此之外還是看不出來絲毫其他的思緒，連身上的氣息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難不成真的是自己認錯人了？

  「姑娘這般急促，可是為了投懷送抱？」

  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壓低著聲音，略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很是低沉富有磁性……

  連說話的聲音也不是他的……

  高長樂有些恍惚。

  記憶中的那張臉並未因為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刻意遺忘而變得模糊，反倒是越被高長樂小心翼翼的真藏起來便越記憶深刻。

  連身形上都是有著莫名的相仿，所以高長樂才會幾番試探，即便被人下了逐客令也並不甘心，哪怕高長樂心裏面明白已經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復生的，但只要有一點點的相似，高長樂都願意去試一試。

  但現在……

  好像事實證明是高長樂失敗了。

  齊悅和齊林皆是變了臉色，擋住了余慧如和元浩的攻擊之後便抽身，齊齊的朝著高長樂的方向攻擊了過來。

  男人的靠近近在咫尺，略帶著繭子的指腹划過自己的臉龐，高長樂俏皮的衝著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吐了吐舌頭，而後一個轉身腳尖輕移到了安全的位置，將身後上前的余慧如和元浩給按了下來，「想來閣下和我，都不太適合這種假戲真做的戲碼，閣下的挑逗看起來動作也很是生硬。」

  「看來真的是我認錯人啦！」

  「打擾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這一次，高長樂走的乾脆利落，連給齊悅等人發難的機會都沒有。

  齊悅看著高長樂那般張揚恣意的模樣氣的跺腳，「不就是仗著自己是長公主嗎，有什麼了不起，要不是出生的時候命好，還不一定是誰輸誰贏呢！」

  齊林瞥了一眼齊悅，憂心忡忡的站在齊延成的身邊，「主子，那位長公主如此精明強勢，恐怕您的身份是隱瞞不了她太久的，要不了多少時間，她便會發現您的真實身份……」

  齊延成目光悠遠，「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拖到可以找到解藥，又或者……拖到找不到解藥。

  到那個時候，便不只是高長樂可以罷休，連他也可以徹底死心了。

  ——

  「殿下……」

  苗花兒眼角掛著淚意，「娘親肯定是被什麼壞人給劫走了，要是沒有在那一行人的手中，花兒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了！！」

  高長樂長出了一口氣，迅速調整心態，從失落中走了出來。

  「花兒，你確定你和你的娘親沒什麼仇家嗎？」

  高長樂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苗花兒的身上，「倘若沒什麼仇家的話，那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麼祖傳的寶貝讓人給惦記上了，這才引來無端的禍端的。」

  苗花兒遲疑道，「仇家是肯定沒有的，我和娘親就算是真的想要去得罪人，憑藉我們兩個人的本事也是做不到的。」

  「但是祖傳的寶貝……」

  苗花兒目光閃了閃。

  高長樂似笑非笑，「你的娘親到底只是個普通的山野農婦，沒仇又沒寶的，不至於讓人如此別有心思的特意將你的娘親給帶走，不說也沒事，你再好好的想想吧，我們便先回去了。」

  「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開口。」

  高長樂作勢要走。

  苗花兒卻連忙攔下高長樂，「殿下……」

  「其實……」

  苗花兒咬著唇，很是猶豫道，「其實我們蛇花村一直都有一個傳說，只是那個傳說太過虛無縹緲了，就連我們自己村子裡面的人也不見得會知曉，花兒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秘密了。」

  「哦？」

  高長樂柳眉上挑，顯然是被苗花兒的話給提起了興趣，極有耐心的示意，「說說看。」

  苗花兒吞吞吐吐，「就是……就是我們村子裡面一直都流傳過是有人懂得養蠱的，之前……之前我們國家的皇上也曾經派人過來尋找，但是我們的的確確是不知道的，皇上也便無疾而終了。」

  高長樂從苗花兒的閃爍其詞中抓到了重點，「你們國家的皇上？」

  「誰？」

  「尹明哲嗎？」

  苗花兒看著高長樂點了點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總算是將自己心裏面的秘密給說了出來。

  高長樂明顯是不相信的。

  要不是她已經親眼看見了那些大臣們的死狀，也是不會相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然而……苗花兒如今不但絲毫沒有避諱，反倒是主動將所有的事情給說出來，這是打算什麼……打算徹底拋清楚自己吧！

  「那為什麼會流傳養蠱的人還是在你們是村子裡呢？」高長樂又配合著詢問。

  她倒要看看，苗花兒到底是打算怎樣把這個謊言給圓過去的。

  想要說謊去騙的別人的信任，那麼所說的話便不能全都是編造的，只有參雜著真心話才會更逼人，更容易讓人相信，真話越多，越有信服力。

  高長樂相信，苗花兒說的越多，有用的信息也便越多，越容易露出端倪和馬腳。

  「聽娘親說過，我們蛇花村很早之前被屠過村，就是因為在很多年前就有人誤以為我們村子裡的村民是懂的養蠱害人的，當時對村子來說是重大災害，連我們家也有老人遇害。」

  「可我們蛇花村像來隱世避世界的，別說我們的村民是不懂養蠱害人，就算是真的懂，也是沒機會出去害人的。」

  「沒人相信我們的話，沒人相信我們不會害人，在別人眼中我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我們村莊裡的人不論男女老幼都是該死的......」

  苗花兒身體微微顫抖，看起來很是悲傷，「當時娘親還是襁褓中的孩子，因為來人屠村而傷了眼睛，娘親這輩子都沒能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的斑斕色彩。」

  「但我知道，那些所謂的前來屠村的人，並非是什麼為了大義為重而要為民除害！」

  「這些都只是個藉口。」

  苗花兒擦掉眼角的濕潤，輕聲呢喃道，「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野心罷了。」

  「傳言中的蠱師可以用蠱蟲治病救人，也同樣可以用蠱蟲操控人心。」

  「適逢亂世，得人心者得天下。」

  「不管是真心也好，虛情假意也罷，只要能牽動人心，哪怕是強迫性的去控制人心，都會有利於那些人能在這亂世當中成為唯一的梟雄……」

  「中了蠱之後，那些中蠱人只能聽從蠱師的吩咐去做事才會活命，蠱蟲若是有解藥便能一直安穩的待在中蠱人的身體之內沉睡，可倘若一旦斷了解藥，那些沉睡的蠱蟲便會醒來，開始瘋狂的蠶食人的身體，一直到將人徹底折磨而死才會破體而出。」

  苗花兒的這番話對高長樂的觸動很大。

  以至於讓高長樂擰眉仔細的分析判斷她所說的情況，想要找出來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是高長樂卻沒有看見苗花兒在說完話之後那突然變得決絕狠辣的目光。

  「原來是這樣……」

  高長樂好像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尹明哲在千里之外卻能幾乎在同一時間內讓各國那麼多的朝臣暴斃身亡，並非是他手段高超，也不是有人在背後幫忙，而不過是在姜國老皇帝的深沉算計之下提前做好了部署。

  這是一步一箭雙鵰的棋。

  那些被安插在各國當中的白氏和紅氏的女子，不只是探聽各國的朝政和朝臣的秘密回稟回去姜國，更要緊的事情是，她們一直都潛伏在各地，手中揣著定時解藥，按時暗地餵給那些中了蠱蟲的大臣們，保證他們和常人看起來無疑。

  而當紅氏女子和白氏女子行跡敗漏，被發現剷除之後，其他的朝臣也會因為沒有辦法按時得到解藥而喪命。

  姜國老皇帝是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思，想要拉更多的人一起下地獄。

  苗花兒又恢復了往日的天真，「殿下，他們肯定還是對蠱師不死心，多半抓了娘親也是衝著村子裡面上了年紀的老人去的吧，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有可能聽祖輩說當年的諸多事情。」

  高長樂有些猶豫，隨後還是緊緊的握上了苗花兒的肩膀，「你放心吧，你娘親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我們也一定會盡力的幫忙尋找的。」

  看著搭在肩膀上的手，苗花兒目光有些遲疑觸動，但很快便被壓了下去，而後便又失魂落魄的到了她所謂的父親的墳前自言自語，「爹爹，是女兒不好。」

  「女兒沒用。」

  「當初沒辦法保護您周全，如今竟然連娘親也陷入危險當中。」

  「不過您放心，這一次，花兒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娘親就這樣落入賊人之手的，不管是誰，只要她們敢動娘親一根毫毛，花兒都會要讓她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絕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們！！」

  高長樂等人站在原地相互對視，卻是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來彼此心裏面的震撼，身後人影晃動，恰到好處的吸引了高長樂的注意。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高長樂見余慧如和元浩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苗花兒的身上，便悄然挪動的腳步，跟著那道晃動的人影一路出到了安全的位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