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親近，他被始亂終棄

  千羽微微一怔，連忙壓下心頭異樣，繼續認真學習。

  

  「大指不可這般，否則容易受傷，按弦點位於指甲外側邊緣中間位置，這裡。」沈懷風的手緩緩往前，輕輕碰了碰她的拇指邊沿。

  他的指尖並不溫熱，反倒帶著些許涼意。

  「按弦時略向掌心方向收攏，第一關節稍作彎曲，整體呈圓形，就好像……輕輕握著一枚雞蛋。」

  這個比喻十分形象，千羽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很是受用。

  他們此時靠得有些近，從身後看過去，兩人的肩膀疊在一起，男人輕輕倚著身旁少年，側過頭望著她，臉上帶著溫潤笑意。

  他的面容原本是帶著些許冷硬和攻擊性的，雙眼線條太過鋒利，鼻樑太過高挺，臉部輪廓也太過明晰。

  雖俊朗，但因為過於俊美，反倒讓人感覺不好接近。

  可是他唇邊的那抹笑意卻剛好中和了這一點，讓五官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恰到好處。

  站在二樓書房窗口的聿風正好將這一幕盡收眸底，眼尾泛起一抹紅。

  那一瞬間，他渾身上下散發的寒氣幾乎形成了實質，三個孩子頓覺呼吸困難，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蓮池邊，沈懷風繼續耐心講解著彈奏要領，細心糾正著千羽的指法手勢。

  「不要緊張，其他四指自然伸開即可。」他輕輕展開她的手指，托在掌心，帶著她感受彈奏時的律動。

  「此一勢在《太古遺音》中謂之『神鳳銜書』，鳳兮鳳兮，感德而至，銜書來儀，表時嘉瑞，謂拇按而實覆，取夫味之相類。」

  沈懷風嗓音平緩溫和，如柔潤的水波，帶著令人安心的低沉磁性，千羽聽得一知半解，覺得很是玄乎。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個好老師，講解指法時認真細緻，通俗易懂，傳授起各種彈奏技巧來也毫不藏私，相當有耐心。

  千羽覺得很神奇，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奇異的平和感，待在他身旁讓她感覺很舒適愜意，仿佛能安撫她的情緒。

  先前激烈紛亂的思潮竟然在他溫潤的嗓音中逐漸平靜，頭也好像沒那麼痛了。

  她默默看著沈懷風，看著他那張極其熟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臉，目光逐漸失焦。

  從前，她也是這般，只要靠近隊長身邊就感到安心，仿佛什麼都不用操心，任何紛擾都無法侵蝕她。

  不管外界如何動盪，只要身旁有他就不會怕，不會慌，因為她知道，無論怎樣，他都是自己最堅實的後盾，是她的退路與歸途……

  「怎麼了？」沈懷風對上她的視線，開口詢問，「在想什麼？」

  千羽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麼，繼續。」

  沈懷風卻不說話了，默默看著她半晌沒有任何動靜，這回輪到千羽發問。

  「怎麼了？」

  「好奇怪。」男人的目光並未離開，嗓音依舊低沉，帶著一絲迷惑，「為何我看到你，會有一種熟悉感？」

  千羽驀地握緊雙拳，撤回目光，淡淡道：「是嗎？」

  沈懷風笑了笑，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吧，你方才中指的著弦點有些靠外……」

  時間不知不覺流淌，很快就過去了個把時辰，日頭已經快要升至當空，阿祁三人也該去用午膳了。

  沈懷風看了眼走出來的孩子們，適時起身道：「今日差不多了，你剛剛開始學習，每日練習時長不宜超過一個時辰，否則手指容易疲勞。」

  他合起書冊遞給身邊人：「這個就送給你吧，裡頭的內容十分適合初學者，你可以多看看，對照著指法圖練習，若是需要，我也可以繼續教你。」

  千羽不置可否，抬手接過了那本《太古遺音》妥善收好，道了聲謝。

  跟著站起身，轉頭剛好看到走到面前的三人，笑著問道：「如何，師伯教得怎麼樣？」

  她知道聿風琴技了得，當初在迦蘭之夢中就曾見識過，雖然他那時用的是蘇辰允的身體，但技術是實打實的，教三個孩子應該綽綽有餘。

  阿祁低頭不語，小影皺了皺眉頭。

  小辭支吾片刻，大著膽子問道：「師尊，咱們以後都要跟著師伯學習嗎？可不可以干點別的？」

  千羽挑眉：「別的？怎麼？師伯教你們不好嗎？」

  「不是不是！」小辭連忙搖頭擺手，他年紀雖小，但也知道聿風是全九州天賦第一，自然不敢說不好。

  「就是，就是……」他扯了扯身旁女孩，「師姐你說！」

  小影剜了他一眼，轉頭就把阿祁推了出去：「大師兄說。」

  阿祁只能硬著頭皮道：「師伯好像……心情不太好，咱們三個會不會太麻煩他老人家了？」

  千羽看了一眼書房方向，道：「無妨，也不必日日叨擾他，下午可自行練習，明日我要開爐煉器，你們三個都來幫忙吧。」

  「是，師尊！」三個小的一聽有事干，終於重展笑顏，滿臉興奮。

  等到三人一起離開，沈懷風才道：「早就聽說你煉器技藝高超，和風號便是出自你手，實在令人驚嘆敬服！」

  千羽客氣輕笑：「哪裡。」

  兩人剛說兩句，宋無傾自外頭快步走來，還沒到院門口便高聲喊道：「千羽，去不去城東？我爹讓咱們去給新來的城民送些生活物資！」

  千羽略一思考，回道：「去！」又轉頭看著沈懷風，「一起吧，正好給我講講你剛剛想說的，關於育幼堂的建議。」

  三人結伴離去。

  聿風依舊倚著窗欞，望著千羽離去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種剛被吃干抹淨，又遭遇始亂終棄的荒唐和無力。

  ……

  千鈞城的居民們新遷來，未來一段時日還會面臨許許多多問題。

  背井離鄉的人們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環境中，自然會有不安，這個時候，來自城主府的關懷慰問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安撫了他們漂泊動盪的心。

  這也是千羽昨日就和宋愈槐商議好的，每家每戶按人頭領取米麵油肉若干，外加五百金幣。

  東西雖不多，但對過慣了清苦日子的貧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況且千鈞城領導層這一舉動也讓他們感受到了自己是被重視被關心的，不是將他們帶來此處就扔下不管了。

  所以這一天，千鈞城的人簡直像是在過大年！

  城東中心廣場大樹下，每家派出了兩名代表前來領取物資，一旁排排站著散修們組成的治安隊，以防有人不守規矩，趁機鬧事。

  不過大家都很遵守秩序，沒有人敢亂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不一會兒每一家都領到了慰問物資，大聲呼喊著感激的話。

  現場氣氛熱烈，人群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