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換藥
2024-05-21 19:59:54
作者: 顧酒傾辭
杜慈聽完,慎重地點頭。
「好了,你也不能待太久。先退下吧,免得侍衛起疑。」
杜慈收好藥箱,臨走前猶豫了會兒,還是囑咐道:
「公主保重。」
「嗯。」
空寂的大殿中,又只剩下蕭無玉一人。
她不敢再睡,怕又一次陷入那個逃不出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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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睜著眼睛,可還是抵不住睏倦的睡意,在後半夜仍是沉沉睡去。
不出所料,她又見到了他,有著暗金瞳孔的顧承昭。
看來那藥物是會激發內心深處最恐懼的事物。
她往前踏了一步,腳上的鎖鏈叮嚀作響。
知道是夢以後,反而不那麼怕了,不管是什麼樣的他,她都全盤接受。
這夢魘,只能靠她自己走出來。
蕭無玉朝虛無中伸出手,觸碰他纏繞著黑霧的側臉。
「阿鴴,我很想你。」
夢中的男人皺著眉,似有暴風雨在眸中醞釀。
蕭無玉緩緩靠近他,手臂圈上他的後腰,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
「阿鴴,你來夢裡陪我,我很開心。」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濃黑霧氣漸漸散去,蕭無玉用力一抱,撲了一個空。
他的虛影潰散於空無,只留下她獨自融在一片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天光撕破黑幕,蕭無玉睜開眼,望著清晨的陽光微微出神。
這個夜晚,終於熬過去了。
門扉洞開,有人踏著晨光走進來。
他背著光,看不清神情,蕭無玉卻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濃重的戾氣和徹骨的涼意。
「你......去哪兒了?」
她下意識問出口,內心深處卻拒絕聽見他的回答,因為她知道,必定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
蕭玄珀歪了歪頭,玄色龍袍的袖口有幾處濕濡的印記,隨著他的靠近,蕭無玉的鼻尖捕捉到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她咽了口唾沫,整個人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之後,她聽見他用沙啞的嗓音笑著說。
「朕不過是,去了一趟詔獄而已。」
他緩緩俯下身,在蕭無玉頭頂籠罩下一片陰影。
隨後,湊近她的耳畔低語。
「陸聽寒拒不配合,朕挑了他的手筋。」
蕭無玉猶如被瞬間扼住了咽喉,片刻窒息的沉默後,殿內爆發出一聲悽厲的嘶吼。
「啊!!!」
她像瘋了一樣朝他撲過去,「啪」地一巴掌揮上他的臉頰。
蕭無玉手腳都沒什麼力氣,這一巴掌無關痛癢,連紅印都沒留下,蕭玄珀側著臉,陰鷙低笑起來。
「你為了他,打我?」
蕭無玉氣得目眥欲裂,攥著他的衣襟質問道:
「陸聽寒的手,是繪就青沙堰造福萬民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蕭玄珀你這個瘋子!」
少年被她晃得有幾分惱怒,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將人強行摁進懷裡,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那是他背叛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姐姐,你不能怪我。」
蕭無玉無力地淌出一行眼淚,手腕處似乎跟著痛起來。
她也曾經在心底責怪過陸聽寒,私心作祟擅作主張害他們陷入如此境地,但她絕不想他受到這樣的傷害。
那雙手,曾寫就錦繡文章,繪出山河社稷,現在卻再也無法提筆。
他書房中堆著無數親手雕刻製作的精巧木製模型,甚至有全辰國江河湖泊水域的規劃沙盤,而從今後,皆都成了褪色的過往。
她萬萬沒想到蕭玄珀這麼快動了刑,或許都是因為她昨夜觸怒了他,才落得這個下場。
蕭無玉哽咽著,整個人仿佛又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小九,你就這麼恨我嗎?」
蕭玄珀的手觸上她的脊背,被嶙峋的骨骼膈得生疼。
「姐姐,我怎麼會恨你。」
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邊。
可是你卻總是脫離我的掌控。
蕭無玉聲嘶力竭,哭著求他。
「小九,我認輸了。你收手好不好?你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不會跑,也不會違逆你。」
蕭玄珀用指腹擦去她的淚痕,內心的嫉妒卻瘋草般蔓延。
「不過一個陸聽寒,姐姐就哭成這樣,一點都不好看。」
「等陸家問斬那日,我一定讓你去親眼看著。」
「不......」
「小九,不要......」
蕭玄珀放開她,起身去了外面。
張德端著藥碗候在殿外,杜慈藉機上前同他聊了幾句,透露了蕭無玉半夜夢魘嘶吼的事,張德狀似關心地問了問,眼底得逞的精光卻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這藥,果然有問題。
隨後,蕭玄珀從裡面出來,臉色黑沉得可怕。
「軟筋散呢?」
張德想要把藥遞過去,被杜慈接住。
「微臣來吧。」
張德見他想獻殷勤,心中鄙夷的冷嗤一聲,不過現在快要誤了早朝的時辰,他還得為陛下更衣,出聲諂媚道:
「我的祖宗誒,您昨兒累了一夜,現下快趕不上朝議的時辰了,趕緊更衣吧。」
蕭玄珀盯著杜慈吩咐道,「你務必看著她喝下去。」
「是。」
那二人急匆匆走了,杜慈長舒一口氣,將藥端進殿內。
蕭無玉雙目通紅,顯是剛剛哭過,整個人斜倚在床榻上,了無生氣了一般。
杜慈試著喚了一聲。
「公主?」
蕭無玉呆滯著,像是沒有聽見,杜慈走到近前,又喚了一聲。
她才抬起暈著水汽的眼眸看向他,蒼白的皮膚上滿是淚痕,眼尾紅得可怕,像一具破碎悽美的人偶。
杜慈心如擂鼓,快速收回目光,將藥箱中的補藥端出來,替換掉那碗軟筋散。
「這碗藥臣拿回去研究一下成分,這碗是滋補的湯藥,是臣昨日開的調理的方子。」
蕭無玉接過來一飲而盡,將藥碗放回去。
「多謝。」
「不過晚上,可能還需要公主假裝夢魘,才能騙過外面的人。」
「嗯,我知道了。」
杜慈從袖口中摸出一個兩寸的細長金屬信筒,放到她手中,點了點頭。
蕭無玉收起期期艾艾的神情,打起精神展開信箋,閱過之後在燭火中焚毀,又提筆寫了幾句,塞回信筒中。
杜慈小心翼翼收進衣襟,若無其事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