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山窮水盡

  「殿下，大局已定，繳械認輸吧。」

  陸銘遠的刀架在柳太傅脖子上，冷冷看著蕭玄璋。

  「外公！」

  蕭玄璋雙目血紅，他本是要用朝中官員家眷做威脅，留作退路，現在最後一絲生機都被截斷，儼然是山窮水盡了。

  方才紅凌已經被蕭無玉射中了一箭，顧承昭直接將她的頭砍了下來，猛一甩，擲在蕭玄璋跟前，女人死不瞑目，眼珠子直愣愣地瞪著他。

  身後的柳貴妃和蕭清妍嚇得花容失色。

  蕭玄璋不甘心引頸就戮，提劍指揮殘兵拼死頑抗。

  「都住手！」

  陸汐柔刀架在蕭玄璟脖子上，從另一座殿宇中行了出來。

  

  若說嬪妃的性命不重要，那皇子的命呢？即便不受寵，那也是皇家骨血，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斃命。

  果然，所有人都凝滯了一剎那。

  陸銘遠痛心疾首，「陸汐柔！把刀放下！」

  她眼中都是失望與恨意，「哥哥，我說過，和殿下共進退，陸家不幫我，我就自己來！」

  「你為何還執迷不悟！聖上答應過，既往不咎，你現在放下刀過來，以後還是陸家的二小姐！」

  陸汐柔搖著頭，臉上掛著淚，癲狂地笑起來：「既往不咎？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就沒有退路了。」

  她面向蕭無玉，刀貼近蕭玄璟的動脈，「你不是總護著他嗎？要想他活命，就讓他們都退開！」

  蕭無玉死命握住手裡的弩，和蕭玄璟遙遙相望，病弱少年的眼中有一絲淺淡的期待。

  顧承昭從身後握住她顫抖的手，「別慌，他們走不了。」

  皇帝的御駕已經行了過來，狹長鳳眸閃著危險的光，「璋兒，現在收手，父皇饒你不死。」

  蕭玄璋低笑，「你早就算計好了，要殺了我，拔除柳氏。」

  「柳氏謀逆，罪大惡極，朕順天承命，護社稷安危，你若還知道悔改，朕會留你和你母妃一命。否則，別怪朕狠心。」

  蕭玄璋大笑一聲，提劍負隅頑抗，瀕死之人，激發出了最大的潛能，竟將周圍的人逼退了幾步。

  蕭無玉瞥見，皇帝眼裡儘是殺意，背在身後的手已漸漸抬起。

  不好，父皇已經不會管蕭玄璟的死活了，蕭無玉咬著牙，弓弩瞄準蕭玄璟，毫不猶豫射出一箭。

  那箭矢刺進蕭玄璟左胸，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眼皮微闔了一下，扯出一絲苦笑。

  他知道，他一直都是累贅而已，剛才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現在也被她的絕情扼殺殆盡。

  陸汐柔瞳孔張大，沒想到蕭無玉竟然親自動手，蕭玄璟倒在地上，他們連最後的籌碼都沒有了。

  皇帝手指輕點，萬箭齊發，陸汐柔撲過去擋在蕭玄璋身前，利箭狠狠穿透了兩人的身體。

  「殿下......我說過會陪著你的......」

  蕭玄璋苦笑著閉上眼，徹底沒了生息。

  柳貴妃和蕭清妍也死在亂箭之中，柳太傅親眼看著他們殞命，暈死過去。

  塵埃落定，這場宮變由廢太子一黨的落敗而告終。

  蕭無玉從馬上被顧承昭抱下來，朝蕭玄璟跑過去。

  剛才放箭時，顧承昭特意先射倒了兩個御林軍擋在蕭玄璟身上，替他遮住箭雨，是以，除了蕭無玉射的一箭，他沒有受別的傷。

  「快！傳御醫！他的心臟在右邊，還有救！」

  這就是為何蕭無玉敢不眨眼就射那一箭的原因。

  長秋宮中，蕭玄璟睜開眼時，聽見蕭無玉在外面和御醫低聲交談。

  他動了動，胸上的傷口裹著繃帶，疼痛讓他的思緒逐漸清醒，他竟然，沒有死嗎？

  「你醒啦？別動，御醫說肺葉上有傷口，要好生養著。」

  蕭無玉按著不讓他起身，蕭玄璟茫然地看著她，「我......沒死？」

  「那不然呢，我那一箭是為了救你，要是等父皇動手，你就成篩子了。」

  「你......你知道我的心臟，長在右邊？」

  蕭無玉點頭，「嗯，之前有次御醫來給你看病，我無意中聽到的。」

  蕭玄璟怔怔地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又被她絮絮叨叨的囑咐打斷。

  「這些藥記得吃啊。我已經和父皇說了，等你好了就讓你搬出宮去，自立門戶，柳貴妃死了，以後也沒人會為難你了。」

  蕭玄璟的眼角不自覺的有些微紅，半晌，他才說了句：「謝謝。」

  蕭無玉拍拍他的肩，眉眼彎彎，「你好好養傷，到時候去景王府找你。哦，你的封號，景王，雖然有點敷衍吧，但是總好過沒有是不是。」

  她把聖旨放在他手裡，吩咐春祿照顧好他，起身離去。

  蕭玄璟目送她遠去，視線有些模糊，一滴淚劃落在明黃的聖旨上，他指尖一拭，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春祿端了藥進來，突然驚呼一聲，「殿下！你......你的鬢邊，生了一簇白髮。」

  蕭玄璟皺著眉讓他把鏡子拿過來，那抹刺眼的白，讓他如墜深淵。

  他顫抖著手，將那縷白髮猛扯下來，像是看見什麼罪惡的東西，一把扔在地上。

  「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

  顧承昭和賀乘風還在軍中，有戰場要清理，武威軍要駐紮安置，還有皇城裡和朝堂的事，方才只和她匆匆道了別就走了，眾目睽睽，顧承昭不能明著親近她，只附在耳邊說了句等我。

  賀家人回來了，蕭無玉今晚要回將軍府，她的馬車停在大門前時，賀傾辭在門口等她。

  「阿姐！」

  蕭無玉撲進她懷裡，賀傾辭摟著她，揉了揉她的發頂。

  「怎麼瘦了許多，陸銘遠沒給你吃飯嗎？」

  她抱著表姐的腰撒嬌，「對，他們家的飯一點都好不吃！」

  「那我去把他們家的灶給端了，你以後都不用在他家吃了。」

  「嗯！」

  蕭無玉撇了撇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天知道從前世到現在，她走了有多久，才能再次見到安然無恙的他們。

  「小哭包，阿姐給你帶了好東西回來，快進來看。一會兒晚上他們回來，我們去醉月樓玩兒。」

  蕭無玉茫然地望著她，「啊？」

  她記得，醉月樓，是青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