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每一年，都陪著我好嗎

  心思被珍視，蕭無玉亦覺得心頭划過暖流。

  雖然之前在畫舫的不愉快還心有芥蒂，但今日他生辰，又是母親忌日，他必然難過，她便沒有提那日的事。

  顧承昭卻主動開了口。

  「對不起，這幾日我心緒煩亂，那天在應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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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無玉用指尖堵上他的嘴，「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同她解釋，她就已經原諒了他。

  「卿卿。」

  他緊緊抱著她，親吻她的鬢髮，「你能來，我很開心。」

  這是他每一年，最脆弱最無助的一日。

  自從知道了母親從晟國來辰國的這一番遭遇，他更是痛得心如刀絞，在這大雨傾盆中，若浮萍飄零。

  不論是在辰國還是晟國，除了師父和姑母，都是敵人，或是下屬。

  痛失雙親，他苦苦在深淵裡掙扎，忍辱負重，認賊作父，只待有朝一日報仇雪恨，二十三年，未敢有一絲懈怠。

  可是她來了，用溫情用愛意填滿了他泥濘殘敗的黑暗人生。

  她就是他，此生的救贖。

  蕭無玉摩挲著他的臉，用溫熱的唇吻去他眼角的淚痕。

  他不停地喚她的名字：

  卿卿

  卿卿......

  她將他埋進自己頸邊，輕撫著脊背安撫。

  「我在呢。」

  他破天荒地在她懷裡悶聲流淚，整個人涼得發抖。

  蕭無玉心疼到快要窒息。

  「別怕，難受就哭出來，還有我呢。」

  男人終於放開聲嘶吼著，沙啞的嗓音在周遭迴蕩。

  他和她，坦誠相對，最原始最純淨的相擁，讓兩人破開心底的防線。

  顧承昭擁著她，徹底將最脆弱的自己，毫無保留地在她面前釋放。

  哭得累了，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蕭無玉將他從水裡撈出來，仔細擦乾每一滴水漬，替他將衣衫一件件穿好。

  他像是一具木偶，任她擺布。

  蕭無玉喚了李嬤嬤來守著他，自己去了廚房，片刻後，她提著食盒，端了一碗長壽麵放到他眼前。

  「我廚藝不好，勉強會做這個，你不准嫌棄哦。」

  雪白的麵條盛在碗中，湯汁清透晶瑩，蔥花翠綠鮮嫩，聞之便垂涎欲滴，她將筷子放在他手裡。

  顧承昭低著頭，一滴清淚，滑進麵湯里。

  他用指尖拭去下顎的淚痕，抬頭紅著眼看她。

  「以後每一年，你都給我做，好嗎？」

  他想說，每一年，你都陪著我，好嗎？

  她笑著答他，「好。」

  顧承昭深深望她，嘴角終於扯出一個弧度。

  他將整碗面都吃了乾淨，連湯也沒剩，蕭無玉拿著絹帕替他擦著嘴角，他將人一把帶進懷裡。

  蕭無玉坐在他腿上，他拿頭去蹭她的下巴，她被逗得痒痒。

  「怎麼跟小狗似的。」

  顧承昭靠在她胸口，「謝謝你，收留孤苦無依的小狗。」

  她揉著他的發頂，拿了一把玉梳替他梳著墨發，又用綢繩將發尾散散束了。

  他享受著她輕柔的侍弄，時不時哼哼兩聲，蕭無玉笑著打趣他，

  「還真成小狗了。」

  「那主人收養了我，這輩子，也別丟下我。」

  一旦嘗到了暖，他就再也回不去那片冰冷深淵，他會崩潰，會消亡。

  蕭無玉點了點他的額頭，「好。」

  他心滿意足地拉著她，「跟我來。」

  顧承昭將披風替她系好，牽著她重新回到了祠堂。

  裡面供著顧氏先祖的牌位，最前面兩個是他父母的。

  他跪在牌位前，蕭無玉也在他旁邊跟著跪了下來。

  「娘，這是卿卿。」

  「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我此生，唯她一人。」

  他目光虔誠，斬釘截鐵，神色篤定。

  手掌牢牢握著她的手，便握住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蕭無玉有些羞赧，宣王妃在他五歲時仙逝，她彼時尚在襁褓，從未見過。

  她磕了個頭，直起身。

  「王妃，我......」

  顧承昭打斷她，「叫娘。」

  蕭無玉微微頓了頓，還是換了稱呼。

  「娘。」

  她的親娘，也在十來年前，去世了。

  他們就像兩個雪夜裡互相取暖的孤兒，蕭無玉的眼尾，也漸漸染上薄紅。

  顧承昭笑著望向她，「卿卿，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蕭無玉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答他，她現在的身份，仍是別人的妻子。

  即便和離了，父皇也絕不會給他倆賜婚。

  顧承昭急著又問道：「你只說，你願意嗎？」

  她點點頭，「我願意。」

  他將一枚玉珏鄭重地放進她手裡，「那你願意，等我嗎？」

  他恢復身份那一日，就是娶她之時。

  蕭無玉握著手中的玉，看起來，像是前朝珍貴的古物。

  他並沒有具體明說，但她覺得，他承諾了，便一定能做到。

  「我等著你。」

  顧承昭將她擁進懷裡。

  「謝謝你，到我身邊。」

  成為我人生最耀眼最溫暖的光束。

  雨還在下著，廊外是冷風苦雨，室內卻是暖意融融。

  他擁著她躺在榻上，蕭無玉有些睏倦了，同他聊著天，眼皮止不住往下耷，緩緩睡了過去。

  顧承昭在她額間輕輕一吻，這一夢，安穩綿長。

  蕭無玉半夢半醒間，下意識一摸，枕邊冰涼，驚得坐起身，才發現，原來已經在漱玉軒了，他將她按時送了回來。

  昨夜淋了雨，儘管沐浴了也喝了祛寒的湯藥，還是有些精神不濟。

  用過早膳後，才稍微好些。

  三少爺陸聽寒和四小姐陸夢榆來找她，見他們手裡拿著書，蕭無玉領人去了書房。

  陸夢榆湊過來，一臉討好。

  「嫂嫂，能不能教教我，明日入學考試，我沒什麼把握。」

  蕭無玉這才想起來，明日是弘文書院的一年一度的入學考試，陸聽寒已是墨州解元，可免試入學，他的目標是明年二月的春闈。

  陸夢榆是陸老夫人看著教出來的，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哪裡還需要她來指點。

  但她仍是竭盡所能答著她的疑問，陸聽寒在一旁溫書，時不時也接上一句，三人逐漸熟絡起來，相談甚歡，直到芷瑤進來稟報。

  「公主，永寧郡主來了，邀您主廳一敘。」

  蕭無玉略有些吃驚，永寧郡主不僅是顧承昭的姑母，還是弘文書院的副院首，分管女子所在的湘苑。

  昨夜裡她才同他交了心，今日便要見他的長輩，心裡頗有幾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