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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她欠,他還

2024-05-21 19:51:07 作者: 百里墨染

  第四百零四章她欠,他還

  謝珂回想著自己在楚氏時,外祖母楚老夫人每次提起小舅舅時臉上的神情,夾帶著歡喜與擔憂,又帶著幾分自豪之色,畢竟誰家孩子生成那樣,而且在外名聲遠播,都會讓爹娘覺得面上有光。

  只是小舅舅……回楚氏的時間實在不多。

  她在楚氏的那幾年,小舅舅中途竟然從未歸家。以至逢年過節,外祖母都要念叨一番,然後再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聲麼兒在外面奔波著,忙,沒閒功夫回望川,做長輩的要體諒。

  年復一年的如此。

  「……小舅舅自然是楚家四公子,外祖母晚年得子,是楚家上下寶貝的四爺。」謝珂心中閃過諸多回憶,最終輕聲回應道。齊律點點頭,眉頭微微蹙著,一幅有心事的模樣。他們兩人之間,實在沒必要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這人有心事也從不瞞她,而她有心事,也素來不會瞞他……於是謝珂開口道:「你突然問小舅舅是何意?難道小舅舅的出身有什麼異常?」

  

  謝珂從未想過自家小舅舅出身有什麼問題。

  外祖母對麼兒的寵溺可不是做假的。雖是孿生子,可對於三舅舅,外祖母似乎牽掛少了許多。同樣出門在外,以前三舅舅和四舅舅簡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可外祖母顯少在她面前提起三舅舅。若說真的出身有異,謝珂倒覺得三舅舅興許有那麼幾分。

  可是兩位舅舅模樣相仿,二人站在面前,簡直難分彼此,若說不是孿生子都沒有相信。

  「……最近外面瘋言瘋語的傳的厲害,似乎是說楚四爺並非楚老夫人親子,而是……前皇族後裔。」

  「前皇族後裔?你說小舅舅?」謝珂臉上難掩驚訝之色,雖說她平日裡處事縝密,遇事沉穩,可事關自家小舅舅。出身這種事,可當不得玩笑。若沒有真憑實據的這般亂傳,可是要出事的。

  「自然是說楚四爺。這話,據說是從望川傳出來的……至於是不是出於楚老夫人之口便不得而知了。現在整個大魏都在謠傳,說是楚四爺實乃先皇族後裔,又說魏氏不仁,以至大魏連年災難不斷。實不堪為君,不配執掌大魏皇權。」

  齊律淡淡的道,一幅並不把此話放在心中的模樣。謝珂心下安了安,雖然覺得奇怪,可又說不出哪裡有異。

  血緣這種事,可是含糊不得的。

  這謠言會是外祖母親口傳出?謝珂親眼見過楚老夫人如何疼這個小兒子,簡直便把小舅舅楚曄當成了眼珠子似的,生怕他有絲毫閃失。

  若說小舅舅的出身有問題,實在難讓謝珂相信。

  「真或是假無關緊要,現在的問題是,楚曄已經認下了。他說自己確是前皇族後裔。」齊律最後一句話,直接將謝珂打了個暈頭轉向。小舅舅承認了,承認自己是先皇族後裔。

  那豈不是……「就像你心中所想那般,朝廷此時已正經下了剿滅旨意。」

  先前在京城,皇帝向她發難時,也是借了小舅舅的勢,當時謝珂覺得都是自己一意孤行,自己托大了,這才連累了小舅舅。後來她出了京城後,那所謂的謀逆也就不了了之了。倒不想現在倒真的『假戲真做』了。自己的小舅舅,竟然承認是前皇族後裔。這謀反的罪名自然脫不得了。

  「這麼說來,楚氏豈不受了牽連?」

  「傻姑娘,你能想到的,楚曄如何想不到,他一早便將楚氏諸人安頓好了。何況望川是楚氏的根基,楚曄自然暗中早有了部署。既然是前朝皇裔,自然有人相助,你不必擔心。楚氏一門必定安然無恙。

  至於謝氏,楚曄也有計較。斷不會讓謝氏受到牽連。」齊律並沒有將事情說的如何清楚,不過謝珂相信齊律,他即說謝珂無恙,那必定便是無恙的。這兩個男人想來背著她,已經籌謀許久。不管小舅舅是不是真的前朝皇族後裔,擺出這般陣仗,也必然是了。

  想著上次自己從書房外聽到的齊律的小舅舅楚曄的對話,謝珂心下擰了擰,她有些明白齊律為何在那時候將話題挑破了。自家小舅舅素來照顧她,想必以齊律的精明,早該看出些許端倪了,可他一直隱忍未發。若小舅舅真的是前皇族後裔……那他對她的心……謝珂想到這裡,心緒有些亂了。不過當著齊律的面,她還不至於傻到自亂陣腳,便是心中亂想著,眼下也不是時候發問。

  自始至終,齊律都以為她並不知曉此事。

  那便讓他繼續如此認為吧。所以謝珂臉上只是驚訝了片刻,很快便恢復平靜。「這樣說來,小舅舅是退無可退了。」

  「是啊,退無可退。」齊律輕聲附和。

  人活在世,得遇到多少的退無可退。他與楚曄如此,謝珂如此,顏南,大鷹,阿源他們其實也如此。老天待世人從來都是公平的。想得到什麼,一定會先失去些什麼。所謂得失之間,大體便是如此了。

  他得到了謝珂,同時失去了皇帝的垂青。或者說,因為脫離了皇帝的掌控,所以他失去了皇帝的偏愛,不過因此換來的卻是個對他掏心掏肺的姑娘。他覺得值。人活在世,無非是個值與不值?樂的悲的?他覺得值,他心中樂和。所以沒什麼可計較的。

  他助楚曄成事,以報楚曄對謝珂的關愛之恩。他覺得值……很值。

  「阿律,你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最終卻只是給小舅舅做了嫁衣……你難道心中甘心?」謝珂一直想不明白齊律這般鬧上一大鬧,最終想要的是個什麼結局?把魏姓人拉下來,然後自己走馬上任?

  以齊律這性子,謝珂覺得不大可能。

  這人便不是個喜歡拘束的性子。皇帝寶座,或許天下人都想去坐一坐,可是高位代表的是責任,是責無旁貸,謝珂自問齊律沒那麼大的耐心。這人啊,喜歡無拘無束,想做什麼立馬就要去做,任何束縛的東西,於齊二爺來說,都是累贅。

  她也曾問過,不過齊律只是笑笑,一幅天機不可泄露的神情。

  終於,今日他開了口。

  卻原來……

  所謂識世事無常,便是說的這般情景吧。不過齊律預料的結局,謝珂自然不會有異議。

  在不小心聽了書房秘密後,謝珂對小舅舅楚曄一直心存愧疚,就好像一個人在不知不覺間占了旁人天下的便宜,最終才發現,那便宜實在是旁人拱手相送的,而且送的人並不想讓得了恩惠的人知曉,偏生那人就知道了。

  這種感覺總是深藏心底,讓謝珂對於下次與小舅舅楚曄見面都失了信心,生怕露出馬腳,自幼但親近的兩人徒增尷尬。

  「怎麼會不甘。那位子,誰喜歡誰拿去,只要那上面坐的不是魏姓人,爺便沒意見。此事若能得成,於爺來說可是件大好事。

  我便不用擔心咱們女兒將來被人坑害了。

  自有她的『舅家公』照撫著,有誰敢欺她分毫……」此事八字還沒一撇呢,齊律已經開始『狐假虎威』了。謝珂瞪他,齊律訕笑,覺得他們小夫妻前景十分美好。

  「總之,今天是個好日子……八方來客,而且對爺那叫一個信服,敬佩。便借著這樣的好日子……為夫的便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齊律故布疑陣,他越是這樣,謝珂越不把齊律的話當回事,這人總是喜歡雷大聲雨點小,他若是真有要事相告,通常都不會有什麼鋪墊,便那般繃著臉,直白的告訴她,像此時這般臉帶笑意,言語嘻嘻的,通常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所以謝珂半支著耳朵,打算聽完便去洗漱……只是齊律下一句話,讓謝珂今晚再次變了臉色。剛才花廳中,當著那麼多有勢力的人,她臉上神情都未變一下,不管大鷹頭領質疑之時,阿善用眼角餘光掃向齊律時,抑或顏南與林長源打著眼神官司時,她都一臉平靜,仿佛萬事萬物都裝於心中。不顯山不露水的,可乍聽完齊律的話,謝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活了兩輩子,竟然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大聲叫喊幾聲的衝動。

  這人,這人……這種事也能用這般輕佻的語氣說嗎?他竟然,他竟然……「你是說,皇帝是你親父?」

  世上再沒比這更聳人聽聞的了。

  謝珂寧願相信齊律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也不願相信他身子裡竟然流著皇帝的血。「怎麼可能?便是你親生母親生的與齊夫人再神似……你也不會是皇帝的兒子啊……

  既然你是皇子,皇帝當初為何不將你抱入宮中?反而弄了這樣一出……為何皇帝要將你寄養在齊氏?

  這樣的安排,註定你這輩子都無法認祖歸宗?

  難道皇帝不在乎這些?可聽你所說,似乎又不像,他為了你,竟然能狠心到這輩子沒有一女,便是連唯一的公主,也是他有意安排的?

  我今日算是真的明白,他為何對我下此毒手了?

  皇帝安排了十五年,眼看著和樂公主便要及笄了,及笄後他便能下旨賜婚嫁娶了。你卻偏偏不顧聖意的娶了我這麼一個出身偏僻小城的姑娘。

  阿律,你若真的皇帝之子?他對你曾下的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皇帝……

  阿律。」想到這些,謝珂心中一酸,望向齊律的目光不由得帶了幾許濕意。皇帝怎麼能這麼待他!不認他,將他所託非人,他自幼便受齊家夫婦的冷待,又被齊渙欺負。

  皇帝便是再疼他又如何?

  連個身份都沒有給他。眼見著他自幼被爹娘兄弟冷漠以對,竟然睜隻眼睛閉隻眼睛。少年好容易長大,卻還是逃不出皇帝的掌控。但凡做出一絲出格之事,都要被嚴懲。

  下藥,絕嗣……這便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兒子的『愛』。這樣的愛和在意,她倒希望皇帝從未給過他。便讓少年安安靜靜的長大,便讓她早些遇到他,便讓她關心他愛護他,讓他不受絲毫委屈。

  「傻姑娘,這些都是舊事了,爺便從沒放在心裡過。整個天下都知道,爺姓齊,爺是齊氏二公子。至於『皇子』這身份,爺可不打算認。想來皇帝也不會胡言亂語的。至於我的生母……已經有些眉目了。

  既然知道當初那人在公主府上服侍,又與公主生的有幾分神似,便不難查出此人出身份來。」他的傻姑娘哦,沒因他故意相瞞而生慍,反而轉過來擔憂他。他可是齊律,是個不會輕意被打擊到的。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打不怕罵。

  不過是換了個爹。

  反正從小到大,他有爹等於沒爹,也不在乎從這裡換成那個。

  至於謝珂擔憂的那些,他早已心涼,所以不管皇帝對他做出什麼來,哪怕下旨將他凌遲,他也不會失望了,因為沒有期望……「你不氣嗎?此事我們離京前,我早已知曉了,卻一直沒有對你說。」其實不是害怕她知道,而是,齊二爺難得的覺得丟人了。

  活到這麼大,才知道自己身子裡流著別人的血。

  他齊二爺是個活的精明的,卻在這最緊要的地方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他便沒想過,自己不被爹娘所喜,兄長所容,是否另有玄機。

  他還傻傻的只當自己出身時的異象,所以沒有親緣。卻未想過,他壓根便不該姓齊。

  這種事,但凡存疑,細細打探,終究能探出些蛛絲馬跡的。畢竟當時齊夫人產子時的服侍的婆子尚在人世,只要他想法子讓其開口,事情自會真相大白,可是他。罷了,總之,他今日終於說出口了。

  這件丟臉的事再不是秘密了。「氣?我幹嘛生氣?因為你沒早告訴我這些?阿律,此事若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會心有疑慮的,畢竟這事……著實算不得光彩。

  我們雖然是夫妻,可我也不想在你面前顏面盡失啊。你今日能說出來,我真心的高興,怎麼會氣?」

  「……傻姑娘。」他的傻姑娘哦。

  他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總之,心裡漲漲的,暖暖的,有種飄飄然的感覺。世間險惡又如何?親情薄又如何,他有他的小姑娘,足矣。[感謝酷帥汽車親的打賞,感謝投月票的親們。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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