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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思行X「常山兄弟」番

2024-05-21 19:50:30 作者: 沉莫莫

  趙承淵的新封地是原南楚之地,又往北擴了一州府,將襄平府囊括其中。

  新的晉王府,便是建在了襄平府。

  府邸籌建的宏大,式樣又是精緻的楚風,哪怕是工匠趕工,也需要數年的漫長時間。

  於是禪位後的晉王,就如上門女婿一般,住進了陳府。

  晉王入住得頗坦然,一點沒有上門女婿的尷尬,畢竟,這個陳府如今還住著一個上門女婿定國公韓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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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鈞很有上門女婿的自覺,整天圍著媳婦轉,一副惟媳婦馬首是瞻的樣子。

  當然,他這個慫樣只是在媳婦面前,在上門女婿晉王面前時,他的腰板又挺起來了,臉也板起來了,老丈人的派頭十足。一個不高興,便要拉著女婿去練武場打一架。

  自打兩個上門女婿上門,他們又各有兒女,這個頗大的陳府便顯得侷促了,於是又往外闊了不少。擴出來的地方除了建下人和侍衛住的群房,再就是練武場了。

  陳蔓的身子經過玄智大師和無敵道長兩年的努力,已經徹底恢復如初。那十七年的創傷,在韓鈞終年的胡攪蠻纏中,也漸漸淡了去。

  自打女兒一家子搬過來,陳蔓便享起了天倫之樂,每日最大的樂趣便是陪著女兒,逗弄外孫女和小外孫。

  噢,她還有一大樂趣,教養侄子陳衡戈。

  陳衡戈如今已經十一歲了,已經是如玉少年,就是心性一直不是那麼穩,不愛讀書。最愛做的事是跟在韓鈞和韓思行屁股後面,跟著他們打打殺殺。

  陳蔓想的是,小七是陳家的獨苗苗,她怎麼也得將陳家這唯一的血脈培養成人,也好慰藉九泉之下的眾位親人。

  所以,她管教陳衡戈頗為嚴格,琴棋書畫騎射一樣也不落下,都要教。甚至連醫術都教,唯獨不讓他學的,就是武藝。

  陳衡戈被送去了文山書院。

  陳衡戈從小到大,最厭惡的就是去書院讀書,更是恨透了這個文山書院。

  他讀了那麼多年,終於考中了秀才,不必再去書院。他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會再回來!

  苦逼的陳衡戈很羨慕韓思行,畢竟陳蔓這個親娘和韓鈞這個親爹,對韓思行這個親兒子頗放任。確切說,是那種看了就嫌棄,眼不見心不煩的狀態。

  陳衡戈:我學習壓力很大!我真的很希望你們嫌棄我!畢竟從前的我就是這麼長大的!

  遭爹娘嫌棄的韓思行,身著輕甲戎裝,大跨步走進母親的院子。

  「舅父!」

  在院子裡餵兔子的小阿棠扔下手裡的苜蓿草,朝著韓思行跑去。

  「小阿棠!」

  韓思行彎腰將小阿棠抱了起來,在她腮幫子上狠狠親了一口,又舉著她瘋狂轉圈圈,逗得小阿棠又是笑又是尖叫。

  「有沒有想舅父?」

  韓思行玩夠了,方停下來,問懷裡的小阿棠。

  小阿棠被轉得頭昏腦漲,趴在舅父肩膀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聽著舅父又問了一遍,方軟糯糯地回答,「想。」

  說著話,兩隻小手已經在韓思行懷裡摸來摸去,似在找著什麼。

  最後什麼都沒找到,小阿棠一臉失望,委屈地看著舅父。

  韓思行笑呵呵地,手在身後一動,便有一個紙包舉在小阿棠面前。

  小阿棠高興地接過紙包,還沒揭開紙包就驚喜喊,「板鴨!」

  「小吃貨,鼻子跟你母妃一樣靈。」韓思行笑著捏捏她的鼻子,「舅父為了你這板鴨,可是一路不停歇地從劍州跑回來的,唯恐你這鴨子不新鮮了。」

  小阿棠已經顧不得舅父,小臉鑽到紙包里啃了起來,活像一個迫不及待拱食的小豬崽子。

  陳蔓坐在矮榻上,正在與攸寧說話,一旁是酣睡的宣兒。

  看到窗外的一幕,皺眉道,「我都不知道思行是怎麼想的,二十好幾了,怎就不著急找媳婦。他有了媳婦,還用饞旁人的孩子了?」

  這三年來,陳蔓在襄平府幫他相看了好幾個姑娘,都是知書達理相貌出色的,可他連回來相看都不肯。哪怕是遇上了,也是拔腿就跑,連夜回劍州大營。

  韓攸寧知道是為什麼。

  之前在京城時,大哥有回陪著父親和趙承淵喝酒,他們翁婿倆拼酒,他這個旁觀者卻被灌醉了。

  韓攸寧不放心,親自煮了醒酒湯給他送過去。

  韓思行喝了醒酒湯,醉眼朦朧地趴在桌上看韓攸寧,「攸寧我跟你說,沒有那洞察人心的本事,就別娶媳婦。軍營里的弟兄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那臉說變就變。」

  他說得斷斷續續,很快便睡了過去。

  王采丹一直是賢淑大氣的大家閨秀形象,大哥是被她的溫婉大氣所吸引。可最後,一切的美好都破碎了。

  大哥怕是還沒緩過勁來。

  韓思行笑呵呵地,抱著阿棠進了屋,「母親,兒子回來了!」

  他將小阿棠放下,對著陳蔓施禮。

  嫌棄歸嫌棄,陳蔓還是盼著兒子回來的。那十七年她這個母親不在身邊,思行小小年紀就跟著韓鈞那個粗人呆在軍營里,能心思細膩才怪。

  她讓兒子先坐下歇息,便下榻吩咐丫鬟準備茶點,又吩咐廚房準備兒子愛吃的飯菜。

  忙碌了一圈再回來時,便見韓思行又在抱著宣兒逗弄,宣兒睡得好好的,就這麼被他吵醒了。

  他身上的盔甲甲片又硬又利,小宣兒那嬌嫩的皮膚怎麼受得了?

  而攸寧那個當娘的,就任由自家兒子這麼受罪,跟思行閒聊天。

  陳蔓一把奪過宣兒,嗔道,「你好歹換件衣裳再去抱他,真是跟你父親一個樣子!」

  韓思行拖了把椅子坐下,渾不在意地笑,他就喜歡聽母親嘮叨。只要不提找媳婦的事,說什麼他都愛聽。

  陳蔓抱著宣兒在他身邊坐下,語重心長道,「思行,你既喜歡孩子……」

  韓思行端起茶盞剛要喝,聽母親這個話頭,便是虎軀一震。

  茶盞往矮几上一放,他起身道,「兒子還沒向父親請安,便先退下了!」說著話人已經衝出了正房。

  陳蔓無奈地看向攸寧,「你看看……」

  韓攸寧笑著安慰,「母親也別著急,總有他想娶媳婦的時候。」

  她說著話,望向窗外。

  院子裡,韓思行拍著一個青衫小公子的肩膀,爽朗笑道,「常山兄弟,許久不見,你這個子還是沒見長啊!」

  張常山的肩膀被一隻鐵掌拍得生疼,如同被卸掉了一般。

  她拍掉肩膀上的大手,揉著肩膀,沉著一張秀氣的小臉道,「世子這打招呼的方式能不能改一改,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

  「都是爺們,拍個肩膀就叫動手動腳了?」

  這小子真有意思,小小年紀整天板著一張小臉,跟他那個老院使祖父倒是像了個十足十。

  韓思行看著面前只及他肩膀高的張小大夫,又一次誠懇建議,「你這身子也太嬌氣,跟著我去軍營三個月,保你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個子說不定還能長一長!」

  張常山皺眉道,「我是大夫,我又不是你軍營里的兄弟。世子慢走,我要去給夫人診脈了。」

  「行吧。晚上找你喝酒!」

  韓思行又拍拍她的肩膀,「我走了!」他握著腰間的長劍大跨步離開,健碩的身上的鎧甲咔嚓響。

  張常山又是好一通揉肩,皺眉目送世子離開。估計肩膀上得擦活血化瘀的藥酒了。

  她三年前隨著夫人來襄平府,協助玄智大師幫夫人治療病痛。畢竟夫人的病涉及婦科,又每日要針灸,玄智大師和無敵道長多有不便。

  她頗喜歡這份差事,這三年來醫術跟著長進了不少,也算沒辱沒祖父的名聲。

  雖說夫人這邊早就已經不需要她了,不過她還想跟著玄智大師多學些東西,便一直在這裡耗著不走。京城那邊的母親好幾次差人來接她回京,說是該議親了,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只是這個人高馬大心也大的世子,當真讓她頗為困擾。每每見面不是拍肩膀就是摟肩膀,總想著教她武藝強身健體,還拉著她喝酒划拳,喝多了就想與她義結金蘭。

  還嫌她矮,嫌她嬌氣,嫌她白嫩。

  夫人院裡服侍的丫鬟都看出來她是女兒身了,唯獨他,一直拿她當兄弟。

  粗莽武夫!

  張常山暗暗嘆了口氣,提起藥箱進了正房。

  她先是一板一眼行禮請安,方上前給陳蔓診脈。即便主家免了她的禮,她也堅持不肯缺了禮數。

  她診脈後,說著這一年來千篇一律的話,「夫人身子康健,只是略有陰虛。平日裡還是要注意歇息,烏雞湯阿膠這種滋補之物別斷了。」

  陳蔓紅了一張老臉。這孩子,當著攸寧的面後面這些話就別說了吧!

  陳蔓輕咳兩聲,看了女兒一眼,尷尬應下。

  韓攸寧故作鎮定地喝茶,這就是她從來不讓常山給她診脈的原因。

  這姑娘,比她祖父敢說多了。

  丫鬟端了茶點進來,陳蔓招呼張常山,「常山,坐下喝茶。」

  張常山背起藥箱,「不了,我打算一會去泓泰寺一趟,今晚便不在府里住下了。」

  她又道了謝,行禮告辭出去。

  陳蔓看著她的背影道,「常山似乎總躲著思行,思行一回來,她就去泓泰寺。」

  韓攸寧逗弄著始終沉靜如水的宣兒,笑道,「大哥見面又摟又抱的,是個姑娘都害怕。」

  陳蔓若有所思。

  對啊,常山是個姑娘。

  而且還是自己那不開竅的兒子肯接近的姑娘。

  ……

  張常山在滄源山呆了三日,估摸著韓思行應該離開回軍營了,方辭別玄智大師下山。

  襄平府這幾年越來越繁華,街邊鋪子林立,人來人往。

  襄平府出美人,服務美人的鋪子特別多,首飾鋪子,胭脂鋪子,還有成衣鋪子。

  這些鋪子的生意都很好,衣裙飄逸環佩叮噹的美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她們從她的馬車旁經過時,她還能聞到好聞的香氣。

  她抬手聞聞自己身上,什麼香氣也沒有。

  噢不對,韓世子說她身上有股藥香。

  藥香,那是好聽點的說法,實則就是一股子藥味,不過她自己習慣了聞不出來。

  張常山回到陳府後,先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如此去見夫人方不失禮數。

  沐浴後她打開衣櫥,便見裡面整整齊齊掛著好幾套衣裙,有素淨清雅的,也有嬌嫩妍麗的。

  裡面還有幾套女子穿的裡衣和嬌嫩的肚兜,甚至還有幾雙精緻的繡花鞋。

  張常山愣了愣,手拂過那些輕軟精緻的衣裙,她多少年沒穿過裙子了?

  好像是自從她記事起,她喜歡跟在祖父後面擺弄藥材。穿著女裙幹活不方便,她就穿男子的衣裳,後來習慣了就懶得再去穿女裝,麻煩。

  再後來,她的家人也都習慣了。若不是為了給夫人治病,若不是父親提醒,她祖父都忘了她是女兒身。

  「小荷,這些衣裙是哪裡來的?」

  張常山出了內室,問在外間的小荷。

  小荷是她的貼身丫鬟,從京城帶過來的。不過她平日裡出門時並不帶丫鬟,只帶著夫人給她配的兩個侍衛。

  她原本出門是帶丫鬟的。韓世子開玩笑說,「你一個大男人出門怎麼還讓丫鬟跟著?」他神秘兮兮的,攬著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低聲問,「她不會是你的通房丫鬟吧?」

  軍營里的莽夫,粗俗!下流!

  想想韓世子二十好幾了,腦子裡除了練兵就是征戰,房裡一個妾室通房也沒有,媳婦也不娶。張常山又把「下流」那兩個字默默收了回來。

  「噢,是國公夫人差人送來的,還有些頭面和胭脂水粉,奴婢都收起來了。夫人說,小姐您是女兒家,不必整日穿男子衣裳。」

  小荷進屋打開妝奩和一個匣子,裡面是滿滿當當的各式頭面,還有各種各樣張常山分不清用途的瓶瓶罐罐。

  張常山將小荷支走,站在那裡看著那些衣裙和頭面,臉色糾結。

  她還真想像不出來,自己穿上這些衣裙會是什麼怪模樣。

  許久之後,她挑了一套素淨的天青色衣裙,上面的繡紋疏落雅致,沒有那麼多花花綠綠的東西。

  她手忙腳亂的,好一會兒才穿好。沒有小荷,這些式樣繁瑣的衣裙她還真穿不明白。

  她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娉婷婀娜的女子,總覺得彆扭得很。有一種男子在偷穿女人衣裳的羞恥感。

  算了,既然到這一步了,羞恥到底吧。總不好辜負了國公夫人的一番好意。

  張常山做好心理建設,坐在梳妝檯前,拿起梳子。

  ……

  一刻鐘後,張常山挫敗地扔下梳子,看著鏡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其實,沒有小荷還真不行。

  「常山兄弟!」外面傳來韓思行清朗又高興的聲音。

  張常山慌忙起身,手忙腳亂地拆髮髻上的簪釵,嘴裡一邊喊著,「你別進來!」

  話音未落,房門砰地推開了,韓思行沖了進來。

  「常山兄弟,你回……」

  韓思行話說到一半,驟然停了嘴,猛地收住腳轉身退出內室,疊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以為你是常山,唐突姑娘了……」

  張常山沒吭聲。

  倒是韓思行,腦中閃過方才的畫面,還有那熟悉的聲音,又驀地停了嘴,試探地問,「常山兄弟?」

  張常山不知道該不該應他。

  應不應都尷尬。

  韓思行見他不應,就更確定了,說道,「我回頭了啊。」

  見他還是沒應,韓思行緩緩回頭,卻見那人一個健步衝過來關門。

  韓思行一把頂住了門,從門縫裡看著裡面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常山兄弟,你扮女人不打緊,怎麼髮髻梳得這麼亂七八糟的?」

  張常山:……

  她都穿成這樣了,他還看不出來她是個女人嗎!

  張常山寒著臉,「世子能不能改改這隨便闖人院子的習慣!」

  「嗨都是兄弟,有什麼不能看的?」

  韓思行輕鬆推開被頂著的房門,進屋拖了把椅子大喇喇坐下,俊朗的臉上滿是促狹的笑意,摸著下巴打量張常山。

  「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愛好……」他目光掃過她衣襟那處,「塞的什麼,橘子還是饅頭?還挺逼真。」

  「登徒子!」

  張常山慌忙扯了件男袍披到身上,手忙腳亂裹嚴實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韓思行還沒見他如此慌亂惱怒過。之前他總是個老學究一般,說話行事四平八穩的。

  這臉皮也太薄,不就好奇穿個女裝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韓思行嘆著氣站起身,「我走,我走……晚上一起喝酒吃肉啊!」

  韓思行去了母親的院子。

  母親非留他在府里多住些日子,既然留下了,就多陪陪母親。

  陳蔓在為攸寧縫衣裳,韓鈞則在一旁看著媳婦縫衣裳。

  攸寧從小到大沒穿過親娘做的衣裳,阿蔓這幾年,大多數空閒都用來為攸寧縫衣裳了。只有一小半空閒是給他這個夫君做。

  韓思行行禮請安。

  韓鈞對這個兒子除了嫌棄便是更嫌棄,沉著臉道,「堂堂男兒,就該一身浩然正氣,這麼副奇怪的表情算是怎麼回事?」

  陳蔓將手裡的裙子放下,也看著兒子道,「怎麼這麼個臉色?」

  韓思行看父親一眼,你沒照鏡子看看你哄媳婦時有沒有一身浩然正氣?

  他坐下,他是在想張常山。

  他穿女裙的身段模樣,還有那慌張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像女人。

  果真是年紀大了不成親會變態,居然將一個小子看成了女人。

  韓思行:「我剛抓了頭梅花鹿回來,晚上烤鹿肉吃。那小鹿掙扎得厲害,費了些力氣。」

  韓鈞聞言,讚許道,「好,鹿肉是好東西。」

  陳蔓眼皮直跳。

  張常山拎著藥箱來了。

  進門後見韓思行在,愣了愣,方別過眼向韓鈞和陳蔓行禮。

  之後,又向韓思行行禮。

  「世子。」

  韓思行應了聲,眼睛卻忍不住去打量他。

  張常山已經換上青色男子衣袍,袍子頗肥大,空蕩蕩的看不出身形。說是已經十八歲了,看著倒似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

  再看他放橘子——或者饅頭什麼的地方,現在若是細看,似乎有那麼點起伏。

  想當初,自己還曾看著他的胸肌讚賞:好小子看著瘦弱,實則還挺有料!

  不對不對,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女子。

  單聽他這名字吧,常山,常山,誰家小閨女起這麼個名字?

  聽著像霍山他兄弟!

  如此想著,韓思行收回目光,放心地喝起了茶。

  張常山行禮之後就不去看韓思行,靜心給陳蔓診脈。

  陳蔓含笑看著張常山,「給你送去的東西,可見著了?」

  張常山:「見著了,謝夫人。不過以後不必了。」

  陳蔓溫和笑道,「你已經是大姑娘了,哪能一直穿男裝。回頭我再給你派個梳頭丫鬟過去,好好打扮打扮。」

  「噗!」

  韓思行嘴裡的茶噴了出來,他放下叮噹亂響的茶盞,霍然站起身來,「母親說什麼?大姑娘?!」

  陳蔓嗔他一眼,「自然是姑娘,你也不想想,常山若是男子,我能讓她為我施針?」

  韓思行:……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常山怎麼可能是姑娘呢?

  韓思行看著張常山那張秀氣得過分的臉,問道,「你真是女子?」

  張常山不想跟他說話,垂眸靜心診脈。

  診脈結束,又說了那千篇一律的話,告辭退下。

  韓思行追了出去。

  他跟在張常山後面,「你真是女子?」

  張常山:……都這樣了他還不信!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是男的。」加快腳步出了院子。

  韓思行站在原地,撓了撓頭,真是女子?

  那,他說的橘子饅頭的那番話……

  韓思行懊惱地一拍腦門,麻煩大了!

  韓思行再見張常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晚上他原本是計劃一大家子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鹿肉,可惜父親的晚膳只肯跟自己的媳婦一起用。晉王也跟他岳父一個德行。

  他這個單身漢就這麼孤零零地被遺棄了。

  若是在之前,他還能拉著常山兄弟陪他喝酒吃肉,可現在,常山兄弟成了常山妹子……

  韓思行一手提著酒罈子,一手端著一盆烤鹿肉,打算去侍衛房尋葉常。

  半道上,就遇到了常山兄弟——妹子。

  張常山穿著白日裡穿的那條天青色衣裙,挽著輕盈秀雅的髮髻,髮髻上的簪釵溫婉別致,看起來,的確很像女子了。

  韓思行目光又快速地在她敷了脂粉的芙蓉面上略過,唇上點了朱紅,還是個長得挺好看的女子。

  眼看著常山兄弟轉身要走,韓思行忙端肅神色,問道,「常山……張姑娘,你這是去楨園了?」

  楨園是陳衡戈的院子。陳衡戈從書院回來後,除了要完成學院的繁重課業,還要跟著張常山辨認藥材香料。

  畢竟陳家是做藥材香料起家的,陳衡戈作為陳家唯一的血脈,得把家業給撐起來。

  韓思行本就英武俊朗,又因著常年習武有著一身凜然正氣,若是正經起來實則是十分耐看的,給人的印象也是極舒朗正派的那種。

  張常山少見他正經的樣子,大多數時候是攬著她的肩膀喝酒胡說八道。

  她別過眼,淡聲道,「是。」

  韓思行想跟她道個歉,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那個,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女子,常山……這名字和霍山還挺像,我就以為……」

  張常山看著他,「常山是一味藥,不是高山。」

  韓思行:「那麼多好聽的藥材,木蘭、丁香、紫蘇……」怎麼偏偏選常山這麼個名字給個女孩子?他沒把話說完,他想起來面前的是個姑娘,說完了會得罪人。

  張常山平靜道,「祖父起的。」

  他耳背。

  以為生了個孫子。

  彼時他手裡正在炮製的藥材是常山。

  韓思行面露同情:「……」那就不奇怪了。

  張常山見他沒話說,又要走。

  韓思行攔住她,「那個,我會對你負責的!」

  張常山看看他一手酒罈子一手一盆肉,「……不該說義結金蘭嗎?」

  韓思行:……

  他放下酒肉,站在她面前,認真道,「是拜堂,不是結拜。我想過了,我毀了你清譽,我娶你。」

  張常山淡聲道,「清譽不清譽的,我不在意。世子也不必負責。」

  韓思行看著她走遠了的背影,皺眉,「啥意思?」

  「笨蛋。人家要的是你的心意。」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

  韓思行目光一厲,看向黑黝黝的大樹樹冠,「誰?」

  樹葉簌簌而動,一道黑影飄然而至,很是瀟灑飄逸。

  蘇柏。

  不必看臉,看這騷氣十足的姿勢就知道。

  蘇柏嘩地打開手中的扇子,看著韓思行直搖頭,「跟你爹真像啊。」

  韓思行臉色緩和,對這個母親的救命恩人,他還是很敬重的。

  「蘇公子,一別兩載有餘了。」

  「這不是許久沒見晉王了嘛,過來看看他。」蘇柏看了眼張常山離開的方向,「那常山姑娘可是個有主見的,不是那種被閨譽所困的人。」

  韓思行:「我總不能當作沒事發生了吧?」

  蘇柏:……無可救藥!

  他搖著扇子,睨著他道,「說起來,我與常山姑娘一同幫令堂治過病,比起你來實則更熟稔一些。我們倆一個學醫,一個學毒,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韓思行越聽,臉色越黑沉。

  跟他搶媳婦?

  他拔腿就去了張常山的院子,院子關了門,他就跳牆進去。

  隔著窗戶,對著裡面的剪影,「張姑娘,我若是對你無意,不會說那等娶你的話。」

  窗扇打開,張常山看著他,「成親後,我想去劍州大營當軍醫。」

  韓思行:「……成。」

  院牆外,蘇柏一手提著酒罈子,一手提著肉盆,仰頭望天。

  這個家,誰離了他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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