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家人

2024-05-21 19:05:52 作者: 畫江

  晚飯前,榮壽堂新上任的管事大丫鬟珍珠到揖翠院傳話,說榮壽堂已經擺好了宴席,一眾主子已經等在那裡,為劉識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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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瑾以身子不舒服為由,婉拒了邀請。

  劉識也覺得彭瑾此時不宜奔波勞神,安頓好了她,才獨自去赴宴。

  彭瑾終於能夠擺脫劉識,自在地吃一頓飯,心情大好,晚飯時多喝了一碗雞湯。

  等到劉識從揖翠院回來時,彭瑾已經梳洗完畢,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燭台上新換的雕花蠟燭,已經剪了幾次燭花。

  支著下巴在桌子旁打盹兒的雲霧,被劉識的推門聲驚醒,慌忙站了起來,剛要行禮問安,就被劉識抬手制止了。

  雲霧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會意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到門外,低聲吩咐小丫鬟把準備好的熱水抬進淨房,供一身酒氣的劉識梳洗。

  解下衣衫,長腿跨進浴桶里,整個人都浸在溫熱的水裡,劉識才放鬆下來,腦海里回憶著宴席上父親鮮見的偏愛和期待,大哥和二哥眼裡的羨慕和嫉妒;祖母、母親、大嫂、二嫂和小妹,甚至三歲的小侄子的刻意堆出來的笑臉溫顏,只覺得可笑。

  這就是他的家人,在他一朝揚名之後,立刻都丟了先前的漫不經心,一個個地恨不得把疼愛他的心都剜出來給他看。

  合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彭瑾的樣子來,痴心的、柔弱的、膽怯的,還有堅強的、執拗的、淡然的,劉識的嘴角不由地揚了起來。

  無論什麼模樣的彭瑾,在他的面前永遠都是最真實的她自己,無關他的落魄、顯揚。

  劉識想,自己之所以耐心忍受了彭瑾那麼久,被後宅的瑣事纏得焦頭爛額都沒有真正對她冷下心來,大概就是因為那一點真實吧。正是那一點真實,讓劉識覺得,還有家人真正地在乎他這個人,而不是他身上的利益。

  現在看起來,自己的堅持終於感動了上天,彭瑾終於肯從她自以為是的深情中走出來,正視他了。

  劉識想著下午發生在自己和彭瑾之間的第一次對峙,心裡頭就像是有一朵花在綻放。

  彭瑾肯定想像不到,她故作鎮定地微笑,卻又緊張地挺直脊背的倔強模樣,有多麼可愛吧。

  想著想著,劉識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根狗尾巴草輕輕地拂過來,又拂過去,軟軟的,痒痒的。

  刷地起身,劉識跨出浴桶,濕漉漉地就披上中衣,大步走出了淨房,留下了一路的水漬。

  守在淨房門口等著收拾的雲霧,被突然推開門嚇了一跳,見劉識頭髮還濕噠噠地滴水,慌忙道:「奴婢去給三爺拿干帕子絞頭髮。」

  劉識猶豫瞬間,停下腳步,點點頭。自己身上濕氣重,別涼著了彭瑾。

  雲霧便從快步從淨房裡拿了一條干帕子,遞給劉識。

  大概是被碧螺的獻殷勤煩透了,沐浴梳洗這些事,劉識一向是自己動手的。

  他倒是想讓彭瑾替自己做,但是剛成親那會兒,他一心怕委屈了她,從來都不捨得讓她做這些活兒。後來,則是彭瑾越來越膽怯,總是把自己蜷縮在角落裡,豎起厚厚的壁壘,他更沒有心情做這些夫妻間的樂趣事了。

  劉識拿了帕子,把頭髮絞到半干,又擦乾淨了身上的水珠,才把帕子遞給雲霧,輕手輕腳地到了床前。

  彭瑾已經睡熟了。脫去了白日的防備的她,整個人非常舒適自在地攤在床上,愜意得很。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事,嘴角正上揚,雙手還撫在小腹上。

  劉識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溫柔深邃,如一汪古潭,看著彭瑾雙手覆著的小腹,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將為人父的喜悅。

  這感覺還真不錯。

  雲霧收拾好淨房,過來熄燈時,就見到兩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站著床邊,嘴角都噙著微笑,幸福溫馨。

  這樣的美好,讓人不忍心打攪。

  雲霧悄悄地到了外間,在門口打了地鋪。

  好一會兒,裡間才響起了窸窣聲,很快又歸於寧靜,一片黑暗。

  東方泛白時,彭瑾被外頭的雞鳴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見天色尚早,閔氏和崔氏又早免了自己晨昏定省,便翻個身,打算再睡一會兒。

  這身剛翻了一半,猛然間見身邊還睡著一個人,彭瑾驚嚇過度,騰地坐了起來,高呼「雲霧!」

  外間的雲霧已經起身,正在卷鋪被,聽到彭瑾這一嗓子,立刻丟開手裡的鋪被,撩開帘子就沖了進去。

  才沖入內室,又想起劉識昨夜留宿,雲霧慌忙停住了腳步,著急地問:「奶奶有何吩咐?」

  帳子裡的彭瑾,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對著被自己驚起的劉識,努力地遮掩住面上的尷尬,故作鎮定地說:「沒事兒,我只是做了個噩夢。」想了想,又瞎編了一句:「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免得劉識覺得自己做噩夢,卻喊著丫鬟的名字,內心不悅。彭瑾謹慎地想,原主和雲霧打小一起長大,夢到小時候的事,喊叫雲霧再正常不過了。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目前自己的「直屬上司」兼「最親密的戰友」。

  歪打正著,劉識聞言,想起彭瑾幼時的遭遇,心底只有憐憫,哪裡還有有不悅。

  雲霧也鬆了一口氣,安慰道:「不過是做了夢,都是假的,奶奶不用害怕。」

  彭瑾點點頭,忍著和劉識同床的各種不適,歉然問道:「沒打擾到你休息吧?要再躺一會兒?」

  劉識吃驚,這樣再正常不過的夫妻問候,他已經暌違了兩年余了。

  心情暢快起來,劉識也沒了睡意,揮揮手道:「沒有。這個時辰,也差不多該起了。我要去園子裡打拳,你呢?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打拳?

  彭瑾搜了搜原主的記憶,好像劉識真的有早期鍛鍊的習慣。不管摻了多少水分,劉家祖上到底是以武發家,忝列勛貴,後代子弟習武健身也是理所應當。

  彭瑾搖搖頭,揚聲吩咐雲霧著人端水進來伺候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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