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九文村

  跟蹤洪悅心，再次行走十餘分鐘，兩人先後進入了九文村。

  據陳光所知，這一帶應該整個魔都最為貧困的區域，也就是俗稱的『貧民窟』。

  其實貧民窟在國內也有好幾個名稱，比如『城中村』之類的，但都有一個共同點——窮。

  每個貧民窟都是城裡最窮最苦的人聚集地，這個九文村也是如此。

  用劣質材料隨便堆砌而成的破舊水泥出租房，扭扭歪歪地連成一片。

  街上的人們大多面黃肌瘦，好似常年沒有吃飽飯一般。

  地面全是隨意堆積的垃圾，甚至偶爾還能看到惡臭的糞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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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髒亂差的環境，險些將陳光敗退。

  說實話，跟了洪悅心這麼久，他原本那爭氣的心情已經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通過治療她母親獲得醫氣的想法。

  畢竟秦又白現在的狀態還非常不穩定，需要醫氣治療，能趁著這個機會獲得，他還是不想錯過的。。

  遠遠地跟著洪悅心，看著她走進一個平平無奇地矮舊平房後，陳光連忙在門外偷看了起來。

  房間之中，一位老婦人正背對洪悅心煮飯做菜，她的動作很慢，似是每一次行動，都很是吃力一般。

  見到母親的狀況，洪悅心深吸了一口氣，將趕路的疲憊壓下，讓自己露出開朗的笑容，這才出聲道：「媽，我回來了，咦？今天中午吃什麼呀，好香！」

  老婦人聞聲，慢慢停下手中動作，似是突然深呼吸了幾口，似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緩緩轉身，直視洪悅心：「悅心，以後別再給我買藥了。」

  不買藥，那不是等於親手殺了您。

  洪悅心才剛剛堆起來的笑容，逐漸變得難以維持：「媽，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這事你別管。」

  「我別管？每次動不動就十幾二十萬的藥，叫我別管？」老婦人眼睛變通紅，吼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錢，我和你死去的老爸供你上學，為你安排家教，為的是讓你出人頭地，為的是讓你進入大公司上班，嫁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可現在呢！你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你是要氣死……咳！」

  說到激動處，老婦人感到胸口浮現胸悶之感，一口氣憋在胸腔，猛地咳了出去。

  那是一口帶著氣泡的濃血，觸目驚心。

  洪悅心美目紅通通的，既感到到委屈，又感到無力。

  她也想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那若就這麼放任母親不管，自己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那場火宅改變了太多，父親為救自己和母親而死，母親因此落下古怪疾病，而自己也毀了容，生活變得一團亂麻，即使變賣全部家產，也不見好轉。

  在這種情況，除了辭職找高利貸借款，洪悅心想不出其他任何解決方法。

  大難臨頭各自飛，從來不是說說。

  親戚遠遁，原本交往一個月的男友也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刻離開，所有人都對自己母女避之不及。

  想到昔日種種，洪悅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上前扶助母親，低聲道：「您只管養好身體就行，其他事情我來解決。都這樣了，還那麼愛瞎操心。」

  老婦人看著乖巧的女兒，眼淚在眼眸打轉：「除了我，還能有誰關心你……哎，這都是命啊，天災人禍，躲都躲不過，與其繼續拖累你，我還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

  什麼？！

  洪悅心心中猛地一顫，手中不由加重力道，將老婦人的手臂抓出一道鮮紅的紅印。

  她緊緊地盯著母親，一字一頓地道：「媽，你不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就你一個親人了！」

  老婦人心中傳來一陣陣地刺痛。

  女兒原本的人生軌跡，本該是在職場活躍，在眾多男性追求下，獲得幸福，可現在……

  她心疼地摸了摸洪悅心臉上的傷疤，長長嘆息道：「上次醫生也說過是最後一期治療了，這次，無論成與不成，以後都別再買藥了，我這條老命，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

  窮人，很多時候，只能隨波逐流，在面對命運洪流之事，無力反抗。

  她老了，也認命了。但她不想再拖累女兒，將她的未來，人生攪的一團亂麻，與其這樣，還不如當初就死在火災中！

  想著想著，老婦人突然覺得意識有些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塗上了一層黑色的帷幕，漸漸看不清模樣。

  「呼……呼！呼！」

  她大口地吸氣，卻感覺氧氣依舊不夠，依舊頭暈目眩。

  這是……發病的前兆！

  噗通。

  老婦人的身體僵硬著倒到了地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女兒。

  洪悅心瞳孔猛地一縮，連忙撲倒老婦人身邊，瘋狂搖動母親的身體：「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我……我……」老婦人呼吸急促，全身漸漸硬化，仿佛肌肉不再是肌肉，而是凍骨頭一般，僵硬疼痛，痛得鑽心刺骨，痛得她眼淚直流，偏偏全身還一動都不能動。

  「電話……你等我下，我立刻聯繫醫生！」洪悅心哆嗦著手，慌慌張張試圖拿出手機，可越是慌張，反而越是做不好事情，手機仿佛塗了潤滑油一般，抓都不抓穩。

  在嘗試了幾次後，她才終於握緊了手機。

  瘋了一般地瘋狂按下撥通鍵，電話那頭傳來沉穩的男性聲音。

  「餵？洪悅心小姐嗎？」

  「是我！是我！我媽……怎麼辦？我媽犯病了！」洪悅心看著地上眼神開始有些潰散的母親，急得聲音中都帶了哭腔，有些語無倫次。

  「是嗎？伯母又犯病了啊……」電話那頭男人，聲音非常鎮定，平靜，好似聽到不是重病的病人發病，而是路邊的水果攤位有半折優惠一般。

  「那麼，你的錢準備好了嗎？三十五萬，少一分，我都不會出手。」平靜的聲音中，說出了冷酷的話語。

  洪悅心心臟在這一瞬，幾乎有那麼零點幾秒的瞬間停滯，她紅著眼睛，苦苦哀求道：「龍醫生，求求你先來幫我媽治病，可以嗎？錢的事，我明天就會給你！求求你了！」

  「不好意思，拿錢才能治病，沒錢，那就再見。」龍醫生平靜的聲音中，變得冷淡了幾分。

  就算只是一些中藥補品摻和了一些止痛劑，那也是有成本的。就憑你的現狀，還想讓我先出藥，再付錢？呵呵！

  龍醫生心中清楚，老婦人的病屬於人間疑難雜症，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夠治療，而自己平時賣給她們的全都是大補的中藥摻和麻醉劑止痛藥，再鍍上一層藥丸包裝的保健品罷了，至於這病到底該怎麼治療，他根本不知道。

  不過僅僅只是查看病情到底什麼時候會徹底發作，他還是看得出來的，因此他才想在老婦人臨死前，再撈上最後一筆，結果錢還沒到位，那老傢伙就先撐不住了。

  沒用的廢物！

  龍醫生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現在再過去，只會讓自己惹上麻煩。

  「龍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媽，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救救我媽吧！」

  電話那頭，似是因為老婦人的情況惡化，洪悅心已經哭地撕心裂肺。

  只可惜，龍醫生的態度，依舊不變。

  若是早些時候，他還可能會去看看，拖延一下病情，順便借著這個由頭，占下洪悅心的便宜，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沒錢我是不會去的，洪悅心，既然伯母已經要不行了，我看你還是早點準備墳墓才是正事，還有，以後別請再聯繫我。」

  嘟嘟嘟……

  電話單方面被掛斷。

  洪悅心呆呆地盯著手機，淚水止不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