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顧北哭了

  「我就不躲！」顧北眼神堅定，一字一句的說道。事到如今，他已經認定了這乾癟老頭就是自己父親派來的，那句「少爺」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知道，這乾癟老頭一再迴避這個問題，肯定是自己父親的意願，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既然明知自己已經來了東北，卻為何就是不肯見自己。

  父親，到底有著什麼苦衷……

  「你鬆手！」乾癟老頭咬著牙說道，剛剛浮現在他臉上的自責也不見了，看得出，他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承認。

  「打我吧。」顧北將眼睛一閉。

  「你別逼我！」乾癟老頭高聲喊道：「你再逼我，我就打你第二下！」

  「可以！」顧北語氣堅決。

  「好！」乾癟老頭再次揚起了手中的槍把，對準了顧北的太陽穴，卻遲遲沒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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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啊！」顧北聲音很大：「只要今天你不打死我，我抓住你胳膊的手，就永遠不會鬆開！」

  「這可是你自找的！」乾癟老頭目光一紅，拿著槍把再次砸向了顧北。

  碰！

  顧北再次中招，挨打的地方和之前一樣，還是太陽穴。

  這下，血流的更凶了。可他，卻仍舊沒有鬆開抓住乾癟老頭胳膊的手。

  「北哥！」五名兄弟見狀不好，齊齊的沖了過來，來到近前後，各個怒目圓睜的看著乾癟老頭。

  「怎麼，想為你們的老大報仇？」乾癟老頭藐視的說道。

  「對！」其中一名兄弟咬緊牙關，說道：「我不管你是誰，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打了我們北哥，你也得付出代價。」

  咣……

  那名兄弟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飛出了至少五米多遠後，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乾癟老頭對顧北下手都不曾留情，更何況對他們了？

  「兄弟們，一塊上！」

  眼見自己的兄弟被乾癟老頭一腳踢飛，另外四個人也怒了，一塊沖了上去。

  咣……

  咚……

  碰……

  啪……

  四聲不同的聲響幾乎是在一瞬間傳來。

  『咣』的那人是胸口挨了一拳，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咚』的那人是右側肋骨挨了一腳，一頭摔倒在了地上。碰的那人是小腹挨了一腳，和最初的那位一樣，飛出了五米多遠。『啪』的那人傷勢最輕，是右側臉頰挨了一記耳光，人雖然沒倒，但整個右臉卻腫的像饅頭似的。

  最悲劇的是，這幾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那乾癟老頭是如何出的手，如何出的腳……

  倒地的的四人體質還算不錯，掙扎了一會，就從地上都爬了起來。起身後的他們還想向那乾癟老頭衝來，卻被顧北的一聲喊聲給制止住了：「別再上了！」

  頓了頓，顧北補充道：「這裡已經沒有你們什麼事了，你們都走吧，想去哪就去哪！」

  「這……」五名兄弟不知所措。

  「我讓你們都走，聽到了嗎？！」顧北暴喝一聲。

  這下，五名兄弟才感受到了顧北那堅決的態度，猶豫了一會後，五個人低頭走出了門外。

  可是，走出門外後的他們卻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這邊的情況，或許，他們是不放心顧北吧，天知道這個身手莫測的乾癟老頭會不會對顧北做出什麼……

  「都走！該去哪去哪，這裡不用你們管！」顧北對著遠處的五名兄弟大喊道，語氣不容拒絕。

  「北哥……那……那我們就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啊……」

  就這樣，五名兄弟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徹底的消失在了視野之內。

  現在，偌大的院子中，就只剩下了顧北和乾癟老頭兩個人，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良久，乾癟老頭低頭看了看顧北抓住自己的胳膊的那隻手，旋即，視線移到了顧北的臉上，目光如秋水一般的平靜的問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顧北不吭聲，可呼吸卻是有些急促。

  「唉。」乾癟老頭搖頭嘆息了一聲，沉吟了一會，才緩緩的說道：「他不想見你，自然有他不想見你的原因，你這麼逼我也不是辦法啊。」

  「……」顧北還是不吭聲，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眶有些發紅。

  「你都這麼大了，已經成年了，為何就非要見他不可呢？」乾癟老頭感慨萬千的說道：「你還是鬆開手吧，你再怎麼堅持下去，我也不可能帶你去見他的。」

  顧北深吸了口氣，牙齒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很快，下唇就滲出了血跡。

  「這天底下的孤兒有的是，長大以後，他們不都活的很好嗎？」乾癟老頭用他那隻空閒的手拍了拍顧北的肩膀，說道：「你就當自己是一個孤兒吧，你就當你的爸爸在你沒出生之前就死了吧。你最好早點離開東北，你想上哪玩就去哪玩，無牽無掛的多好，有多少人，正羨慕這種狀態，也正在追尋這種狀態呢？」

  「你放屁！」

  沉默了好半天的顧北突然非常沒有禮貌的叫罵了一聲。

  乾癟老頭一愣，接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可是很快，他就聽到了「哇」的一聲。

  這是哭聲，卻和一般的哭聲有些不一樣，這哭聲，更像是一個從狼群中走散後的狼崽在孤立無援之時，淒涼的悲鳴……

  沒錯，這是顧北的哭聲！

  他哭了！

  小小年紀開始，就面對大山之中那些豺狼虎豹時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哭了。

  學藝年間，面對師傅那絕非常人能忍受的體罰時都咬牙堅持從未低頭的他，真的哭了。

  下山之後尋找珊珊姐的經歷中一次又一次飽經挫敗卻從未放棄過堅持的他，真的真的哭了！

  而且，哭得異常悲壯，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撕心裂肺！

  他哭了，卻是沒有眼淚的哭，只有那一聲比一聲還要淒涼的乾嚎！

  他需要發泄，他太需要發泄了，他發泄的不僅僅是自己無法見到父親的壓抑，更發泄自己的身世給自己帶來的痛苦。生父生母明明還在人間，卻怎麼也無法相見，這種痛徹心扉的滋味，讓他再也無法向往常那樣堅強下去。

  面對顧北這突如其來的哭聲，剛剛還倔強無比的乾癟老頭的眼角，竟是不受控制的濕潤了起來，他那滿是褶子的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動，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抽搐。顯然，他被顧北的哭聲感染到了。或許，他也能夠體會到顧北心中的傷痛，顧北雖說已經成年，但終究，也只是一個孩子，是一個不奢求再得到父愛和母愛，只求一家人能夠團圓在一起的孩子。

  良久，顧北的哭聲才漸漸減小，直到最後，天地再次歸於沉寂。

  顧北的眼睛裡全是血絲，他直直的看著眼前的乾癟老頭，哽咽的說道：「你剛剛說，讓我把我自己當成是一個孤兒。」

  頓了頓，顧北苦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真的很想很想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孤兒！因為，在我下山之前，在我離開師傅和師娘還有那些師姐之前，我一直都認為我是一個孤兒！可那時候的我，不但沒有因為孤兒的身份感到自卑，相反，我還非常開心快樂，因為我雖然無父無母，但我卻有對我慈愛無雙的師傅和師娘，也有很多表面上看起來對我漠不關心但到了真格的時候，卻完全把我當成親弟弟來看待的師姐……那時候我的真的真的很快樂，我也一直認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可以無憂無慮，我可以什麼都不想，我可以去做我覺得正確的任何事！」

  聽到這，乾癟老頭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顧北的這些話是為了下面他將說出的話做的鋪墊。

  「可是呢？」

  顧北反問了一句，然後自問自答的說道：「可是我的快樂結束了，從我知道我的爸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天開始，我的快樂就結束了。雖然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們，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知道他們的故事以後，我的腦袋就會不受控制的會想到他們，我會想他們的樣子，我也會想他們的相識過程，我更會想那場發生在二十年前震驚燕京城的婚禮，只要一想到他們，我就會莫名的心痛，而越心痛，我就會越想。呵……我發現這是一個死循環，而且還是一個很難破解的死循環，唯一破解的方法只能有一個，那就是讓我見到他們，並且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沉吟了一會，顧北輕聲嘆息道：「我也想做回從前的自己，整日沒心沒肺，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掛念，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可現在，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我真的回不去……不怕你笑話我，我下山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我的未婚妻，在不知道我爸媽的故事之前，我腦海中想的全是她。可自從知道了我爸媽的故事，她在我心中占據的位置就被奪走了，她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另外的三分之二，卻成了我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