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肌梗塞的感覺

  武學之中除了拳腳招式之外，還有聲打目擊等旁門手段。

  而妙常既然是龍象境的武聖，對於正道旁門自然都不陌生，且佛門自家也有獅子吼這樣的聲打武功。

  但此時陸行舟一開口，他還是陷入了震撼之中。

  「滾。」

  陸行舟的聲音沒有多麼尖銳，反而異常的雄渾，也沒有引發什麼氣浪聲波，但卻帶著某種奇妙的震盪之力，不但以最霸道的方式打入了妙常的體內，還以最陰險的方式截斷了他的氣血運行！

  武者神力全部源於氣血。

  氣血一斷。

  神力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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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常本來一式倒須彌的神力足以開碑裂石，但現在神力消散，若是被人抓住機會，趁自己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時候對自己發起攻擊，自己恐怕根本攔不住，當場就要被對方打得骨斷筋折！

  念及此處，妙常立刻嘗試激發自身拳意。

  這一式「倒須彌」乃是他昔年在藥王寺枯坐三個月之久才終於領悟出來的，也就是那次枯坐以後，他才凝聚自身拳意，成就武聖，所以他的拳意就和先前裴尋真所見的那樣，是一座須彌山！

  「阿彌陀佛！」

  冥冥中有須彌山顯化，鎮壓體內氣血，只是一個剎那，妙常就覺得自己體內的氣血有了穩定下來的趨勢。

  但好景不長。

  妙常這邊剛剛催動拳意，意識進入冥冥虛空，就又有一道聲音傳來，這並非實質，而是順著陸行舟先前那一喝傳來的念頭，若是他不催動拳意還好，但一催動拳意，立刻就陷入了窘境之中。

  「滾。」

  還是一個字，但這一個字在冥冥之中，卻是化作了一尊光芒萬丈的巨輪，帶著一股逆命而行的昂揚氣魄，狠狠撞擊在了妙常拳意所化的須彌山上，兩者僵持一個剎那後，須彌山便轟然倒塌！

  而須彌山一塌，本就氣力難支的妙常頓時面色大變。

  「不好！」

  氣血被截，拳意被破，僅在這一個剎那，如果裴尋真再來一式搬山印的話，狼狽逃竄的就是妙常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如此兇悍的武者近在眼前？

  如果對方在這時出手，以他喝破自己拳意氣血的修為.....

  自己必死！

  電光石火之間，妙常當機立斷，不惜因氣血反噬而身受內傷，也強行撤了招式，同時腳尖輕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陸行舟拉開了距離，期間甚至翻動手掌，取出了一柄金剛杵擋在面前。

  然而妙常如臨大敵的姿態，最後得到的卻是一聲輕笑。

  「呵呵。」

  氣血漸漸平復，預想之中的雷霆一擊卻沒有到來，原本舉起金剛杵，蜷縮著身子的妙常這才心有餘悸地看向了陸行舟的方向，只見陸行舟依舊雙手背負，嘴角輕扯，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愧是藥王寺的僧人，還是和一百年前一樣貪生怕死。」

  「.....！！！」

  陸行舟此言一出，在場諸多逆天觀弟子，包括刑長老，劉長老，還有剛剛被救下的裴尋真都是大笑出聲，而妙常原本那慈眉善目的表情則是瞬間崩潰，整張臉憋得通紅，好似火燒身了一般。

  這是羞辱！

  但是咋辦？

  妙常死死地盯著陸行舟，儘管胸中有明王怒火，但他還是在心裡狂念阿彌托佛，硬生生忍耐了下來。

  眾所周知，大周第一宗派逆天觀這一代人才凋零。

  偌大的宗門卻沒有一位新出武聖。

  就算是掌門裴尋真，也就是宗師大成，連巔峰都沒有到，如此看來，逆天觀唯一能如此輕鬆擋住自己的人.....

  ....只有一個！

  開國武聖陸行舟！

  而對方那一聲暴喝就將自己逼入將死境地的修為，無疑也符合這個身份！只是來這浮雲山前，神機侯明明說過這位開國武聖早就自身難保了，可現在看來對方卻依舊是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

  若非輕信了神機侯的話，自己又如何會遭受這等屈辱？

  神機侯誤我！

  妙常深吸幾口氣，只覺得周身的所有笑聲都讓他殺意難止，但當他看到那佝僂著腰的白髮老人後，卻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落，什麼殺意都沒了，最後只能轉身就走，連岳雲從等人都沒顧上。

  但岳雲從又哪裡還敢留在這裡？

  「大師？大師？！等等我！」

  身形一縱，岳雲從就要跟著妙常逃走，然而他這邊才剛動身，一旁的裴尋真就再次衝出，一掌拍落！

  「想走？」

  砰！裴尋真雖然先前被妙常擊傷，但到底不是重傷，而岳雲從因妙常敗退而氣勢被奪，哪裡還敢抵抗？只是勉強招架了幾招，就被裴尋真又一式搬山印打得筋斷骨折，最後吐血昏迷了過去。

  「刑長老，把他帶去執法堂關起來！」

  「是！」

  裴尋真一開口，早就迫不及待的刑長老立刻摩拳擦掌地走了上去，還有幾個弟子也是自告奮勇，大家先是狠狠踹了岳雲從幾腳，隨後又將他五花大綁，最後才跟扛死豬一樣地將其扛了起來。

  而其他人，包括裴尋真都是充滿敬畏地看向了陸行舟。

  最後由裴尋真率先躬身：

  「見過師祖！」

  此話一出，劉長老和刑長老也是紛紛躬身，而後終於反應過來的諸多弟子也是面露狂熱，齊齊大聲道：

  「見過太上長老！」

  數十個有修為在身的武者齊齊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好似雷出山中，在浮雲山下轟然迴蕩開來。

  而遠處已經離開的妙常見狀面色更加蒼白，腳步不停，迅速遠離了浮雲山。

  至於陸行舟，則是在眾人敬畏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平靜道：「......嗯，免禮，尋真你也把這位弟子帶下去吧，記得好生照料，此番是我等來遲了，這才讓他受傷，等他醒來之後讓他來見我吧。」

  「尋真明白。」

  裴尋真低頭應和道，其實不用陸行舟強調，他原本也是打算這麼做的，然而等他抬起頭後，卻發現自家師祖依舊背負雙手，白衣獵獵，眺望著遠處的風景，神色愴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本來裴尋真還想再和師祖私下攀談一番，但看到這一幕後，卻是暫時壓下了這番心思。

  「師祖現在一定很失望吧。」

  「君子之澤三世斬，最是無情帝王家，不過百年，師祖和我逆天觀，就落入了今天這個被人威逼的地步。」

  「誒.....」

  裴尋真覺得自己應該給師祖一點空間，於是他悄悄地揮了揮手，示意眾人暫時退去，而劉長老和刑長老也是立刻心領神會，立刻帶著諸多弟子等人離開了，只留下陸行舟一人依舊站在原地。

  就這樣過了許久。

  陸行舟突然一個激靈，接著緊繃的肌肉陡然放鬆，張口吐出一口濁氣後，整個人便仿佛憑空老了好幾歲一樣。

  「差點就交代在這裡了啊.....」

  武者施展武功，說白了還是要靠氣血。

  而想要催動氣血，關鍵點還是在心臟。

  但是陸行舟身上這顆，已經有足足一百多年的壽命了，經不起大風大浪，就剛剛那一下，他其實也只能喊一個滾字了，再多一點都不行，甚至要是短時間內再來一次的話，明天逆天觀眾人就該發現自家太上長老因為急性心肌梗死而突然暴斃了。

  嘩啦啦.....山下冷風徐徐吹過。

  「前途多舛啊。」

  陸行舟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只覺得在這個冰冷無情的異世界，只有這身衣服能帶給自己些許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