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賽麗亞的前世今生（二）

  「小李，把那邊那個文件整理一下發給我。」

  「是的部長。」

  「李姐，幫我把昨晚的表格打出來來吧！求求你了！」

  「唉……真那你沒辦法。」

  「李姐，客戶要求的單子弄出來沒有，我還等著用呢。」

  「馬上馬上。」

  喧鬧的辦公室，人們正在賣力地工作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但他們有時也會以各種理由去抽空休息一下，緩解高強度的工作所帶來的疲憊，可在這群人中，有一個身影卻一直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不斷敲打著鍵盤。

  她帶著一副傻傻的圓框眼鏡，但這依然遮擋不住那重重的黑眼圈。她的眼角周圍布滿了魚尾紋，臉也因為過度乾燥有些緊繃泛黃，要是沒人告訴她的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來歲的話，很有可能會將她錯認成年近四十的中年婦女。

  半夜十二點，天早已漆黑一片，霓虹燈代替了陽光將整座城市變為彩色，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只是精彩夜生活的開始，但對於李霞來說，她的工作才剛剛結束。

  

  「終於做完了……」

  保存文件，關閉計算機，一天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李霞將疲憊的身軀靠在了升降椅的靠背上舒展了一下身體準備回家。

  打卡下班，穿過喧囂的商店街來到自己所租住的單身公寓，一打開門，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迎面而來。

  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裡堆滿了黑色的垃圾袋，蟑螂，老鼠，這些李霞也早就已經習慣了。她把手中的公文包隨意地扔在了玄關的鞋柜上，連鞋都沒換就直接進了屋，倒在了床上。

  一天的工作早已讓她疲憊不堪，如果不是因為肚子的姑姑作響，可能她一倒在床上就直接睡著了。

  冰箱裡除了一根已經枯掉的小蔥以外便沒有其他東西了，回想起來，最近幾個月以來自己貌似一直都沒有在家裡吃過一頓正餐，自然也不會買菜回來，幸好儲物櫃裡還有幾袋泡麵，不然今晚只有餓著肚子度過了。

  燒水，泡麵，吃掉，這一過程總共用了不到十分鐘，因為李霞現場除了睡覺基本上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

  泡麵的盒子都顧不上收拾，她直接連著衣服再一次倒在了床上。明天早上七點就得起床，要是不早點睡的話，明天根本撐不住。

  「真是無聊的生活啊……」

  李霞望著天花板不禁感嘆著，明明在大學時還對外面的世界有著美好的憧憬，但在工作以後事實卻給她來了個當頭一棒，瞬間把她從幻想中打醒。房租水電，日常生活，要支撐起這些費用就必須得賣力的工作，不然等待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現實的不斷折磨讓她充分體會到了社會的殘酷，也早已讓她變成了行屍走肉的軀殼，但她卻沒有任何能去改變這一切。

  「睡吧，明天還有工作……」

  用工作這個詞壓迫著自己，這貌似是她得出自我催眠的最佳方法。

  鈴鈴鈴……

  鬧鐘在凌晨七點準時響起，李霞伸出手將鬧鐘關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戴上了放在床頭的圓框眼鏡，像個喪屍一樣機械性地重複著穿衣洗漱的動作，在簡單地打理了一下外觀後，她拿起了扔在玄關的公文包搭乘著地鐵前往公司。

  「李姐，客戶的單子怎麼還沒弄出來？人家都在催了！」

  「哦哦，今天馬上做出來。」

  「小李，文件的順序錯了，重新整理一下。」

  「馬上馬上。」

  「李姐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謝，照顧後輩也是前輩的職責所在嘛。」

  每天重複著一樣的工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就像無止盡的煉獄折磨著李霞的內心。

  又是深夜，又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人……原本應該是這樣。

  「李姐！，咱們去KTV玩一下吧！」

  今天新來的後輩似乎也因為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完而與李霞一起留了下來，她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與李霞不動，她特別擅長與人相處，但這也是李霞最不擅長打交道的一類人。雖說她本來是自己帶她工作的新員工，不過卻和她的交流並不多。

  「KTV？我就算了吧，明天還要上班呢，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遲到了可是要扣工資的。」

  「就當是交錢放鬆嘛，李姐你一天到晚都在工作真的不覺得累嗎？」

  當然累啊，累到想自殺的心都有了。

  李霞很想這麼回答，但她面對的是一個新人，自然也不可能這麼說。

  「我就算了吧，況且我也不是很喜歡去KTV那種地方。」

  她用比較委婉的語氣拒絕了後輩的邀請，但對方似乎根本不吃這一套。

  「李姐，我覺得你應該適當地放鬆一下，放下工作體驗一下生活，不然很快就會變成黃臉婆哦。」

  「才不會……」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點嘛快點嘛，再不走的話可就沒有位置了。」

  在後輩的強拉硬拽之下，李霞還是被帶到了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帶，商店街。

  這裡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都有很多人，白天是出來買菜的大媽和家庭主婦，而夜晚則是那些花花公子的主場。

  穿過商店街來到一條小巷，這裡似乎就是後輩說的那個KTV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音做的不太好，就算是在外面也聽的到KTV里唱歌的聲音。

  後輩熟練地訂好了房間後就拉著李霞跑了進去，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在畢業了以後來這種地方，記得以前還是和朋友一起來的，但現在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是家庭，聯絡也淡了不少，也不可能再有人一起來這個地方了。

  「李姐，點歌吧，真期待李姐唱歌的樣子！」

  後輩遞來了用來點歌的平板電腦，上面全是一些最近的流行歌，但李霞卻一首都沒有聽過……不，不如說是根本沒時間聽歌。

  「我唱歌可是很難聽的，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李霞苦笑了一聲，點了一首以前經常和朋友們一起唱的老歌。

  「李姐的聲音這麼好聽，就算是唱跑調了也很好聽吧。」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啊。」

  李霞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後輩說的都是客氣話，她也只是當場了一句玩笑罷了。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一點，唱累了的兩人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李姐，不得不說你唱歌還真有點厲害啊，都快趕上專業歌手了。」

  「要真是你說的那樣我早就出道當歌手了。」

  「李姐，講真你要不要去試試？去參加一些綜藝節目的說不定真的有機會出道。」

  「這就免了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了吧。」

  結帳後走出KTV，商店街上的人已經少了一大半，寬闊的馬路上也就只有幾輛通過。

  「那李姐，我走這邊，明天見咯。」

  「嗯，明天見。」

  在十字路與後輩分別，李霞望著渾濁的夜空輕嘆了一口氣，今天雖說要比平時還有累，但心情卻很暢快，似乎又找回了學生時代的感覺，但她明白，這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等待著她的還是那高強度的工作，不過有時和後輩來放鬆一下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她下意識地去看了看身後正準備過馬路的後輩，那活潑的身影不禁讓她想到了大學時一個和她玩的很好的朋友，不知道那傢伙現在混的怎麼樣，不過就算再差也應該要比自己好吧？

  綠燈開始快速閃爍，這是要變成紅燈前的預兆，但一輛貨車卻絲毫沒有要減速的跡象，徑直衝向站在馬路邊的後輩。

  「小心！」

  身體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樣，李霞跑向了後輩將她一把推開，而自己卻站在了貨車即將經過的路線上。

  這下肯定會死吧？

  吱……瓷！

  剎車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李霞的身體就像是玩偶一樣被拋向空中又重重落下。

  「李姐！」

  後輩慌忙地跑了過來，從她顫抖的雙手就知道這孩子被嚇的不輕，但她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今天真是謝……謝謝你……了……」

  疼痛感在全身擴散，但她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李姐你在說什麼啊！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不要睡過去啊！」

  後輩的聲音越來越弱，意思也逐漸變得模糊。這還是李霞頭一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但她卻沒感到害怕，或許這對於她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