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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年氏(上)

2024-05-21 10:43:30 作者: 西木子

  一語未盡,只見慧珠罷手打斷,另詢問道:「她們呢?」小然子明白她們指的是誰,嘴角一瞥,輕蔑道:「早就知道了,已三三兩兩的上去『勸慰』了,以示姐妹情深。」

  慧珠不言,輕移微步,眸光遠遠矚於前方波光粼粼的隔水,卻不知心緒已吹向何方。

  後宅深宮,集寵於一身,亦是集怨於一身。

  世人皆知胤禛素來寵愛年氏,年氏也確實榮寵在身,連續誕下三子一女,位至貴妃之尊。猶是王府十年,專寵十年,眾人難望其項背,無不生活在年氏的光環下。而年氏又向以清高示人,自喻蘭花為形,取自高潔、清雅之意,可見其人自視甚高,不屑與他人結交,自是頗為得罪他人。

  常言道,牆倒眾人推,年羹堯失寵信於胤禛,他昔日的至交好友連連上奏打壓。何況這深宮內的女子,早被十多年的嫉妒所吞噬,年氏身上的怨恨又怎會少?如今,年家榮華不在,年氏聖寵漸衰弱,以往嫉恨她、受她打壓的人,豈會放過與她,想是此時,眾妃正在含沙射影的對年氏一陣奚落。

  不過年氏她卻也是一位冰雪聰明的女子,眼見兄長被貶,年家遭懲,應該已猜到這月余來的事皆為胤禛所為,因此才有了今日拋去她的自尊、她的清高,於眾目睽睽之下跪地請命!可她卻其招有差,胤禛最恨人威脅逼迫,年氏偏偏攜子請命,無疑是變相相挾。胤禛為了顏面,是會接見了年氏,但是否是她想要的結果……

  慧珠斂回思緒,偏頭睨向小然子道:「本宮知道了。」一眼晃過,看向胤禛所處宮宇,囑咐道:「年妃母子身子不好,你宣了太醫從旁侯著,本宮不希望年氏母子在圓明園有個什麼萬一。」

  小然子領命,後躊躇道:「主子,年妃母子於艷陽下請命,可是要稟了萬歲爺?還是拖些時辰?」拖些時辰,只會為她召了詬病於他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她還不想攔在身,於是微斂下頜道:「至於這中間的傳話人,就由本宮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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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音飄落,竹簾身響,慧珠輕搖著團扇回到了書房,眼光有意無意的瞟向案前伺候的小祿子,心道:年氏你得罪過得人,未免太多了,滿園上下竟然無一人願意為你通傳一聲!

  聽到環佩微微搖曳之聲,胤禛駐筆抬頭,道:「氣候炎熱,所致疫情擴散,直隸附屬小村多數染疾。」慧珠心弦吊起,急急問道:「皇上,可有原因?不是其他城鎮按公文所做,至多一兩名染疾,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胤禛雙目寒光微閃,道:「鄉紳誤將朝廷調的賑災糧食與淹過水的糧食弄倒。」弄錯了?不肯能!事定有蹊蹺!慧珠心下否定,欲要繼續追問,卻見胤禛重新低頭閱折,心知此話就此結束,無法只得噤口,又想起她的來意,遂輕喚了聲「皇上」。

  胤禛沉面看來,不悅道:「何事?」

  批閱奏摺,胤禛素來不耐被打擾,慧珠嘆口氣道:「臣妾有事要稟。」話一頓,見胤禛極不耐煩的停筆等著,月余來的壓制齊涌過來,惱怒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換上一副愁眉不展的神情,啟唇而道:「年妃離宮至圓明園,從寧嬪處喚了八阿哥,母子二人便一起跪地求見皇上。皇上疼愛幼子,憐惜年妃,素來為眾人所知。」

  眼波一轉,視線掩於團扇面上,避開胤禛過於鋒利的目光,慧珠接著道:「當下眾人見年妃母子下跪乞見,紛紛猜測云云,但您與年妃之間,豈有他人涉足的餘地,便無人敢前來稟報。」說著,聲音露著委屈道:「只好由了臣妾親自通傳,不知皇上可是立馬去見了年妃,畢竟……」

  話自未完,忽覺此話全無不著痕跡糗了胤禛,反是聽著一腔的酸味,慧珠暗啐自個兒一口,不再開口。

  胤禛未察話里深意,只怒年氏不顧身份乞跪園中,又惱年氏竟敢攜子相逼以為年羹堯求情,二者相觸,心中怒氣漸消,唯余無情橫亘於胸。於是硃筆往旁一撂,冷笑道:「既然私自離宮只為見朕一面,朕就給她這個機會。」

  慧珠不願牽扯到胤禛、年氏二人當中,也知年氏前來所求何事,心裡再三思量,便欲告辭離開。打定主意,慧珠微福身要言告辭,卻被宮監尖銳的嗓子壓下,只聽外面拖著長長的尾音道:「年妃娘娘到,寧嬪娘娘到,八阿哥到!」

  來得倒是快!只是武氏跟來作何?以年氏的心性,要不顧顏面的求胤禛,自是不喜第三者再場。

  心念輾轉間,只見兩扇湘妃竹簾輕晃撩開,年氏在一名宮娥的攙扶下率先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心疼望著懷裡福惠的武氏。

  雖只跪了一個時辰不到,但頭頂酷熱日頭,膝跪鵝暖石地面,已讓身體羸弱的年氏母子十分吃不消。

  此時,年氏是強撐著一口氣勢要為年家請命,遂聽聞胤禛召見,心裡躍過喜悅,不由精神大振,借著宮娥的攙扶虛步前來。一進殿內,一股涼意含著淡淡的香粉味迎面撲來,緩解了濃濃的暑氣,卻又隱感不對,眼神瞬間化作凌厲,似不經意的抬頭一瞥。

  只見案桌西面臨窗之地,設有一張紫檀木鑲螺鈿貴妃榻,榻頭置紫檀木鑲螺鈿半邊台,台上放有兩碟零嘴、一碟冰碗之類的吃食;而貴妃榻上,身著湖水綠納紗繡銀紋連裳旗服的慧珠,正半靠著榻檐,手裡持一把輕盈精緻的團扇,無意識的輕輕搖晃。

  痛!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她的眼!狠狠剜絞她的心!

  碧紗櫥、屏風、竹簾、帷幕……還有專為女子休憩準備的貴妃榻!

  是何時胤禛的書房不再擺設單調?又是何時慧珠已深侵入胤禛書房?

  年氏死死咬住毫無血色的雙唇,腥甜的味兒漫進口內,她堪堪從嫉恨的泥沼中醒來,示意宮娥扶她上前。一步一步的艱難行進,她終於在案桌前停下,雙膝慢慢跪與地面,光潔的額頭觸上冰涼的地面,聲音帶著破碎的顫抖道:「臣妾參見皇上,此次為經聖諭出宮,還請皇上責罰。」

  無聲,異樣的沉默在室內蔓延。

  卑微的乞憐,她不恥!現實的處境卻又逼得她不得不為之!

  胤禛一言不發,她只好再道:「臣妾實屬無奈,不得不求了皇后准許出宮,前來求見皇上。」透著疏遠冷漠的話語自胤禛口裡道:「哦,即是求見朕,卻不依了宮規稟告,反帶著福惠一聲不吭的跪於炎炎烈日之下。」

  依宮規稟告?年氏悲涼一笑,她這月縷縷遣人稟告,得到只有「不見」二字,這讓她如何依了宮規。

  年氏的淒淒哀哀的笑聲聽在胤禛耳里,卻有嘲諷之意,語氣自然不善道:「年妃,朕問你話,你不答反笑,眼裡可還有朕。」又一聲哀戚的笑聲溢出,年氏匍匐地上的單薄身軀幾欲晃動,緊緊拽住下擺的雙手似在隱忍什麼,半晌終是心性所致,慢慢的從地上直起上身,噙淚悲笑道:「臣妾的眼裡有沒有皇上,皇上自是知道。臣妾又為何會不顧自己與福惠,跪求面見,皇上也是知道。還需要臣妾道明緣由嗎?」

  胤禛擅於面上功夫,年氏的反問無疑揭了他的低,胤禛滿目冰霜,狠狠道:「年妃朕憐你體弱,惜福惠幼小,你卻不知好歹。看來長久的病患,已讓你隱有失瘋,福惠也不用暫交寧嬪撫養,就直接認寧嬪做母妃,你就好生待在翊坤宮靜養。」

  此言一落,眾人譁然。

  慧珠正暗自詫異間,武氏從地面抬首,情急道:「皇上三思,臣妾能代為照料八阿哥已是皇上與娘娘賜的恩德。臣妾身份低微,實為當不得八阿哥一聲母妃。」語氣一轉,低頭一臉憐愛的看著靠在她身旁的福惠,柔聲道:「只要讓臣妾能住在翊坤宮,代娘娘照顧八阿哥已是知足。」有些中暑體虛的福惠感到武氏柔和的目光,依賴的又往她身上靠近了幾分。

  歷來都是低階嬪妃過養子嗣與高階嬪妃,豈有反其道行之!

  慧珠念頭一閃,立時明白。福惠無論如何都是胤禛的幼子,但他卻存了心要對付年家一門,自要將福惠與年氏的關係疏離開。不過方才胤禛所言,欲讓福惠認武氏做母妃,並不是完全屬意,畢竟此例與宮規不符,應打了對摺來聽。

  想到這裡,慧珠不著痕跡的瞟了眼呆愣住的年氏,又投向與福惠雙手緊握的武氏,猶豫她是否要出聲予胤禛台階,武氏又懇切道:「皇上,娘娘乃是八阿哥的生母,又是貴妃之尊,向來是眾多貴婦心贊的賢妃。再說娘娘知書達理,是眾所周知的才女,八阿哥有娘娘為生母,是八阿哥的福分。臣妾無德無能,實在當不得八阿哥母妃,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今晚,應該是明天了,咕~~(╯﹏╰)b,就是凌晨過後加更一章。。。。。這章前面還是挺喜歡滴,就覺得後面武氏寫的不對,可改了改,噴,更加不對,只好上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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