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得子(上)
2024-05-21 10:37:50
作者: 西木子
臨近子夜,天愈發漆黑陰冷,處處透著清冷寂靜。
一座精巧雅致的院子裡,卻是人未眠,聲未靜,那銀紅色的窗帷隨風旋卷,依稀可見屋內,朦朧、昏黃的燭光下,那晃動的身影。
慧珠簡單的盥洗後,仍是醉意迷濛,從洗漱架子旁向炕席走去,不由微步慢搖,身姿輕晃。一小截子路走來,便似用了她不少力氣,這一沾炕,就歪靠在引枕上,耷拉著眼皮,半響,才開口道:「素心,圓哥兒睡了嗎,今晚風大,可得關好了門窗,莫讓冷風進了屋。」素心偷偷瞄了眼,坐在炕上另一旁,獨自飲茶的胤禛,心下微定,一面把慧珠扶起身了下,一面低聲回道:「請主子放心,小阿哥早是睡了,東廂里炕牆燒的正熱,是冷不著的。」
慧珠雖有醉意,卻是頭腦清醒,聽了這話,也是安了心,正欲閉眼,歇息片刻,就見月荷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遂撐起了精神,說道:「爺,席上也沒怎麼吃,又喝了酒,現在可是用些。」 說著,就想起身,伺候胤禛用食。
胤禛瞥了眼慧珠,復又看向素心,吩咐道:「扶著你主子坐下,先伺候她把醒酒湯喝了。」素心福身應了,忙扶著慧珠在炕上半靠著,端起炕桌上的青花蝶紋小瓷碗,勸道:「主子,這是剛熬好的,趁熱喝了才是。」慧珠心下明白,接過醒酒湯便小口的喝起來。素心見狀,心下念道,菩薩保佑,可是沒有喝醉,還個兒清醒的。
一時,慧珠和胤禛用了醒酒湯、吃食,素心與月荷躬身退下。一旁,胤禛與話道:「現在可是好些了。」慧珠喝了熱湯,又用了小半碗白粥,卻是清醒了不少,便回道:「好多了,其實妾也沒醉,就是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罷了。」聽後,胤禛打眼看去,見慧珠臉上紅暈卻是淡下去了,遂「恩」了聲,清冷道:「若是不放心弘曆,年關時,就讓他睡在這屋吧,今冬里,風是有些大。」
慧珠蹲著身子,為胤禛脫鞋的手一頓,有些詫異的抬頭,就見胤禛目光灼灼盯著她,頓覺不自在,輕搖了下略微脹痛的頭,快個兒為胤禛脫了鞋,站起身道:「爺,您明還要早朝,今是妾讓您勞累了。」胤禛見慧珠似略顯不自在,不禁輕蹙眉頭,問道:「你是四十三年進的府,現在也該有七年多了吧。」
慧珠心下腹議,她現在只想好好的歇息睡下,對胤禛這晚還多話,有些不滿,卻是無法,臉上仍是回了個笑臉,輕應了聲是。胤禛見慧珠不願說話,也沒多說什麼,再次看了眼慧珠,就上床躺下。慧珠悄聲打了個呵欠,心下一松,不由困意更深,吹熄了床前的燭光,便自個兒脫衣上了床塌。
胤禛感到慧珠上了床榻睡下,忽的,便是睜開了眼睛,單手撐著腦下,沉聲問道:「為什麼沒打開盒子。」慧珠困盹非常,聽了胤禛這狀似呵責的話,半天沒反應過來,只是強撐著睡意,一臉疑惑的看向胤禛。
胤禛眉頭深鎖,猛的伸手禁箍住慧珠的下顎,半起上身,冷聲道:「我讓小祿子給你的生辰盒子。」慧珠剛一感覺到微微疼痛,眼前就是瞬的一黑,然後便對上胤禛陰鷙的雙眸,心下一緊,這些日子胤禛甚是好相處,不知現在為何突然這般,只能慌亂的喚道:「爺……」
爺,胤禛聽了慧珠這聲輕喚,面上緩和了下來,淡淡的說道:「照顧好弘曆,好好過日子……。」話未說明,就對著慧珠微啟的雙唇,俯首下去。好一會,才放開了對慧珠下顎的鉗制,趴伏在她的身上,濃重的呼吸直直灑在她的頸脖間,黯啞道:「你以後……」
一時胤禛正值說話,小祿子跑進了裡間,大聲稟道:「爺,不好了,耿格格好像要臨盆了。」這話一落,胤禛與慧珠皆是一怔,不過,胤禛須臾片刻已是反映了過來,一個翻身就是坐起身,吩咐道:「小祿子,進來伺候,去耿氏那。」
小祿子應聲饒過屏風,進了內里,不待行禮就拿了外袍伺候胤禛穿上。此時,慧珠也是從胤禛剛剛一番怪異行經中回過省,酒是徹底醒了,心下驚疑耿氏此時臨盆,忙不迭的披了外裳,正想開口,又是對上了胤禛的雙眼,就聽他冷冷的吩咐道:「你也一起去吧。」聽後,慧珠急急應了聲,便快速的穿了外衣,跟著胤禛一起出了外間。
此時的夜更是深了,墨黑色的帷幕下只余迷霧般清淺的月色,和著幾顆黯淡的殘星,在這初冬的深夜獨自繾綣。凜冽的寒風,淒淒切切的呼嘯,光禿禿的樹枝在狂風中搖晃,本就也些淒清的夜晚,隨著「呼呼」作響的狂風,不禁讓人瑟瑟發抖,找不到一絲溫情。
一路向耿氏的院落走去,迎面而來的狂風,刮的人臉上生疼,慧珠不禁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斗篷,整個人向篷里瑟縮了一下。幸在新搬的院子離耿氏也甚是近便,繞過了一道月亮門,向前走了一小段抄手遊廊,就能看見耿氏的院落。
未待走近,就聽見前面聲音嘈雜,不時還傳出女子的驚呼聲,見狀,慧珠一行人加快了步伐,向耿氏的院子趕去。烏喇那拉氏這時也正從另一邊向這趕來,見了胤禛,忙蹲安行禮道:「請爺大安。」胤禛在暗處皺了皺眉,說道:「進去吧,可是請了李太醫過來。」烏喇那拉氏跟著胤禛一起,一面向院落走去,一面回道:「爺放心,妾來之前就命人請了李太醫,耿妹妹現在都九個多月了,此時臨盆,卻是常事。」說話間,就進來院子,來到正屋。
武氏是早就趕來了,見著胤禛一行人,就欲行禮,卻被胤禛揮手制止了。烏喇那拉氏關切道:「武妹妹這快就趕來,耿妹妹現在情況怎麼樣。」說著,就往裡屋裡看。武氏答道:「回福晉,婢妾也是前腳剛進來,就知道,產婆是在裡面照看著。」
一語畢,耿氏 「啊——」的痛叫聲,就從裡間傳了出來。慧珠一聽,心下又是擔心耿氏,又是想起了上次她生弘曆的場景,登時,臉色一白,緊咬雙唇,雙拳死死的握著。胤禛膩了眼精神恍惚的慧珠,走至首位坐下,冷眼掃視了眼屋內眾人,沉聲道:「你們都坐下吧。」烏喇那拉氏等聽了忙應了聲,就著身份各自坐下。
一時,李氏急急趕到,向胤禛行了個禮,就問道:「耿妹妹這是怎麼了,不是還要大半個月才生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就要臨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烏喇那拉氏安慰道:「李妹妹莫急,有產婆照顧著了,該是無事的。」胤禛看著小祿子道:「去給其他院子遞了話,好生在院子待著,耿氏這,她們不用來了。唔,你親自去年氏的院子,就說這晚了,讓她歇著便是,多照看著她自個兒的身子。」小祿子應了「喳」,躬身退下。
李氏聽了這話,微咬了下紅唇,柔聲自語道:「年妹妹身子弱,可禁不起這大晚上的折騰,還是爺想的周全。」武氏只是衣袖裡,十指緊緊的陷進手心裡,面上卻是露出對耿氏的擔憂。烏喇那拉氏將一切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反是看向慧珠道:「鈕祜祿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般不好。」慧珠勉強定了定心神,對著向她看來的眾人,意思性的一笑,回道:「謝福晉關心,妾只是剛個兒吹了風,才會這樣的,沒什麼的。」
正說著,李太醫踉踉蹌蹌的進了屋,在這冬日的夜晚裡,他額頭竟隱隱冒著冷汗。胤禛不待李太醫行禮,問道:「你一直跟著耿氏的脈,前個兒不是說她下月中旬生產,現在怎會有事。」李太醫心下驚疑,這耿氏向來極為小心,前天為著看了,還是極為穩妥,剛剛來時聽了耿氏的情況,不像是有人下藥,也不像是……
李太醫想不明白,又面對胤禛冷聲問話,不禁雙腿抖顫,拈著話道:「耿格格是足了月的,這九月生產是正事,產婦突然心情激動,或是受了什麼震驚,也會提前生產,所以耿格格才會這般。」胤禛呢喃道:「心情激動,震驚,現在生產無事。」
猛的,耿氏又是一聲痛叫,聲音淒涼,隨即,就聽雨燕哭泣道:「主子,您要堅持住啊,您這麼喜歡孩子……為什麼你去了鈕祜祿福晉的壽宴回來就突然要肚子疼啊……嬤嬤,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主子,您放心,奴婢這就去看看,看看爺來沒。」說著,就見雨燕出了裡間。
雨燕一出裡間,就見屋子眾人,忙滿臉喜色的跑到胤禛跟前跪下,磕頭道:「爺,我家主子見著爺,該是能安心了,主子她一直在裡間喚著爺,喚著,要生下爺的孩子,要生下小主子……爺,您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啊。」
烏喇那拉氏心下一冷,看著雨燕,卻是關切道:「耿妹妹現在情況怎麼樣,你先說說,李太醫也在,說了情況,李太醫也好想辦法。」雨燕聽後,無措的看向烏喇那拉氏,一臉為耿氏擔憂的表情。
胤禛冷冷看向雨燕,沉聲吩咐道:「沒聽見福晉的話嗎?向李太醫說明耿氏的情況。」雨燕狀似被胤禛嚇到,忙顫抖的磕了個頭,連聲應道:「是,奴婢這就說,這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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