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 香火天聖

  在皇土娘娘的命令下，率先跪拜的，反而是最強大的泥婆神塑一族。

  在妖獸族群內部，是有「種族威壓」這一說的。

  

  縱然這群泥婆貴為至聖，但是在天聖面前，唯有俯首稱臣的份兒。

  足足17尊至聖泥婆跪地俯首，連帶著，幽寒大軍宛若被風盪過的麥田，一片片跪倒在空中、地面。

  畫面無比壯觀！

  蝗蟲群的構成不算太複雜，以亡幽魂一族為主，風痕駒一族為輔，其餘的生靈五花八門，但數量並不太多。

  青門眾人一番商議過後，便聯繫了駐守大夏的李敬，讓他與大夏書屋交涉，準備接收事宜。

  對於摧毀灰燼寒樹，這群生靈很難給眾人提供幫助，帶它們上戰場，只會徒增傷亡。

  若是直接放走它們，也不妥當。

  雖然灰燼寒樹撤離了焚陽大陸，但籠罩在天空中的寒霧，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散的。

  此界內眾生，依舊有淪為寒獸的可能性。

  所以，護送它們去往大夏才是上上之選，對青門而言也算是功德一件。

  值得一提的是，被治癒的寒獸恢復了理智，不再頭腦混亂。

  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們心智健全。

  一個人從小就瘋了，到40歲的時候病被治好了，你不可能要求他直接變成一位學富五車、成熟穩重的中年人。

  當然了，這樣的舉例不太恰當，畢竟這群生靈是妖獸，而不是人。

  但適當的引導還是有必要的。

  至於寒族人士，寒三已經將其中的聖臣收編，暫時囚禁於至聖·嘉榮草叢中，聽候青門發落。

  想要讓寒族聖臣立即反叛、成為青門手中之刃，一同去對抗灰燼寒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它們可沒有寒三的經歷。

  不過有寒三的暴力統治和馴服，再加上顏如玉的狐瞳惑心，未來，組建一支聖臣小隊倒也不是難事。

  嗯...先囚著吧，以後再說。

  反正，收寒族聖臣為奴僕、供青門眾人驅使，杜愚沒有絲毫心理壓力。

  而關於與李敬師兄、大夏書屋接洽之事，是江師姐、付師兄親手操辦的。

  杜愚只管最後揮舞太虛斧，撕開空間裂縫。

  至於其他時間，他一直都坐在焚陽大陸·妖息之樹下，專心致志的陪伴小焚陽。

  之前，在那千瘡百孔的妖樹心中，小焚陽開啟了天聖窗口。

  近3天以來，杜愚從小焚陽那裡感知到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這一次，一定可以」。

  那道心念是無比的決絕。

  決絕的背後，是糾纏百年的夙願，是一個又一個生離死別的悲傷故事。

  悲傷得令人心疼。

  杜愚並不想自己的情緒影響到焚陽金烏，可是他實在是忍不住。

  好在有諸多生靈寬慰，比如說溫柔的小夢楠，再比如說慈愛的妖息之樹。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

  「呼~」

  夜空中有層層火雲翻騰，火歲斧不斷焚燒著灰霧。

  雪山之巔處，杜愚落座在妖息樹葉上，懷中抱著酣然熟睡的小夢楠。

  她側身躺著、頭枕在杜愚的腿上，一隻手還牽著金烏羽衣的衣角，似是生怕某人在她睡夢中離去。

  火光映襯著女孩甜美可人的面龐，杜愚的眼神也愈發的溫柔。

  果然是神夢楠呢~

  上蒼派你下界來，就是為了治癒我的吧。

  杜愚的指尖輕輕掠過女友大人的側臉，腦中儘是二人過往的一幕幕。

  遠遠的，一堆人馬走來。

  杜愚心有所感，抬首望去，只見柳江和冉浪引著一群風痕駒走來。

  「這是最後一批了。」柳江聲音刻意放輕，看著一雙男女靜靜依偎的溫馨畫面，她的眼神也很柔軟。

  杜愚稍稍抬眼，虛幻的斧頭自顧自飄向一旁，為眾生開啟空間裂縫。

  「嚕！」

  「唏律律~」馬兒們到底是野獸，很難保持安靜。

  無論是太虛斧撕開空間裂縫，還是杜愚本人身上的妖息波動，都讓風痕駒群難以平靜。

  「嗯......」女孩發出了一道模糊的鼻音，軟軟糯糯的。

  剛剛被吵醒的她，動作卻是不慢，下意識的就攥緊了杜愚的衣角。

  「沒事，沒事。」杜愚柔聲說著，一手蓋在小夢楠的臉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這段日子以來，戰鬥過於兇險了些。

  給眾人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

  清醒時的人們可以裝得有模有樣，但所遭受到的影響，總會通過一些小細節展現出來。

  比如說此時，女孩下意識攥緊的手掌。

  再比如說，她總是會被噩夢驚醒。

  這也是她在杜愚身旁入睡的原因，只有在這裡，她的心才是安穩的，才能一夜睡到天亮。

  「唔。」神夢楠迷迷糊糊的應著，那枕在杜愚腿上的腦袋，稍稍挪了挪，埋首於杜愚懷中。

  她也蜷縮起了一雙長腿，似是這樣能更有安全感些。

  妖息樹葉無聲的照料著女孩，悄悄捲起邊緣，動作輕柔的蓋在她的身上。

  「該與他們道別了。」上方，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線。

  在杜愚斜上方不遠處，還橫有一片妖息樹葉，楊青青落座其上。

  杜愚抬首望去，卻見青師站了起來，遙遙望向山下。

  皇土娘娘傲然屹立於天地間，17尊至聖泥婆圍繞在皇土廟周圍，虔誠跪拜。

  「下一戰，便是對陣灰燼寒樹了。」楊青青淡淡道，「諸位戰友，送我們足夠遠了。」

  聞言，杜愚深深的嘆了口氣。

  此行幽寒，九死一生。

  冉浪、柳江等人，包括諸位聖人，皆無法對灰燼寒樹造成殺傷。

  入場作戰，反而可能命喪黃泉。

  這一路走來，眾人攻城拔寨，功勳卓著，也算是功德圓滿。

  的確送的足夠遠了。

  與灰燼寒樹這一戰的級別，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疇。

  再遠，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甚至都不用進入幽寒界，眾人在三天前與幽寒陣營的那一戰，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多虧青愚楠這三根定海神針，穩穩佇立於高空中、攔截幽寒炮火，這才讓團隊堪堪穩住陣腳。

  最後還是嵐皋至聖攜天聖娘娘入場，才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而當杜愚等人下入幽寒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灰燼寒樹上的時候，就沒有精力顧及多位戰友了。

  在這條對陣幽寒的大道上，眾人所能獲得的功勳、功德以及氣運，只能止步於此。

  不過，青門眾人若是真能邁過灰燼寒樹這道坎......

  待青門再去摧毀其他寒樹時，倒是可以帶上諸位戰友，看看能否多沾點氣運。

  「嗯嗯，送明師他們回去吧。」杜愚的懷中，傳來了小夢楠悶悶的聲音。

  「醒了？」杜愚低下頭，輕輕順了順她的長髮。

  李夢楠臉頰微紅，自然知曉青師在上方，但她依舊埋首於杜愚懷中，沒有離開。

  她聲音很小，也有些擔憂：「太危險了，明師的身體強度、反應速度和戰鬥手段都跟不上了。」

  「這話你可別當著風聖的面說啊。」杜愚面帶笑意，「好歹你也是人家的關門弟子...嗯？」

  他的話語一停，稍稍歪了歪腦袋。

  「怎麼了？」李夢楠終於捨得支起身來，急忙看向杜愚。

  杜愚眉頭漸漸舒緩，難掩喜色：「硃砂赤成了！」

  「真的？」李夢楠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又一尊天聖入隊，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杜愚點頭確認著。

  尋常生靈，最多幾個小時，便會著了硃砂赤妖焰的魔。

  天聖·泥婆神塑卻是用了足足三天時間，才被硃砂赤妖焰控住，箇中辛苦，只有硃砂赤自己知曉。

  「太好啦！」李夢楠喜不自勝，給了杜愚一個大大的擁抱。

  實力，就意味著生存機率。

  對於一個想要安穩度日、卻不得不征戰幽寒的人族女孩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喜訊。

  杜愚懷抱著溫香軟玉，抬首仰望仙師：「青師，我們去把泥婆接回來？」

  「走。」楊青青飄然落下，背負的雙手中，已經拾起了一枚碧玉葫蘆。

  杜愚拍了拍小夢楠的背脊，起身走向一旁的空間裂縫。

  確認暫時無人出入後，他這才收回太虛斧。

  「呲......」

  又一道空間裂縫被撕開，濃濃的寒霧翻湧出來，又被杜愚等人身傍的靈氣向回逼退著。

  三人組魚貫而入，佇立於高空中。

  一雙焚陽眼、兩雙孔雀眼，同時見到了極遠處一道連接天地的身影。

  猖狂的寒獸群體如惱人的蒼蠅，不斷向天聖·泥婆神塑殺去。

  畢竟天聖一身的氣勢太過濃烈，而對寒獸來說，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它們進攻的對象。

  好處便是，杜愚這邊清靜得很。

  「果然被控住了。」李夢楠不禁攥緊了拳頭，威威天聖，對弱小蟲子們的進攻置若罔聞。

  這已經表明很多了！

  「等我。」楊青青一步便邁到泥婆神塑頭頂，手中碧玉葫蘆向下探去。

  短短十餘秒鐘過後，三人組又返回了塗山大陸·妖息樹下。

  杜愚想了想，道：「青師，我用神妖弓治癒一下它？」

  治，當然能治。

  但是按理來說，在這個時間點上，眾人理應控著天聖去戰寒樹，待一切結束後，再還天聖頭腦清明。

  如果現在治癒，萬一天聖不願去戰幽寒，或是有什麼其他想法，眾人便憑白喪失了一大戰力。

  可問題是......

  這一尊天聖的實力不全。

  身為寒獸的它，理應是沒有妖技·皇土廟的。

  這也是皇土娘娘一直稱呼寒獸泥婆為「偽神」的原因之一。

  對陣灰燼，自然要全力以赴！

  楊青青道：「它恢復理智後，你有信心將它收入麾下麼？」

  杜愚撓了撓頭：「有娘娘在一旁幫襯，應該沒問題吧。

  再不濟，我們有硃砂赤妖焰，我還有一雙狐瞳......」

  「哪用得著狐瞳哦。」李夢楠小聲嘀咕著。

  「啊？」杜愚看向身側少女。

  李夢楠嘀嘀咕咕著：「就你這御妖手段，你身旁的所有生靈，哪個不是乖乖聽你的話、心甘情願的追隨你。

  跟個魅魔一樣，比小顏還小顏。」

  杜愚：「......」

  楊青青不由得面色古怪，女孩這評價...嗯，所謂的生靈之中也包括我麼？

  「唔。」李夢楠這才意識到青師在場，當即捂住了小嘴。

  至聖楠的確不忘初心，性子是一點兒都沒變。

  杜愚連連擺手：「你可別瞎說啊。」

  我哪有什麼御妖手段？

  我除了真誠就是慣......

  還會啥呀？

  只能說是蒼生賞臉吧。

  「這尊土系天聖，如今已經有火屬性了。」楊青青突然開口。

  「是的。」杜愚當即點頭，硃砂赤妖焰就是以這種「荼毒」的方式，蠱惑萬物的。

  「既然能進入你的穴位家園，的確難逃魔掌。」楊青青輕聲說著。

  杜愚：？？？

  你聽聽，這是師尊大人該說的話嘛？

  「走吧。」楊青青嘴角微揚，「待泥婆恢復神志後，你便帶著它一同向皇土娘娘求教。」

  她當然希望，這一尊泥婆能以全盛之姿面對灰燼寒樹。

  「是。」杜愚沉聲應著。

  「你去和娘娘交涉，我將它放在皇土廟東側。」楊青青話音剛落，便一步邁入了風浪縫隙之中。

  杜愚不敢怠慢，身上立即纏滿電流。

  青門眾人中，他是唯一一個敢貿然站上娘娘指尖的渺小人族。

  對於某人的到來，皇土娘娘並未睜眼，只是繼續享受著17尊至聖泥婆的跪拜。

  杜愚腳下探出妖魄，與宏偉神明講明了情況。

  「哦？」皇土娘娘心中一動，稍稍轉眼，見到東側夜空，只見楊青青頷首示意。

  「懇請娘娘相助！」杜愚通過妖魄交流道。

  皇土娘娘泥唇輕啟，淡淡的話語聲灑滿夜空：「小愚開口，皇土豈有不從之理。」

  杜愚：「......」

  壞了！

  我真成魅魔了？

  出乎預料，向來莊嚴肅穆的皇土娘娘，竟露出了一絲笑意：「做你該做的。」

  「是！」杜愚身影徐徐變大，手中也喚出了一柄百米規格的神妖弓。

  耳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大地震顫。

  又一尊天聖·泥婆神塑赫然降世，屹立於皇土廟東方。

  「呼~」

  杜愚立即拉弓搭箭，遙指神塑。

  泥婆神塑一族......

  且還是天聖·泥婆神塑。

  沒想到啊，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到底還是要契約這一種族。

  以後，

  咱也在松古塔建立一座皇土廟。

  咱也吃吃這世間的香火，嘗嘗到底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