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經紀人，小本本

  「我就是超人。」

  這句話像一枚被引爆的重磅炸彈，直接把在場的新聞記者，媒體工作者震得七葷八素，暫時失去思考能力。

  除了攝像機一如既往，忠實地對準台上那個高大而強壯的挺拔身影。

  其他人都張著嘴巴，表現出極為明顯的驚訝情緒。

  超人，他並非是蒙面英雄。

  沒有頭盔，沒有眼罩。

  紅色的披風，胸口大寫的「S」，那一撮飄逸的小捲毛……

  這些都是超人最具有標誌性的形象特徵！

  但很奇怪的一點，人們總是記不清超人的長相。

  哪怕關於他的照片，可以鋪滿十幾份報紙的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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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誰對於超人有一個具體而清晰的形象。

  所以當那個紅披風的身影走到台上，也並沒有引起譁然。直到對方承認自己的身份。

  「超人……」

  「他真的是超人！」

  「沃特公司召開這場新聞發布會，是為了公布超人的身份嗎？」

  「……」

  好似炸鍋了一樣！

  現場頓時變得嘈雜吵鬧！

  回過神來的記者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咔嚓！咔嚓！

  閃光燈更是不停地被按動著，成為焦點的感覺，這讓站在台上的超人感到有些不適。

  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盧克，後者遞出一個鼓勵的眼神。

  仿佛是一針強心劑注入超人的身體，他重新恢復了勇氣，繼續說道：「我是超人，我的名字，我的地球名字叫克拉克-肯特，我在堪薩斯的一個農場裡長大……」

  這番足以震動世界的驚人發言，隨著攝像機的鏡頭被轉播到大都會的各家各戶，而後又傳向其他的城市。

  一個小時後，北美大陸，乃至於全世界都知道了這一爆炸般的消息。

  關於超人究竟是誰，這個一度引起大眾激烈討論的話題也終於得到了答案。

  他來自地球之外的文明種族，因為家園的破碎、毀滅，降落在堪薩斯的某個小鎮。

  他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取名為「克拉克-肯特」。

  他……

  「為什麼超人會在沃特公司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公布自己的身份？」

  這是某個報紙刊登的提問。

  「那個年輕的富豪和超人之間，他們有某種密切的關係嗎？」

  這是無聊的吃瓜群眾。

  「一個外星人生活在我們的中間，天哪！這可不算什麼好消息……他可能會帶來一支軍隊！占領地球的每個國家，每個城市！」

  這是科幻電影愛好者的擔心。

  「大都會的明日之子，其實是個堪薩斯的鄉下農民？我不相信！超人肯定是大都會的居民，說不定就住在我的隔壁！」

  這是地域歧視+大都會本地人。

  「我們該如何看待超人？他來自外星，在地球長大，而且無比強大，針對人類的法律對他會有效嗎？」

  這是學者之間的討論。

  總而言之，超人再次成為世界的焦點。

  他的存在本來就被賦予太多的意義，而現在那份意義變得更複雜。

  「大表哥，這樣做真的對嗎？」

  沃特公司的辦公室里，克拉克低頭問道。

  看到新聞媒體，還有大眾市民的激烈反應後，他有些懷疑自己公布身份的行為是否正確。

  輿論好似洶湧的潮水，向他衝擊過來，令人感到一絲絲窒息。

  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匪徒、罪犯，面對危險和災難，克拉克都不會畏懼。

  可當自己受到非議、排斥和攻擊時，他又能做什麼呢？

  對無辜的群眾揮動拳頭？

  還是把他們統統都用熱視線燒死？

  超人的強大力量，放在普通人面前毫無作用。

  強弱所存在的差距，似乎調轉過來一樣。

  「克拉克，首先你要明白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盧克剛掛掉一個來自白宮的電話，淡定的說道：「你喜歡過什麼樣的生活？每天周旋於學校和大都會的犯罪組織之間？還是作為某種象徵走到台前，勇於接受大家的質疑和輿論壓力？」

  「前者很容易讓人搞混正常生活和超級英雄的狀態，因為在現實里，你只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堪薩斯農民之子，鄉下地方的高中生。」

  「可每到晚上，當你穿上超人制服，就成了無所不能，受人尊敬的超級英雄。」

  「強烈的反差會帶來心理上的變化，也許有一天你會逐漸厭倦克拉克-肯特這個名字，只喜歡作為超人存在的日子——渴望認可和關注，這是人之常情。」

  「又或者反過來，你不再想要忙於拯救他人和世界的工作，而是準備回歸家庭，做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生活充滿太多未知，更何況，人的精力有限，哪怕……賽亞人也是如此。」

  「如果你正在學校準備考試，然後大都會發生火災，你該怎麼辦？」

  「救人！毫無疑問，你會這樣做。然後呢？你考試失敗，期末掛科，老師給了你一個最低分……這就是來自現實生活的打擊和壓力，看起來只是一件小事，但卻讓你陷入無窮無盡的煩惱之中，消磨你對生活的激情和熱愛。」

  「克拉克，你要明白一件事，超級英雄不是工作，它是義務，它是某種責任感所賦予的使命，同時它還是看不到回報的長期投資。」

  「你很難在做好克拉克-肯特的同時，還充當大都會最完美的超人。」

  盧克手指敲打著桌面，聲音頓了頓，而後看向略帶迷茫的小表弟。

  公開身份，這固然會惹來很多麻煩。

  比如，反派可能會用家人威脅，會把風險轉嫁給身邊的朋友。

  但與此同時，也可以帶來一定的好處。

  首先是合法性，光明正大跟聯邦政府合作，再也不用讓自己背上「蒙面義警」這樣的灰色標籤。

  其次，變化是盧克樂於看到的事情，只要一切還在掌控之中。

  他沒有改變超人的意圖，只是希望小表弟能提早看清世界的本質，不要只沉浸於超級英雄的美好表面。

  這可是DC宇宙，它從頭到尾都透露著濃重的黑暗。

  超人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宇宙，遭遇過許多次命運的惡意。

  被小丑欺騙，殺死露易絲-萊恩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然後建立獨裁政權。

  用熱視線殺死萊克斯-盧瑟，統治地球，成為希特勒般的存在。

  ——太多的故事裡，超人面臨悲劇，成為世界上最可怕的那個人。

  「不用擔心政府，或者其他方面的問題。」

  盧克「啪」的打了一個響指，嘴角勾起。

  「我給你請了一位職業經紀人，他很擅長應付各方面的輿論壓力和危機公關。」

  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克拉克面前。

  「萊克斯？你怎麼在這裡？」

  他很是驚訝，站起身來。

  因為黑氪石造成的影響，萊克斯現在應該還被關在宅邸的臥房裡，不允許外出。

  「我已經恢復了，在不久之前。」

  萊克斯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指了指克拉克說道：「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天天出現在報紙上的大都會明星。」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討厭的傢伙，居然是同一個人，太奇妙了。」

  他抽了一把椅子，同樣坐在盧克的對面。

  黑氪石造就的負面人格，似乎已經煙消雲散，萊克斯-盧瑟又回到了以前的陽光性格。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嘴角帶笑，表現得開朗而活潑。

  「呃，我也不想保密，可是……」

  克拉克撓了撓頭，對朋友有所隱瞞，讓他多少有些歉疚。

  因為在養父喬納森的教育里，撒謊是不對的事情。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任何人都會有秘密，包括我。」

  萊克斯眯起眼睛，微笑道。

  「我們還是繼續談一談，如何打造超人，打造一個全世界最偉大的超級英雄這件事吧。」

  ……

  ……

  哥譚市。

  韋恩莊園。

  盤坐在地毯上的布魯斯-韋恩，忙著把最近收集到的舊報紙裁剪下來。

  他需要深入了解這座城市，更需要深入了解這座城市裡的一些人。

  「『羅馬人』法爾科內……」

  「『企鵝人』奧斯瓦爾德……」

  「薩爾-馬羅尼……」

  布魯斯每說出一個名字，就在右手邊的筆記本上做上一個明顯的標註。

  如同一個年輕的獵人，緩慢而有耐心地確定著自己的獵物。

  這些人都是哥譚地下世界，有名有姓的黑道大佬。

  他們有的呼風喚雨，已經統治哥譚十幾年之久。

  有的躋身上流社會，經營著暴利的生意。

  有的爪牙眾多，把持港口和下城區。

  「韋恩少爺，你應該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而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琢磨這些看起來很危險的事情。」

  管家阿爾弗雷德端著豐盛的早餐，推門走了進來。

  他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從尼泊爾回來以後，韋恩少爺不是穿著破爛的衣服，化妝成街頭流浪漢的樣子，跑到哥譚的貧民窟去。

  就是翻舊報紙，收集資料。

  全然沒有接過韋恩集團的家業，重新振興家族榮譽的打算。

  阿爾弗雷德年輕時，曾經是英國軍情五處的特工。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才成為了韋恩家族的管家。

  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老人，其實精通各種格鬥技巧，治癒傷勢，甚至電腦黑客技術等等。

  故而，阿爾弗雷德還有著「管家俠」這個不為人知的名號。

  以他對布魯斯的了解，以及最近觀察到的細節，不難猜到對方想做什麼。

  打擊黑幫，或者懲惡揚善？

  這在老管家看來，顯然不算是什麼理智的行為。

  「哥譚和我離開之前沒有什麼區別，依然是罪惡橫生，依然是紙醉金迷，依然是……那麼無趣。」

  布魯斯搖了搖頭，咬著一塊麵包說道：「所以，我沒有參與其中的興趣，只有動手改變的想法。」

  在服侍過他父親，以及他自己的老管家面前，布魯斯沒有隱瞞什麼。

  如果說，未來的蝙蝠俠對誰足夠坦誠，沒有太多心理防備。

  那個人只會是阿爾弗雷德。

  「這並不容易，韋恩少爺。」

  老管家抿了抿嘴，似乎不太高興，揶揄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改變哥譚，何不去競選市長，讓這座城市再一次變得偉大？」

  「因為成為市長無法把那些罪犯徹底剷除。」

  布魯斯搖了搖頭，他了解過哥譚的權力結構。

  從上至下，腐敗成風。

  市政廳是黑幫的保護傘，警察局裡根本就沒幾個認真做事的正直警察。

  基本上每個人都收過黑錢，或者明哲保身，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些堅持自己，不受污染的好人，要麼被排擠，受到冷遇；

  要麼被打壓，下場堪憂。

  「即便我成為了市長，也無濟於事。」

  布魯斯盯著那些剪裁下來的舊報紙，沉聲說道。

  「因為無論我想做些什麼，下面的警察，檢察官，甚至法官……他們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利益鏈，他們會包庇對方，縱容罪惡滋生。」

  阿爾弗雷德沉默著不說話，總結一下韋恩少爺的這番話，大概就是「從政救不了哥譚人」。

  「那要怎麼樣，才能拯救哥譚？」

  等到布魯斯用完早餐，站在一邊的老管家收起了餐具。

  「成為某種象徵……脫離人類血肉之軀的外在，變成精神的化身！它能令人恐懼，令罪犯聞風喪膽……」

  布魯斯深呼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深邃。

  「它也能給予他人勇氣，充當正義的武器。」

  聽到這番擲地有聲的慷慨豪言，阿爾弗雷德只是無奈地搖頭，輕聲道：「韋恩少爺，在你開始這項拯救哥譚的偉大事業之前，能不能先交個女朋友，給韋恩家族延續血脈。」

  「這樣的話，能讓我放心一點。」

  布魯斯：「……」

  回來以後，他已經習慣了老管家無處不在的冷幽默說話風格。

  「對了，詹姆斯-戈登，你對他熟悉嗎？」

  布魯斯摸著下巴，自動跳過交女朋友，結婚生子的尷尬話題。

  「有印象。」

  走到門口的阿爾弗雷德停住腳步，點頭道。

  「韋恩少爺，當年在那條小巷，他曾經給你披上過一件大衣。」

  布魯斯嘴角上揚，他當然記得詹姆斯-戈登，也知道這個人。

  他想確定的是，詹姆斯-戈登有沒有被腐化，成為那些黑警察中的一員。

  「戈登先生，他是個正直的人，這點毋庸置疑。」

  阿爾弗雷德略微沉吟了一會兒，給出回答。

  至少老管家從未聽過，任何關於詹姆斯-戈登的負面消息。

  有時候評判一個人的品性，不要看他說了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麼。

  作為在警察局待了十幾年的老人，詹姆斯-戈登至今還是一個普通的警員。

  而他的同事，要麼退休不幹了，要麼爬得更高升職了。

  長期坐在冷板凳上，不受其他人的待見，放在貪腐成風的哥譚警局，已經能從側面說明一些事情了。

  「總算找到一個能合作的對象。」

  布魯斯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

  他需要一個幫手，或者說需要一個與警察局、市政廳對話的傳聲筒。

  如果詹姆斯-戈登如他所表現的那樣正直，並且願意為改變哥譚做出一份貢獻。

  那麼，對方無疑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等到阿爾弗雷德離去，布魯斯繼續埋頭做著自己的工作。

  儘管老管家已經暗示過許多次，韋恩集團的董事會正在暗中謀劃，稀釋他的股份，準備把自己踢出局。

  可布魯斯並不擔心，他能夠處理這樣的小問題。

  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切入口，打擊哥譚的黑幫勢力。

  「呼，法爾科內……」

  做完手頭上的事情，布魯斯吐出一口氣。

  他決定先從明面上統治這座城市，實力最為雄厚的羅馬人開始動手。

  只要把對方打掉，其他的黑幫至少要安分一段時間。

  當然，他們可能也會變得更兇惡。

  為了爭搶一塊塊地盤，像餓極了的鬢狗展開新一輪的火拼和洗牌。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等於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把黑幫一網打盡的絕佳機會。

  考慮周全後，布魯斯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大都會，超人，降落在堪薩斯農場的外星人……」

  二十分鐘後，這位韋恩家族的唯一繼承人面色有些凝重。

  他仿佛意識到了一個更大的問題，一個比黑幫更加棘手和麻煩的問題。

  超人！

  布魯斯思考了很久，而後再次翻開筆記本。

  一邊注視著電視機上，關於超人存在是好是壞的激烈辯論；

  一邊默默地寫下了對方的名字，並且打上了「值得警惕」的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