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女婿

  與從小的經歷有關，郁歡這些年，跟前就沒有人陪伴。

  郁宴雖然能陪著，可郁宴也有大把大把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給郁歡撐出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來，那對應的能抽出來陪郁歡的時間就少之又少。

  而且，郁宴是個大人。

  趁著郁歡瞧著院子裡顧珩和狗子們發神，顧珞飛快的揉了一下郁歡的發頂，趕在小傲嬌暴躁跳腳之前，飛快的離開。

  

  顧珞來不及在這裡吃飯，只給顧珩一個人做了份毛血旺。

  等她做完，顧珩已經不和狗子玩了，也不知道從哪搬了張桌子，也沒椅子，就那麼站在桌子前，就著從書包里拿出來的筆墨紙硯，寫字呢。

  那桌子就擺在郁歡門口。

  郁歡站在門檻里，冷著小臉，不知道咕噥了句什麼，顧珩頭也沒回的回應她一句。

  可能不是什麼好話，郁歡臉都綠了，但站著沒動。

  倆人聲音都不大，顧珞聽不真切，也不願意插手。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處方式，大人不適合參與。

  甚至，顧珞感覺得出來，郁歡的情況能明顯的好轉，和顧珩的存在脫離不了關係。

  人得有玩伴和朋友。

  「顧珩，飯我給你放廚房鍋里了，你自己吃，我要先走了，一會兒就不過來接你了啊。」

  交代了一句，顧珞提了藥箱離開。

  雲海居秦老闆的宅子在城北一帶，從郁王府趕過去，又趕上了暮色前鼓樓大街人潮湧動的擁堵，馬車足足行了兩刻鐘才到。

  「實在對不住，今天我弟弟第一天上學，放學之後遇上點事，耽誤了，來晚了。」一進門，顧珞便朝迎出來的琴娘解釋。

  琴娘眼睛紅腫著，一看就是沒少哭，一張嘴，嗓音還帶著點沙啞，「太醫院本來就事情多，我知道你們這些醫女每天都忙的很。」

  別的醫女是忙的很，要跟著醫官進宮，在醫官給宮中主子瞧病的時候做打雜，還要接診外面朝臣家眷，每個月還有坊間藥堂的義診任務。

  但顧珞沒有。

  托郁宴的福，她現在只郁歡一個病人。

  但這些顧珞沒得和琴娘解釋，只笑道：「去看看老太太吧，今兒精神怎麼樣？用飯了嗎？」

  琴娘吸了吸鼻子，有點哽咽，「精神好多了，從昨兒回來精神就一直好，只是回來之後生了一場氣，在雲海居吃的那些，又都吐出來了，不過今兒一天精神不蔫兒。」

  顧珞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老太太住的院子寬敞明亮，雖不及安平伯府老夫人院子奢華，但也透著闊綽大氣。

  在院子裡就聽到屋裡嘰嘰咕咕的聲音，等顧珞進去，聲音反倒沒了。

  一溜兒四個小孩兒，齊刷刷轉頭朝她看來，老太太正半靠在大炕上，見她進來也直起了身就要穿鞋下地。

  顧珞趕緊上前兩步，「您坐著。」

  老太太拉了顧珞的手，「閨女啊，真是謝謝你了，半條命都給我從黃土裡拽出來了，要是沒你，我今兒估計已經進了棺材了。」

  她是真的感謝顧珞。

  昨天她施針前的那個狀態，自己感受的明明白白，真的是快咽氣了。

  琴娘走上前來，嗔怪了老太太一眼，「娘，您這別瞎叫，人家顧醫女是安平伯府的小姐。」

  說完，朝顧珞歉意的笑笑，「對不住啊顧醫女，人老了，您別計較。」

  不等顧珞開口，老太太一臉驚訝看著顧珞，「你是安平伯府的小姐？這......好好的小姐怎麼去太醫院做醫女。」

  琴娘讓她娘這口無遮攔氣瘋了，趕緊扯了老太太胳膊一下。

  顧珞笑了笑，「我喜歡行醫看病，來，咱們診脈吧先。」

  老太太怔怔看著顧珞，又轉頭看看琴娘，又看看顧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沒說。

  顧珞診了脈，笑道：「問題不大，我今兒給您施針一次，開個方子您吃半個月調理一下，半個月後我再來瞧瞧。」

  的確是問題不大，都不打嗝兒了，也能吃飯了，當然沒什麼問題了。

  琴娘就道：「顧醫女啊，我娘這......打嗝兒怎麼就能打的成那樣呢？」

  顧珞低頭寫方子，「應該是剛有呃逆症狀的時候，老太太貪涼，吃了不少寒性的東西，寒邪入體，病症有些交雜了。」

  琴娘一臉納悶，「這病症是半年前得的了，那時候還是寒冬臘月呢，能吃什麼涼的......」

  琴娘疑惑沒說完，她旁邊站著的年紀最大的孩子低低的說了一句，「年前，小姨給我們做紅糖冰粉，外祖母吃了兩碗。」

  顧珞看向老太太和琴娘。

  外祖母？

  這是琴娘的母親？

  但見昨天秦老闆對老太太的態度，顧珞還當是兒子呢，沒成想竟是女婿。

  等等......

  顧珞一愣，抬眼看向那小姑娘。

  這是開口說話了？

  撞上顧珞的目光，小姑娘有些羞赧的低了頭。

  提起另外一個人，琴娘臉上不太好看，朝顧珞道：「昨天多虧了顧醫女，家裡四個孩子，除了老三還有點緩不過來，剩下幾個都能說話了。」

  一提這一茬，她又紅了眼，抓了顧珞的手攥住，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

  嚇顧珞一跳，忙扶了她起來，「您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琴娘抹了把眼淚，被顧珞拽著沒跪下去，也不好當著孩子的面拉扯，「誰能想到從小照顧他們的乳娘竟然能生出那種歹毒的心思。」

  琴娘說的咬牙切齒，顧珞不欲多知別人家的隱私，尤其又不是什麼好事，孩子沒事就行，岔開了話題，將手裡的方子遞給了琴娘。

  「一天兩次藥，趁著溫熱的時候喝，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多散散步。」

  琴娘接了方子，「顧醫女的大恩，我們一家難以為報，老的小的，五條人命呢。」

  說著，琴娘將方子放到旁邊炕桌上，從身上摸出一張地契。

  「你們太醫院那些規矩我們也知道，這宅子不在京都，就真定那邊的，也不是多大的院子，兩進出的，顧醫女......」

  顧珞忙拒絕道：「這我不能收。」

  琴娘只當她是剛去太醫院不敢，將地契推塞過去，「沒事的，你們太醫院的好些醫女，在外面瞧了病，多多少少的謝禮都會收的，沒人追究這個。

  而且您這，的確是大恩，我娘這病，多少大夫都瞧不好的，還有這幾個小的......」

  顧珞將地契接了轉手放到旁邊桌上，「我先給老太太施針，別的咱們一會兒再說。」

  琴娘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忙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