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體罰

  時謹言盯著簡訊看了許久，便將信息打包給技術科的同事查詢。

  這難道是許家林在公然挑釁他？他已經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了嗎？

  回到家後，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前所未有的挫敗讓他的心情極度不適。時謹言坐在沙發上，想要去摸煙出來抽。想到沐柔在，便放棄了。

  ......

  周二的氣溫呈斷崖式下跌，外面下著傾盆大雨。

  沐柔穿著睡衣走出臥室，被冷得一哆嗦。她緊了緊外套，簡單收拾了一番後，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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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沐。」時謹言叫住沐柔。

  沐柔轉身：「啊？你還沒走啊？」

  「嗯，我今天要去一個地方，順路，送你去學校吧。」時謹言道。

  沐柔不會開車，如此大的雨，不擠公交的話，就只能打車去。反正他要路過她學校，那不如順道送她去，也多給彼此相處的時間。

  沐柔笑了笑：「好啊！」

  長時間的相處，沐柔也很自然地接受時謹言時有的幫助。

  兩人乘電梯來到車庫，並肩來到時謹言的車前。

  旁邊，停著一輛帥氣的摩托車。沐柔見過，有一次時謹言來接蔣立正放學的時候，就是騎的這個。

  「嗯？走啦。」時謹言見她想東西想得入神，拍了拍她的肩。

  沐柔回過神來，不由得誇讚：「時先生，你的機車好酷。」

  時謹言問：「有機會，帶你去兜兜風？」

  「好啊！」沐柔眼前一亮。

  說笑間，兩人很快抵達了實驗一小的校門口。

  臨下車，時謹言從后座拿起一把傘，遞給沐柔，語氣無奈又寵溺，像是在批評小孩：「沒帶傘吧？」

  沐柔不好意思地哦了一聲：「謝謝。」

  目送她進了校門之後，時謹言才依依不捨地朝孔家趕去。

  雨勢洶洶，從沐柔身邊經過的同事、老師，都在急急忙忙地奔跑，不想在這雨地里多待。唯獨沐柔，撐著雨傘，漫步在水窪中，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你知道你這讓我想到了什麼嗎？」突然出現在雨傘下的沈千亦道。

  溫和的嗓音傳入耳中，令人十分舒坦。

  沐柔側首，「哥？」

  「沒帶傘，擠擠。」沈千亦順勢拿過她手裡的雨傘，然後撐過頭頂。

  沐柔身高只夠得到他的肩膀，於是便向沈千亦身邊挪了一小步。

  「你剛剛想到了什麼啊？」沐柔好奇地問道。

  沈千亦道：「雨巷。撐著油紙傘......丁香一樣的姑娘。」

  沐柔不禁笑了笑：「酸。」

  到達辦公室，沐柔莫名感到一股壓力。所有人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一言不發。和以往熱熱鬧鬧的辦公室大相逕庭。沐柔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正打算問旁邊的同事。

  這時，年級主任文老師走進來，對眾人道：「各位妹妹，這次我們遇到的事情非常嚴重哦，大家一定要謹記，不能打學生。不然很難收拾的。」

  沐柔疑惑，向同事遞去求告知的眼神。同事示意待會兒再告訴她。

  文老師調出手機里的照片，給大家傳閱：「你們看嘛，把孩子打成這個樣子了，現在家長找學校的麻煩......」

  當手機傳到沐柔手裡的時候，沐柔也不由得驚了一下。

  只見照片裡是一個小孩的胳膊，上面赫然留著兩道被戒尺打出來的烏紫色傷疤，有點觸目驚心。

  有膽小的同事見了，忍不住驚呼：「天吶！這打得確實有點狠。」

  文老師也表示頭大：「是啊，你說這個真的很難說清楚。孩子已經打成這樣了，現在家長很生氣，昨晚就報了案，說要求學校開除老師。」

  「家長的態度這麼堅決嗎？」

  「就是啊！目前學校還在跟家長協商，目前家長的態度是很強硬的。所以你們一定一定要記住這次教訓，不要下死手。」文老師苦口婆心道。

  原來，是昨天下午上課的時候，十一班的一個學生在下課的時候將洗手間裡的洗衣液全部兌上水，把洗衣台搞得一片凌亂。除此之外，回到教室後的他還四處招惹同學，把女生逗得哇哇哭。

  後來，在班主任王老師的課上，依舊肆無忌憚。不聽講不說，還在座位上搞小動作。王老師性多次無果，索性無視。後來，當大家都在拿起鉛筆開始寫字的時候，該同學又將鉛筆戳在同桌的衣服里。

  王老師頭疼，只好將他叫到自己的旁邊來寫。見他一個字都不會，便手把手交。可這熊孩子全程不配合，只要王老師一鬆手，他就不寫了。一時氣不過，她就拿起旁邊的戒尺將孩子的手臂打了兩下。

  小孩子的皮膚很嫩，當時的夏天還沒過去，身上的衣服單薄。因此就留下了痕跡。

  因為短袖遮住了被打的地方，王老師並沒有查看小孩當時手臂的情況，對他震耳欲聾的哭叫聲也沒有理會。

  放學時，小孩家長來接，見自己孩子一直在哭，嘴裡模糊地念叨著「我疼......」

  回到家後，家長掀開衣服一看，兩道紫黑色的傷疤映入眼帘，母親當即就哭了出來。

  「當時家長是這麼說的，我們自己在家都沒有這麼狠心地打過他，你一個外人，是怎麼忍心下得去手的？」文老師也很無奈，「當時孩子的父親氣得一拳打在牆上，說什麼也要討個說法。」

  當晚，派出所的民警就通知學校的負責人，前去協商。學校便派年級主任文老師前去。協商無果後，王老師準備辭職。

  「我承認，我是動了手，當時也是在氣頭上。但是這個小孩，經常將我們三樓洗手間裡的公共用品搞得亂七八糟，洗手台上沒有一點乾淨的地方，洗手間也是，攪得一塌糊塗，其他班的意見都很大了，家長。

  我也跟你們溝通過很多次，除了他這些行為習慣的問題，還有他的學習，從開學到現在，一個字都不會寫，我手把手教，他就寫兩個，我一鬆手，她也停下來了。每個人都有脾氣。這個學校不是他一個人的，也不是他家的，還有其他同學要在這裡度過一天......」

  文老師了解到情況屬實之後，也表示這個孩子也存有一定的問題。

  「這個事情，該我負的責，我承擔，不會逃避，但是，該你們做的，該你們去培養好習慣的，也希望你們能夠積極配合學校。」王老師道，「如果家長你實在要讓我離開這個班級，沒問題。」反正我也是受夠了。

  對此，家長依舊不依不饒：「他即便有再大的錯，他也只是個孩子，還什麼都不懂。你這麼一打，你知不知道會造成他一輩子的陰影？我的孩子，我只想讓他健康快樂就好。」

  王老師聽了，苦笑一番，她心裡終於明白，不管她說什麼，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得有多清楚，這位家長依舊會覺得，他的孩子還只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為什麼有的小孩習慣就很好呢？

  誰對誰錯，很難下定論。

  對於老師來說，每天都要面對幾十個學生，所以難免會有生氣的時候，就像他們說的，誰都有脾氣。但王老師的問題就在於，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點欠缺。

  對於家長來說，每天只需要面對自己的孩子，或許耐心會更多一些，或許也是毫無耐心。但既然承擔了「家長」這個稱謂，就要做好家長該做的事情。

  此時，民警也勸說道：「這樣吧，家長，這件事呢，的確是學生有錯在先，老師也不應該下狠手。我們各退一步，孩子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由我們的學校來承擔，我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另外，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你們也上上心，讓孩子養成良好的習慣，儘量不要影響到其他人的生活，你覺得呢？」

  那家長聽了，狠狠地剜了一眼民警：「你的意思是說，我孩子沒有好習慣？」

  「我不是這個意思......」民警感到額頭一陣冷汗。

  「我告訴你，我孩子聽話得不得了，在家從來都是自己收拾房間自己掃地，沒讓我們操過一點心！」他看向王老師，「我還正想問問你呢，他變成現在你口中的這個樣子，是不是因為你教得不好。」

  王老師：「......」

  「總之，我的態度很明確，我已經算是退了一步了。學校必須開除你，還有，永遠不能在實驗一小任教。如果不答應，那我馬上找媒體，打掉你一輩子的飯碗！」

  王老師：「......謝謝，這位家長，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堅持，讓我也想明白了，我是該留下還是該離開。」

  說完，便向文老師道：「文老師，我決定了，我辭職，永遠不再踏入實驗一小的校門。」

  聽完，家長的心裡，莫名地舒了一口氣。

  ......

  「所以啊，妹妹們，一定要教育有度。」文老師再次苦口婆心地道，「這也是在保護我們自己。」

  一整天，一年級的氣氛都凝固到了冰點，每位老師心裡都似乎扎著一根刺。

  「你說，我們幹這行，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秦老師苦笑，在針落可聞的辦公室里問道。

  其他人聽了，紛紛不回答。

  沐柔的心裡也有一些堵，她起身，準備去陽台吹吹風。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沐柔也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幹這一行，到底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