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你把自己放在哪兒

  雨珠噼里啪啦的敲打在屋檐上，姜棠坐在小屋二樓的窗邊看著外面。

  這已經是從行宮下來的第三天了，原本她以為南星會帶她離開這裡，可他在某夜消失了幾個時辰後，回來就帶著她到行宮腳下的小鎮租了間小屋，一直住到現在。

  他似乎在等著誰，她不確定。

  【宿主你困了嗎？要不要去睡睡？】

  姜棠發現，似乎從那日她偶然一句「心虛」之後，這幾日的系統都變得很安靜，和她說話時都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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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棠看在眼底，卻沒有揭穿。

  「不困。這景色還挺好的。」

  她隨口說著，目光透過雨幕看向不遠處的城樓門口。

  沒錯，少年租的房子從二樓看去，正對著城門口，來往的車輛人馬很容易便能盡收眼底。

  正因為這樣，姜棠才會覺得她在等人。

  「官家辦事，速速讓道！」

  一道嚴厲的呵斥聲從雨幕朦朧的遠處樓下傳來，姜棠打呵欠的動作一頓，美眸隨意看去——

  一隊官兵騎馬疾馳在前開道，街邊小販慌忙後退讓路，護送著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往前而去。

  「也不知是誰家的馬車這麼猖狂，差點撞到人了。」

  行人小聲討論著，夏季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大雨沒趕走的攤販，被剛剛一出，嚇跑了不少。

  「車裡坐的是白學士的女兒白慕枝，受皇命從栩縣匆匆趕來。」

  略顯沙啞的少年音從身後響起，姜棠身子微頓，沒有回頭，目光卻已經下意識追上那已經逐漸遠去的車隊。

  白慕枝……

  女主終於來了嗎？

  看在南星眼底，當他提到「白慕枝」名字時，一慣笑容溫軟的少女失去了笑容，臉色變得蒼白。

  就如那人說的一般，只是聽到她的名字，她就會大受打擊。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聲音陡然貼近，就好像擔心她聽不清楚似的，字字清晰：

  「因為容王痛失側妃悲痛欲絕，皇帝疼愛兒子，特意下令讓白慕枝前來安撫。下面領路的那隊官兵，乃是宮中禁軍。」

  姜棠恍然，難怪行事那般囂張，適禁軍的話就正常了。

  「你覺得，皇上的做法能成功嗎？容王真的能被安撫好嗎？」

  南星語氣輕飄瓢的，一雙星眸卻已經緊緊鎖定少女臉上。

  他想，也許今日他又能看到她哭了。

  她哭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我覺得，」

  短暫的驚訝失神之後，姜棠已經調整好心態了：「應該可以吧。」

  她抬眸看向身邊近的仿佛要貼在她身上的少年，表情平靜的仿佛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白小姐可是王爺的青梅竹馬，兩人兩小無猜，有她安慰的話，王爺一定會很快振作起來的。」

  南星臉上看好戲的表情稍沉，猛地抬眸盯上少女的眼睛：「你就一定不生氣，不難過？」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提醒她：「你為他丟了性命，他卻馬上就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姜棠眨眨眼睛，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你這樣說會讓我誤會……」

  她一頓，學著少年的語氣說：「你在替我打抱不平。」

  「你想的美！」

  南星一下子站了起來，秀美的臉上又恢復之前的冷若冰霜不好惹：「我只是想看看，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女人，痛苦起來是什麼樣子而已。」

  打抱不平？

  她想得挺美。

  「是嗎？」

  姜棠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可惜你說遲了，我早已被拋棄了，又不是現在。」

  南星的心好像被什麼刺痛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姜棠。

  「怎麼，你忘啦？」姜棠笑容澄澈毫無怨懟：「我們本來就是冷宮中遇見的啊。」

  南星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面前的少女，不能相信有人竟然能這麼若無其事的將自己的傷疤撕開來給別人看。

  她不說的話，他確實是快忘了。

  她被行宮中那位「深情」的王爺連續拋棄的兩次。

  而且每一次，都是生離死別。

  莫名的，即便是心硬如他，竟然也覺得面前的少女有些可憐：

  「你……」

  不過這種念頭剛剛在心頭閃現，就被他強行按下了：「你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說完，不能姜棠說什麼，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

  姜棠叫住了要逃跑的少年，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杏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幹什麼？」

  南星回過頭來，又恢復了那副冰冷殺手的摸樣，看她的眼神中帶著防備。

  「手帕借你，擦一擦臉吧。」

  看著面前潔白手帕，南星有一瞬間的怔愣，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後，他立刻又板起了臉：

  「不用你假好心！就算你再討好我，我也不會放你走的。你記住了，我，不是好人。」

  最後一句，他是看著她的眼睛說的，說話時可以放出殺氣，凜冽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而起。

  可面前的少女卻仿佛什麼都沒有感覺都愛，對他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關心你呢？」

  南星剛想嗤笑她的「關心」，就聽到少女後面一句話：

  「畢竟救了我命的恩人，是你而不是他啊。」

  一瞬間，他所有想說的話仿佛被什麼堵住了。

  少女卻忽然轉過了身：「你出去吧，我很快就會收拾好的。」

  他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可腦海里卻控制不住在回憶：

  她剛剛，是不是哭了？

  但是姜棠為什麼哭，南星卻搞不明白。

  只是知道，他原本期待看到她哭泣的模樣，可真的讓他看到了，他卻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開心。

  【宿主你沒事吧？他已經出去了……】

  「沒事。」

  姜棠抬手隨意擦去臉上的淚水：「所以剛剛馬車裡的真的是女主嗎？」

  系統：【是。但是你要相信男主他……】

  「所以你剛剛是故意讓我休息，不想讓我見到她？」

  姜棠一句話話，瞬間堵住了系統的嘴。

  系統忽然卡殼了。

  姜棠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系統回答，就還知道自己又猜對。

  她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然後去收拾衣服了。

  只待了三日，南星給她準備的衣服也不多，也就兩三件可以替換的。

  隨意隨便收拾看來一下，就打包好了。

  系統看她這麼聽話，頓時急了：【宿主，你不會真的要跟著這假太監走吧？他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啊，你跟著他很危險的1】

  姜棠手上動作不停，似不經意的開口：「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想辦法離開他啊！商城裡毒藥多，你隨便兌換一樣就能嘎了他離開了，保證他攔不住你！】

  說著，似乎怕姜棠不答應，它又道：【你要是嫌貴，系統可以給你打折！八折，不，五折怎麼樣？】

  「確實便宜啊。」

  姜棠似隨意的開口：「那毒藥多少積分呢？」

  系統豪氣干云：【不貴！2積分就夠了！】

  姜棠「呵」了一聲，不再打理系統，將打包好的小包往背上一背：「我收拾好了。」

  隨著她的話，房門從外面打開了。

  少年就站在那裡：「那就走吧。」

  沒有意外的，他眼底帶著詫異。

  南星以為，她會想辦法拖延的，畢竟，她「心愛」的王爺一直在行宮呢。

  【宿主！】系統明顯急了。

  姜棠淡淡道：「你急什麼？別忘了，我一開始的計劃就是離開蕭胤寒啊。現在多個『保鏢』主動護送，不是更好嗎？」

  系統：【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這個人一看就很危險，誰知道他是誰派來的，萬一對宿主你不利……】

  姜棠忽然開口：「連你也不知道他身後是誰？」

  系統：【不知道！】

  答得太快，莫名顯得心虛。

  【他沒有在原著里，系統真的查不到。】系統小聲解釋。

  姜棠：「是嗎？但我覺得，我可以知道他背後是誰呢。」

  系統：【是誰？】

  姜棠：「你猜。」

  南星甚至沒有去退房要押金，就這麼帶著姜棠出城離開。

  這幾日因為行宮徵調兵馬，一直有軍隊進進出出，小鎮上的外地人離開了不少，所以兩人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貴妃活著的時候很喜歡那位白小姐，她和容王一起長大，兩人感情非常好。容王對她也和其他女人不一樣。」

  就在出城門的時候，一直沉悶不吭聲的少年忽然又開口了，說的還是那種一聽就充滿挑撥離間氣息的話。

  「京中一直傳言，若不是貴妃去世的早，那白慕枝早就是容王妃了。」

  「噗，」

  姜棠沒忍住笑了一下：「你這樣一直提起白小姐，會讓我以為，你很喜歡她，怕王爺被她搶走了呢。」

  「我根本沒見過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年這句話中帶著些許惱意：「我是告訴你，這樣一走，你的地位就會被別的女人取代了。你就一點都不難過，不想留下嗎？」

  姜棠：「那我說我要留下，你會放我走嗎？」

  南星毫不猶豫：「不會。」

  「既然如此，」姜棠收回目光：「我在不在意又有什麼用呢。不過看在你如此關注白小姐和王爺的份上，我只好……」

  「只好什麼？」南星有些警惕的看著姜棠。

  「只好，祝福她們啊。」

  姜棠忽然就笑了：「既然他們如此合拍，感情又好，如果白小姐能治癒王爺心上的傷痛，讓他幸福快樂，我會祝福他們的。」

  「你……」

  南星說不出哪裡不舒服，但就是胸口悶的想殺人：「你是不有病！」

  姜棠瞪大眼睛：「我哪裡有病？我祝福他們還不對嗎？我……」

  「那你自己呢？你把你自己放在哪裡了！」

  像是被觸動了什麼痛苦的回憶，少年的眼睛變得猩紅，惡狠狠地瞪著她，又好像是透過她在瞪另一個人：

  「你為他付出那麼多，現在他毫不猶豫就把你拋開，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一點都不難過？你幫盛美人從冷宮出來，幫林昭儀重獲恩寵，就沒有想過幫幫自己嗎？你以為你是誰，犧牲自己拯救別人的聖母嗎？」

  少年說著，不知從哪兒拔出了匕首，一副要殺了她的架勢。

  姜棠微愣，看著似乎被氣瘋的少年，對系統說：「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善良也能氣死人啊。」

  系統暗戳戳慫恿：【這個人有病，宿主你快跑啊！】

  「可是，」姜棠笑了一下，語氣溫柔真摯：「我就是想要王爺幸福啊。只要他能過得好，我並不在意陪在他身邊的人是不是我。」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南星眼底的怒意更深了幾分，手中薄刃幾乎要碰到姜棠的脖頸。

  -

  「到了，皇上，人到了！」

  老太監跌跌撞撞跑進殿中，一張老臉上都是笑容：「白家小姐已經到了，禁軍已經將她送去王爺的別苑了。」

  正在餵皇帝喝藥的林昭儀聞言手腕微頓，目光落在手串之上。

  明明只是利益交換而已，此刻她卻莫名有些替那慘死的少女難過。

  「好，讓她去吧。」

  懷文帝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玉兒活著的時候也很喜歡那白家丫頭，若她真能勸好容王，朕重重有賞！」

  「皇上放心，肯定能的。」老太監附和著。

  「愛妃覺得呢？」

  林昭儀正在出神，忽然被皇上點到。

  對上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眸，她嘴巴張了張，討喜的話自然而然流瀉而出：「那是自然。白小姐同王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比那位側妃娘娘深得多，有她安慰，王爺一定能很快走出傷痛，早日恢復的。」

  「朕也這樣覺得。」

  皇帝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沉：「好男兒志在四方，區區一個女人而已，能為他而死，是她的福氣。大不了朕特許她葬入皇陵、」

  老太監忙聲恭維皇上心善，唯有林昭儀在邊上有些心沉：

  許她葬入皇陵，真是好大的恩寵呢。

  還有海棠你，勸著本宮不要沉湎情愛，自己卻為一個男人喪了命……

  也不知你在天有靈，聽到這些話，可否會後悔？

  -

  「白小姐，就這裡了，奴才們不敢開門，不然王爺他……」

  「把門打開。」少女清潤淡然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侍衛一僵，猶豫一下，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