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姐姐，對不起

  顧夕顏一眼看穿周暮在撒謊，卻也沒有再追問。

  「公子這一覺又睡了許久。」顧夕顏拉著周暮起身：「這一覺公子睡了十二個時辰。」

  

  她還特意找袁老問了。

  袁老說解藥雖然有安神的功效，但只在服食後的第一天才有此藥效，所以周暮這昏沉的一覺很古怪。

  所幸周暮終於醒了，只他看起來失魂落魄，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大約還是被夢境影響了心情。

  胡蝶覺得顧夕顏和周暮這對夫妻很奇怪。昨日是顧夕顏心事重重，不愛說話，今日又換作周暮心事重重。

  顧夕顏倒是正常了，不時為周暮布食，還讓周暮幫忙抱孩子，但周暮依舊魂不守舍。

  顧夕顏牽著周暮的手到院子裡消食之際，柳惠妍正在探頭探腦。雖然隔得遠，她還是覺出了不對勁。

  以前周暮和顧夕顏蜜裡調油，而今看起來卻透著疏離，一點也不親近。

  她看了會心一笑，覺得周暮真可能得了絕症。

  顧夕顏見周暮失魂落魄，又想起自己昨天也是這個德行，突然覺得好笑。

  他們正是因為在意彼此，才更在意那個夢。

  「公子有什麼想不通的事不妨先放一放。」顧夕顏湊近看白白胖胖的帥小子：「咱們的孩子長得真好看。」

  因為即將滿月，孩子的五官長開了許多，已經隱約可以看出孩子優越的五官，待長大一些，還不知會生得如何好看。

  周暮低頭看向孩子，只見小傢伙正嚅著小嘴兒，像是在找食，因為沒找到，很快便哭將起來。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就把孩子往顧夕顏懷裡送。

  顧夕顏接過孩子，沒好氣地道：「孩子一到公子懷裡便哭，是因為公子抱得少，公子應該多抱抱孩子才是。」

  周暮腦子裡有點空，其實並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他的視線落在顧夕顏溫暖的臉上，又想起那個夢。

  他之前做了兩次夢，費時良久才憶起夢境。但這回做過那個夢後，所有的細節都記得真切。

  他記得每天早晨她都會采一捧花放置花瓶，花種多樣，讓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夕顏花。

  每回他打座後一睜眼，便是她忙碌的身影。

  夢中他們似乎不用進食，但她那兒總有一些小吃。每當他經過她身畔時，就能看到她桌上吃剩的糕點，是那種沾了人間煙火氣息的食物香。

  她每天過得很開心，他每次看到她，她都在笑，她看他的時候眼睛很亮，但他看了心中沒有任何觸動。

  她似乎在他身邊生活了很長很長時間，但有一日突然間消失，再也沒有出現……

  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不喜歡她，明明她那麼好，可他就是對她沒有現實中的熱烈情感，這是他無法理解也不能釋懷的事。

  周暮看著不解世事的孩子，惆悵之餘長嘆一聲。

  等到孩子滿月那天，周暮和顧夕顏都起了一大早。

  這幾日周暮看起來很正常，只是眼中偶有腥紅閃過，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

  他也不再做夢了，只是那個夢還是讓他心結難消。

  兩夫妻抱著孩子一大早出太子府，往皇宮方向而去。

  他們到達的時候，周行和柳朝顏已經到了。

  看到柳朝顏的一瞬間，顧夕顏有些意外，只因柳朝顏瘦得不成人形，整個人也沒有了生機，像一朵即將完全枯敗的花。

  柳朝顏在看到她的時候，不再像往日那般冷嘲熱諷。

  顧夕顏正要進宮門，柳朝顏突然叫住她：「姐姐。」

  顧夕顏轉身看向她：「有事？」

  柳朝顏緩步走到她跟前，神情前所未有的平和：「也不知下回再見姐姐是何時，也可能再見不到了，就是想跟姐姐說一聲，我遭到報應了。姐姐，對不起。」

  顧夕顏默然。

  她和柳朝顏在同一屋檐下長大，柳朝顏自小就覺得高她一等，試問柳朝顏何曾在她跟前示弱過？

  這應該是第一次吧？

  「當年我娘害死了你娘，搶走了父親，所以我娘罪有應得。父親見異思遷，背叛了你娘，所以父親也遭了報應。後來我從姐姐手中搶走了周行，我做了和我娘一樣的事，所以我也遭了報應。」柳朝顏笑笑：「其實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姐姐在背後謀劃，但換作是我，我也會像姐姐一樣復仇。」

  顧夕顏不耐煩地道：「說重點。」

  柳朝顏不可能無緣無故向她示弱，她太了解柳朝顏了。

  柳朝顏一聽這話又笑了：「最了解我的人還是姐姐。我想說的重點是孩子是無辜的，如果有朝一日你要殺了周行，那能不能看在稚子無辜的份上，留我那孩子一命？」

  她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如果孩子有事，她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

  曾經她什麼都擁有，而今她什麼都失去，孩子如今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顧夕顏沒作答，快步走向周暮。

  柳朝顏見狀鬆了一口氣。顧夕顏雖然沒有拒絕，但她知道顧夕顏這是默應了。

  來吃彌月酒的賓客眾多，再加上有王太后的邀請，此次京城諸多誥命夫人都應邀前來吃彌月酒。

  更何況孩子是周暮的長子，受到邀請的諸人自是感到榮光。

  周行一大早就心不在焉。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也知道這一擊若不成，下回想要對付周暮就難了。

  他心裡雖然沒有太大把握，卻也不想錯過當眾讓周暮發瘋的機會。

  瞅了個機會，周行拿了一杯酒，特意走到周暮跟前敬酒。

  顧夕顏看到這一幕有點緊張，她不知道周行要怎麼做，但無非就是激怒周暮。

  現場人員眾多，但凡周暮體內的毒未解，周行又刺激到周暮，周暮很可能會當場失控。

  這廂周行向周暮敬酒，周暮卻道：「夕顏特意交待孤，不准孤沾酒。」

  也就是說，他不接受周行的敬酒。

  周行和周暮敬酒的一幕本來就招人眼，大家都豎起耳朵偷聽，自然也聽到了周暮這番話。

  周行卻也沒有強求，而是對周暮道：「臣弟有話和皇兄說，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