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人心

  唐元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想，隨即向老嫗問道：「老人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嫗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原來，方才唐元與雪姑娘二人所見到的那一眾凶神惡煞之人，乃是附近巴石山上，巴石寨的山賊，而那位土狗魂師，正是山賊頭子，巴石寨寨主，人稱「惡犬」的張二。

  聽老嫗說，這個張二乃是巴拉克王國的通緝犯，此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三年前帶了一眾亡命之徒，來到巴石山落草為寇，巴拉克王國護衛軍聽到消息，便派兵來剿，張二得知消息，立刻躲了起來，護衛軍在山裡找了幾日，也沒見到張二的蹤影，只能作罷。

  後來，護衛軍再也沒有來過，聽傳言說，張二此人是一個大魂師，不知什麼時候結識了巴拉克王國武魂分殿殿主的兒子，借著巴拉克王國武魂分殿的威勢，又進行一番打點，收買了巴拉克王國的高官，沒過多久，張二的通緝令就被撤銷了。

  從此之後，張二便帶領著巴石寨眾山賊，時常到附近村莊掠奪糧食金銀，三年來，巴石山下的五個村子，都無一倖免，每家每戶都要定期向巴石寨交付一定糧食與錢財。

  「若是交不出呢？」唐元插嘴問道。

  老嫗道：「若是交不出，巴石寨的人就會直接到家裡搶錢搶糧，有多少算多少，一併搶走，他們要是不滿意，就會把家裡的男人綁去山寨做苦力，什麼時候家裡補上欠下的錢糧，什麼時候才把人放回來。」

  

  說到此處，老嫗嘆了口氣，繼續道：「也就今年收成好一些，家家都有餘糧，他們剛來那年，別說給他們交糧食了，家家戶戶，能捱得過冬，不餓死，就不錯了，也因為如此，我的兩個兒子才會外出工作，偶爾才回家一次，好能掙到錢，若是收成不好，還能夠用錢來抵債。」

  唐元皺著眉頭問道：「還有這樣的事情，巴拉克王國和武魂殿就沒人管嗎？」

  老嫗搖頭道：「在這個小地方，別說是武魂殿了，武魂分殿的人，因為殿主兒子的關係，根本不理會，巴拉克王國的高官也被收買，沒有人願意為了這些事情，與王國高官、武魂分殿少主交惡。」

  唐元握緊拳頭，怒道：「早知如此，我剛才就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武魂殿這種渣滓就不用說了，沒想到巴拉克王國也如此腐敗。」

  雪姑娘聞言，好奇問道：「你和武魂殿有仇？」

  唐元一愣，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便搖頭道：「沒有，只是看他們不爽。」

  雪姑娘微微一笑，又道：「剛才那個張二，你放他走了？」

  唐元不知她所問何意，便愣愣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雪姑娘道：「為什麼沒殺他？」

  唐元一怔，道：「他……他也沒殺人，不必……取他性命吧？」

  雪姑娘微微一笑，揶揄道：「你不會沒殺過人吧？」

  唐元老臉一紅，一時間訕訕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老嫗驚道：「雪姑娘，唐公子，可不敢殺他，他可認識武魂分殿的少主，若是殺了他，你們可就麻煩了，武魂殿咱們可惹不起啊！」

  唐元疑問道：「老人家，我看方才在村子裡，您見到我們的時候，神色似乎很不安，這是為什麼？他們不是搶錢糧嗎？給他們錢糧不就好了？」

  老嫗嘆道：「唐公子有所不知，這巴石寨的山賊雖然到各個村子強搶錢糧，但是對於本村之人從不主動殺害，一年多前，隔壁的小魂村來了幾名外地人，巴石寨知道後，立刻派人前來，將那幾名外地人強行擄回山寨，男的殺死，女的……唉……」

  雪姑娘鳳目閃爍，道：「所以您就騙他們說我們是您的遠方親戚？」

  老嫗點點頭。

  唐元問道：「嘿，這些山賊倒是有趣，對當地村民是只搶不殺，對外地人是又搶又殺，這是為何？」

  雪姑娘笑道：「這還不簡單，這巴石寨的山賊，就靠著這附近幾個村子吃飯，若是殺光這些村民，沒人耕種，沒人生產，他們再能搶，也得喝西北風去，至於外地人，則沒有限制，來一個殺一個，沒什麼好顧忌的。」

  唐元恍然道：「原來如此，雪姑娘真是見識不凡。」

  雪姑娘聽得唐元誇獎，不禁心中微喜，如玉似雪的肌膚下，又有紅霞蔓延。

  此時老嫗急道：「唐公子，雪姑娘，你們快走吧，今天你們打了那山賊頭子張二，他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找來武魂分殿的人，你們可就危險了，趁現在他們來不及反應，趕快離開吧。」

  唐元卻不著急，道：「老人家，你可知那武魂分殿的殿主，是什麼實力？」

  老嫗道：「老身不知，只聽他們說過，這巴拉克王國武魂分殿的殿主，乃是一個強大的魂師。」

  雪姑娘此時道：「老人家，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老嫗掉下眼淚，道：「你們不用管我，我是本村人，那張二再怎麼橫行霸道，也不至於把我怎麼樣的，大不了多給他們些錢糧就是了，你們還是快走吧，等到那山賊頭子再返回，可就晚了！」

  「他們不能走！」

  正當此時，突然從不遠傳來一聲高喝。

  幾人回頭看去，見一群村民打了許多火把，正聚集往這裡走來。

  為首一名老者，拄著拐杖，站出來道：「他們不能走，要是走了，那巴石寨回來找不到人，豈不是我們村子遭殃？」

  唐元與雪姑娘一聽，眉頭微蹙。

  老嫗站起身道：「村長大哥，使不得呀！他們若不走，落在那張二手裡，還能有好下場嗎？」

  村長一敲拐杖，冷哼道：「哼，他們有沒有好下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若是走了，我們就沒有好下場了！」

  「對！不能讓他們們走！」

  「沒錯，把他們綁起來，交給巴石寨！」

  「不能放過他們！」

  「村長，快把他們抓起來！」

  ……

  一時間「群情激奮」。

  唐元見此一幕，心中氣極，怎麼會有如此不講道理，沒有骨氣之人。

  雪姑娘似乎看出了唐元心中所想，上前一步，站到他身邊。

  一陣香風襲來，令唐元心頭一盪，轉身看去。

  只聽雪姑娘淡淡道：「這是就是人生，所有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如果利益受到威脅，他們連自己親人都可以捨棄，何況是我們兩個素不相識，無關緊要的人？」

  聽見雪姑娘此話，唐元心中不禁有了很大的觸動。

  在唐元的前世，雖然被父母遺棄，身患絕症，每日受到病魔折磨，但在孤兒院的日子，他卻得到了不一樣關愛，對於世上的人心險惡，他並沒有機會接觸到。

  而此生的唐元，即便被武魂殿擄走，與唐昊骨肉分離，但是機緣巧合，遇見了比比東，而比比東對他的關愛，完全不亞於每一個父母對親生孩子的關愛，並且更有甚之。

  故而唐元重生一世，對於「人心險惡」四個字，理解的並不十分深刻。

  此時聽老嫗哭道：「村長大哥，咱們不能這樣啊，他們還年輕，交給巴石寨，他們就毀了呀！」

  村長不顧老嫗的求情，冷哼道：「哼，關我什麼事？來人啊！把他們綁起來！」

  那老嫗一聽，更是焦急，也不管向村長求情，而是轉過身來，向唐元與雪姑娘道：「你們快走！快走！」

  雪姑娘拍了拍老嫗的手，道：「好，老人家，莫要擔心，我們這就走。」

  一聽此話，村長身後的那群村民立刻迫不及待，派出幾名壯碩高大的村民，拿了繩索，就走上前來，要將唐元與雪姑娘綁起來。

  唐元寒聲道：「你們有此勇力，不去和山賊對抗，逆來順受，如今卻來欺負我們兩個外地人。」

  一名村民道：「哼，小小年紀，懂什麼！」

  唐元向前一步，擋在雪姑娘和老嫗身前，釋放出自己的武魂來，道：「你們害怕那山賊，只因他是魂師，我也是魂師，你們就不怕我？」

  一時間，生死簿金光大放，一黃、兩紫，三個魂環從唐元腳下升起，瞬間照亮整個夜空。

  那幾名拿著繩索，欲將唐元與雪姑娘綁起來的村民，見此也不禁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兩步，他們此時才想起來，眼前這個翩翩瀟灑的俊美少年，也是個強大的魂師，並且還打敗了巴石寨的寨主張二。

  一名村民回過頭去，面露苦澀道：「村長，這……」

  村長怒道：「還等什麼？武魂分殿那些魂師大人，比這小子還要強大，不把他們抓住，我們可沒好果子吃，他就一個人，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拿不下！」

  「好！」眾村民紛紛大喝，他們心裡也隱隱有些激動，畢竟魂師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高遠，此時即將要拿下一個魂師，豈能平靜？

  見到湧來的一眾村民，大約有數十人，每個村民的眼中都泛著嗜血興奮的神采。

  唐元嘆息搖了搖頭，心中不禁感到悲哀。

  一股強大魂力超過唐元體內噴涌而出，震盪出一道強烈勁風，立刻將那些村民一個個掀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