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著火

  卻不想只不過晚與沈書玉說，就出了大事。

  這日，下半晌沈成武照樣陪著安氏散步，走動走動。安氏突發奇想，想去看看兩個作坊，自作坊辦起來，安氏這還是頭一次上門去，之前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導致沒能去成。

  在印刷坊逛了一圈後，沈成武就安氏的央求，帶她去了印刷坊。

  

  此時正是造紙坊晚飯時間，安氏在飯堂跟眾人見過後，就去了工房，安如棟本想跟著，卻被安氏攔了下來，「大哥，你忙了一天了，坐著吃飯吧，我就是好奇，隨處看看，有成武陪著我，沒事的。」

  安如棟這才停住，跟沈成武囑咐道，「妹夫，工房裡雜物多，你護著蘭兒一些，別讓她磕著。」

  沈成武點頭，「大哥放心，我會照看好蘭兒的，你吃飯吧。」

  說完，沈成武便陪著安氏在工房內逛起來。越看，安氏就越覺得女兒不容易，小小年紀，就撐起這麼大的家業，也是怪他們無能。

  紅著眼眶，與沈成武道，「孩子她爹，咱們玉兒也太不容易了，小小年紀就撐起這份家業，以後我們要加倍疼她才是，這作坊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咱們以後就給女兒，怎樣？」

  沈成武對小女兒的辛苦是知道的，聽到妻子的話，想都沒想就道，「聽你的就是，說來我的作坊也有玉兒的功勞，以後也該有她一份。你放心，我心裡都有成算。」

  安氏見丈夫這麼說，就笑了，「還是肚子裡這個有福氣，從有了他，和兒跟玉兒就想方設法的給我進補，生怕他營養不夠，我也養的好，不遭罪。」

  說到這個，沈成武就愧疚。

  早些年他一心覺得只要對父母夠孝順，父母總會看到他的好，對安氏好，卻沒想到正是因為他的愚孝，讓沈老頭和白氏覺得這個兒子好使喚，又能賺錢，便加倍的壓榨他，稍有不慎，就被罵個狗血淋頭。

  安氏為了他，處處忍讓，處處受氣，竟連兩個女兒都顧不好，經常飢一頓飽一頓，還動不動就被打，被罵賠錢貨。

  每每想起這些，沈成武的心就如刀割。

  安氏看到沈成武神色暗了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感慨，讓丈夫難做了。便大氣道，「瞧我，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咱們這不是苦盡甘來了嗎。所以啊，我以前的經歷，也都是老天讓我們過上現在的生活而磨礪我們的。」

  沈成武心裡難受，又不想安氏擔心，就笑著說，「是呀，咱們是苦盡甘來了，玉兒這孩子是有本事有福氣，我這個做父親，倒是自愧不如了。」

  「不過孩子們能好好的，過上幸福的生活，便是滿足了，這一生我也別無他求，只願你與三個孩子都好。」

  「再過些天，這個也該出來了，不管是男娃女娃，她們姐妹之間也多了一個人親人，以後我們不在了，她們也能互相扶持，照顧，我們也就不擔心了。」

  夫妻兩個說著話，就來了存放紙張的屋子，安氏隱隱聽到裡面傳來動靜，就與沈成武道，「孩子她爹，這屋裡似乎有些動靜，莫不是有耗子，我們進去看看，可別讓這些畜生糟蹋大家的心血。」

  「嗯，也好，我進去看看，蘭兒就在外面等著，裡面東西，萬一驚到了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好了。」沈成武應道。

  安氏，「沒事，我就看看，這耗子往年那年不曾見過，只是咱們家裡如今人多，又有鄭嫂子他們專門驅趕，才好了些，這有啥驚不驚的。」說著，安氏就推門走了進去。

  沈成武說不過安氏，只得由她去了。

  屋內，沈書良正在翻找造紙的秘法，聽見動靜，就慌慌張張的躲起來，連把油燈帶倒了都沒注意，已經晾乾存放在架子上的紙被點燃，轟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安氏只顧著趕耗子，沒注意到屋子裡燃起來了。等沈成武發現時，安氏已經吸了太多的煙霧，有點模糊不清了。

  加上都是紙張，燃燒速度快，他還來不及動作就被火勢包圍。

  沈書良本想躲著，等沈成武和安氏走了再想辦法溜，卻不想一下子就被火勢包圍，想也不想就滿屋子亂竄，成功引燃了其他位置。

  猶如一個火人的沈書良撲騰到沈成武跟前，「二叔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二叔救救我。」沈書良一面求救，一面被燒的哀嚎。

  沈成武雖然不喜這個整日惹是生非，好吃懶做的侄兒，但到底是一條人命，將安氏抱出去後，就又跑回來。

  安如棟沈書玉等人聽見動靜跑過來，就看沈成武把安氏放在地上，衝進火場的畫面。

  沈書玉一面找人救火，一面查看安氏情況，急的都快哭了。

  安氏吸了太多濃煙，又受了驚嚇，已經昏迷不醒，沈書玉怕有意外，讓人連忙去請了齊晟父子來。

  沈書和聽到這邊著火，安氏昏迷不醒時，嚇得險些暈了過去，要不是擔心安氏和沈成武，只怕早就癱了。

  李強扶著妻子，言語蒼白的安慰道，「和兒，別怕，岳父岳母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要振作些，如今那邊只靠小妹撐著，若是你在出事，小妹就真的分身乏術，既要擔心岳父岳母，還要擔心你，你也不願她這麼辛苦的吧？」

  聽了丈夫的話，沈書和才勉強打起精神點點頭，「強哥說的是，我要振作，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妹妹添麻煩。」

  安如棟帶著工人們抬水滅火，然而火勢太大，不到一會兒功夫，就蔓延到其他屋子。沈成武闖進去的那間已經早成了火海，完全沒人趕緊去了。

  就算村民們看到這邊的動靜，趕來滅火，也無法控制住火勢。

  天乾物燥，又是造紙坊，堆放的都是易燃物，村民端來的水，只不過杯水車薪，又怎能阻止得了兇猛的火勢。

  眼見沈成武還未出來，沈書玉就要往火海里沖，卻被綠藍和阿五一左一右拉住了，「小姐，你不能去，火勢太大了，你進去，太危險。」

  阿五道，「綠藍，你照顧好小姐，我去，我會功夫，速度快，定能將老爺安全帶出來。」說罷，阿五就捂住口鼻沖了進去，速度快的綠藍連話都沒來得及說。

  阿五進去，找了一圈，也沒見到沈成武的身影，隱約看見地上有個人，就提溜著沖了出來，就這，還被不斷掉落的橫樑砸了好幾處，險些出不來。

  沈書玉以為阿五將沈成武救出來，卻不想是沈書良。還沒來得及問，就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再次衝進火場。

  不一會兒，就把沈成武救了出來。

  只是身上的衣服燒毀大半，裸露的皮膚跟焦炭一般，冒著滋滋聲。

  周南陽在找沈成武時被橫樑砸了一下，有些內傷，還未說話，張口就是一口血吐出來。

  沈書玉忙著沈成武和安氏，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等她安頓好沈成武和安氏，齊晟父親齊大夫給兩人看過診，才有空想起，但也僅僅是想起。

  因為齊大夫說她娘動了胎氣，又已足月，隨時都有生的可能。至於她爹的燒傷，燒傷面積太大，需好好靜養，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沈書玉忍著悲痛，忙上忙下照顧，又請鄭嫂子去附近村子請穩婆來，照看安氏的胎，一面又要照看沈成武。

  沈書和見到這番情形，早已沒了主意，基本是上妹妹讓她幹什麼就幹什麼。只想著儘量幫著妹妹分擔些。

  沈家遭此大火，何大一家跟著忙前忙後，不少村民都來幫忙，至於安如棟，則叫人將沈書良綁起來，等天一亮就送官。

  沈書良身上的傷也嚴重，但齊大夫看過，說沒生命危險，便隨便開了些藥膏給他塗上，不在管他。

  沈家老宅眾人，聽到造紙坊著火，還開心的不行，認為沈書玉一家終於倒大霉，卻在聽到沈書良就是縱火的人時，徹底呆住了。

  這個時候，殺人放火可是重罪，輕則流放，重則砍頭，就連平日最疼沈書良的白氏，都閉口不提他，唯恐連累了自己。

  趙氏哭天抹地的求沈成文救救他們的兒子，求沈老頭想辦法，然而兩人都沉默著不曾說話。

  「成武，良兒可是我們的孩子，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送官，從此前途盡毀，沒了性命，我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兒子。」

  半晌，沈成文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們還有書棟。」眼下之意，就是不能為了沈書良，把整個沈家都搭進去。

  趙氏又轉過頭求沈老頭，「公公，書良是您最疼愛的孫子，你想辦法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沈老頭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腿坐在榻上，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旱菸，就是沒接話。

  眼見救子無望，趙氏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玉園類，果然不到半夜，安氏就發動了，她是被下身的疼給疼醒的，醒來還未想起身在何處，看見沈書玉在跟前，就喊道，「玉兒，玉兒，快去叫你爹，就說我要生了。」

  沈書玉安撫安氏，「娘，你別怕，齊大夫他們在，還有萬婆婆在，會沒事的。」說完，便衝到門口叫人。

  安氏躺在床上，深吸幾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卻突然想起他們不是在造紙坊，發生了火災嗎，玉兒從頭到尾沒提她爹，是不是，是不是她爹已經。

  這麼一想，安氏就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往外走。

  沈書玉回頭，就看到她已經一步步走到了她身後，抓著她，「玉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爹他，他已經」。後面去了兩個字，到嘴邊轉了千萬遍，就是不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