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話：祖孫

  七月底，李楊從清平府回來了。

  這回不是短時間，而是到成親，他都不會回清平府的。

  婚期定在八月十二，未婚夫妻前一個月是不能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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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袁氏摁住了宋秋，那是將插科打諢想混進來看看宋秋的李楊給死死的攔在了外頭，不給他一點機會的。

  本想著哪怕只看一眼了，但也不成的李楊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專心去為大婚做準備去了。

  作坊熱火朝天的忙碌著，外頭的一切都有杜傳福帶著楊大連管著，也不用宋秋操心，她每天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順便在鄒氏早前就帶著藍衣做好的嫁衣上繡上幾針，就算是自己也動了手了。

  然後還被老袁氏拘著，縱然手藝不成，哪怕一樣補個幾針，都要她自個親手來，做裡衣，做短褲，做鞋子，做襪子，縫個錢袋啊什麼的。

  前頭是給李楊做的，後頭這些做了是到時候敬茶送給老鄧氏他們的。

  宋秋每天捏繡花針捏得手酸想哭，阿靈帶著徒弟在旁看著，笑得是樂不可支，叫宋秋是連連瞪她，恨不得拉了她來一起受苦。

  阿靈多賊的人啊，滑溜的就跑了，跑出門就一天不見影的，晚上才湊到宋秋跟前，嘀嘀咕咕的跟宋秋說李楊每天都幹什麼幹什麼。

  宋秋回過味來，起早就跟她奶抱怨，話說她也不是要嫁出去啊，這怎麼整得跟要出嫁的新娘子一樣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不能見人呢？

  老袁氏一愣，也知道是把孫女拘得很了，想著也沒兩天了，笑了笑，倒放了宋秋兩天自在。

  宋秋得了空閒，轉頭就帶著黃桃溜了出去，看作坊的進度去了。

  但也沒悠閒兩天，隨著她的生辰一過，梨花的生辰一過，很快，就到了成親的前一天。

  這一天，女方家的親戚好友這些，是要來添妝的。

  宋文知一家四口一早就來了的，他們給宋秋準備的一份嫁妝之前就叫宋秋帶了回來的，今兒來，還捎帶了范家兩老給宋秋的一份添妝。

  除了他們，袁家和胡家人也都來了，另外就是村里人了，這家添一床媳婦親手做的紅被褥，那家添兩個鴛鴦戲水的紅枕頭，也有添一對銀鐲子或者一根銀簪子的，對於現在的宋家來說，這是毫不起眼，但禮輕情意重，宋秋俱都表示了真心的感謝。

  她這繡樓里，人來人往的，她就坐著招待。

  而添完妝的人，自然是要留下吃一頓飯的，便自有老袁氏和阿靈一起招待著。

  松山客棧今兒明兒都歇業，所有人都回宅子裡幫著操持酒席這些，人手是夠夠的，不管明兒來多少人，都不會忙不過來的。

  一上午都是熱熱鬧鬧的，宋秋臉都要笑僵了，等下晌，才輕鬆起來，便在二樓上，和沈氏還有阿靈陸菁一起湊了一桌麻將，打發消遣。

  自上次出行之後，陸菁就迷上了麻將這玩意的，後頭回來，專門找人比著圖紙做了一副玉石麻將，做的小，水綠水綠的，摸起來冰涼涼的，舒服得很。

  宋秋要陪沈氏，卻也沒冷落了宋文知這個大哥，以及胡家袁家的表嬸表嫂們，連著表叔表哥們，索性麻將做了好幾副的，便也叫葉放大壯帶著他們一起打麻將。

  都不是外人，打著玩，不傷幾多錢財。

  別說，麻將這東西，還真是男女老少都會愛上的東西，一打就能上癮，看得人也手癢，老袁氏和老孟氏胡袁氏以及宋嬤嬤也很快湊了一桌。

  打麻將做消遣，時間過的也很快，不知不覺的，一下午就過去了。

  晚飯沒外人，就這些人，熱熱鬧鬧的也坐了好幾桌。

  飯後，自然各自去安歇，家裡大，就這點客人，完全住的下，二進東廂西廂，葡萄園，多的是屋子。

  宋文知一家四口，則是單獨住了梧桐院的。

  是夜，宋秋洗洗刷刷之後，躺在床上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有人敲門，她去開了門，卻見她奶笑臉盈盈的站在外頭。

  「奶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怎麼一個人過來了，也不叫人跟著。」說著趕緊將她奶往屋裡頭扶。

  「這又不遠，燈籠照得那麼亮堂的，要人跟著幹啥？」

  祖孫倆坐在內室的軟榻上，燭光將一室內照得昏黃而溫馨。

  老袁氏拉著孫女的手，看著孫女的臉，目光慈愛而溫和。

  孫女要成親啦，她這心裡，少不了的感慨和不舍。

  這裡就他們祖孫兩個，沒人來打擾她們，老袁氏拉著宋秋，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那天日頭大，悶熱得緊，你娘從頭晚就發動，作難得不行，一直到半下午，你才呱呱落了地。

  你爹那時候身子不好，就在你之前睡得那個屋裡等著動靜，一聽到你的哭聲，知道終於是生了，掙扎著下了床，要過來瞧瞧，聽得是個閨女，你爹是有些遺憾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只能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就想著能得個兒子，將來能好好的護著我跟你娘。

  雖然遺憾，但他很快想開了，高興這世上有了一個你，你記得吧？舊箱籠里那木馬，就是你爹花了半個月，一點點的給你做出來的，可惜，還沒能親眼看到你捧著玩，他就去了。」

  「一晃啊，你都長這麼大了，即將成親，往後就是大人了，要是你爹娘都還在，能親眼看著你成親，那該有多好啊。」

  老袁氏是既高興又心酸，心裡的滋味，實在是難以言喻。

  她抬手，撫上孫女的腦袋，一下，一下，輕輕的撫摸著。

  宋秋紅了眼眶，只覺得喉嚨口被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得難受，發不出聲來。

  她沒見過爹，也有些記不清娘的樣子了，她此刻心裡更多的，想的是前世的父母，但她知道，她已經是宋秋了，她也就是宋秋，前世的奶奶和眼前的奶奶相互重疊，漸漸變成了一個人，兩份沉重的難受壓著，倒叫她更是難受。

  「奶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老袁氏笑了，而後寶貝似的從懷裡摸出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本子來。

  「我當年成親的頭晚，也是你太姥姥陪著我的，拉著我嘀嘀咕咕的說了不少女子嫁了人的事兒，奶知道你能幹又聰明，走得遠，見識也多，就不拉著你嘀咕了，這本子，你拿著，趕明兒自個偷偷瞧兩眼。」

  宋秋好奇，也大概想到了，伸手接了過來，瞄了兩眼，果然是小人書，當下也是哭笑不得的紅了臉。